看着离渊晦涩难明的眸子，直觉告诉长泽现在应该离她远些，遂长泽遵从本意，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刚起身手腕便被抓住，接着被离渊用力一拉，整个人直接扑进了离渊怀里。
“离渊？”
长泽声音发着颤。
突然，脸颊被离渊拖起，离渊整张脸倒影在她眼中。
“长泽。”
离渊叹息一声，黑色的眸子里似乎蕴酿着风暴。
软软的，热热的，脸上又有几缕冰凉。
那是离渊耳边的流苏侧落在她脸上，接着唇边一阵湿腻与温热，连带着鼻尖呼吸也炽热。
长泽脑中一片空白，她睁大了眼，只见得离渊如扇羽般的睫毛以及微阖着交织着她不懂的情绪黑曜石般的眼眸。
整个大殿静谧无声，长泽恍惚的感受着自离渊那边传来的温度，离渊似乎是要剥夺她的呼吸，可她身上传来的炙热似是要将她的心烫出一个洞来，她只听得自己心跳怦怦作响，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可，这又是什么？
不是该输入神力试探吗？这样能感受？但她又为什么不嫌脏？甚至她还感觉挺好？
她是不是病得不清？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长泽心里，索性闭了眼，什么也不想，仔细感受着。
好像过了好一会儿，离渊松开了她，瞧着她不禁莞尔。
“青凤族无性别，长泽，等你一万岁时我们便结为神侣可好？”说着，离渊的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长泽嘴角，那处还残留一些她留下的痕迹，温热而湿腻。
长泽低着头，红着脸，杏眸中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波光潋滟，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离渊，但直接离去又不太好。
“查出来什么？”
长泽试图保持正常语气与离渊说话，可是一说出来却微弱得像撒娇一样。
“自始至终只有长泽一人。”
长泽又被离渊环进怀里，甚至用下巴蹭着她发顶。
“只我一人？”长泽挣脱出来，难以置信道：“你确定？可是明明……”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长泽声音越来越小，是了，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离渊怎么会知道？毕竟离渊修为也没比她高太多。
“确定！”离渊斩钉截铁，突然她想起什么问道：“是不是机枢同你说了什么？”
“机枢？”长泽不解，疑惑的看着离渊，从离渊刚刚出现后的所作所为她全部不能理解，莫不是离渊也被哪种奇怪的东西控制了？
不知怎的，离渊看到她这反应竟笑了。
“我与机枢不过是朋友。”
“我知道。”
长泽立刻表示明白，但是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她感觉她和离渊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离渊诧异片刻，突然有些懵，但想了想索性一次说个清楚。
“长泽，我要去西海平乱了。”
长泽一怔，沉默不语。探究的看向离渊。腹诽道：她和我说这些干嘛？不会方才说想和我做神侣是真的吧？
“你来见我，我很开心。”
说着离渊探究的看着长泽。又突然别过脸挥手一招，她的剑立刻出现在她手上，离渊将剑递给长泽。
长泽接过，疑惑道：“你把你剑给我干嘛？”
“打开。”
长泽不解，依旧照做，她几乎是毫不费力的拔出了长剑，看着雪白的剑身长泽神色复杂，因为这把剑她看着很眼熟，这似乎是方才幻觉中刺伤她那把。
她正想问离渊一回头就见离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长泽完全没搞清楚现在什么情况，只是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得紧，可偏偏又不想离开。
可离渊心里极为平和，她早就预料到了，因为本命剑只有命定或至亲才能接触，而长泽能拔出本命剑无疑宣誓着她想法没错，对长泽的感情无关其他，只是喜欢。
看着眼前拿着她本命剑端详的长泽离渊莫名想起她自小做的一个梦，按理神是没有梦的，可偏生那个梦她足足做了上万年。
一开始她就是因为那个梦开始在意长泽的，或许长泽对那个梦也有印象也说不定。
离渊神色微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划过眼眸，接着她收回本命剑又拉过长泽使她面对自己。
“我同你讲一件事，但你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吗？”
“嗯。”
长泽看着离渊郑重的模样也不好推脱。
“很久以前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对兄妹，他们每天孤独的生活着，后来他们认领了一个小妹，他们的父亲让他们好好保护小妹，他们很喜欢这个小妹，可小妹过于虚弱，那对兄妹倾尽所有也只是让小妹勉强存活。”
“没办法，父亲给的食物只够两人，她们三人必有一亡。哥哥与另一个妹妹怎么也商谈不拢，但最后竟是另一个妹妹自尽了。”
“后来呢？”
长泽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酸涩。
“哥哥与小妹自责不已，小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姐姐也没了求生意志，渐渐的，小妹也要消散了，哥哥不愿，便将小妹的心剜了出来，失去了心的小妹果然不再为之前的事难过，可小妹却因此大变。”
“眼见着小妹将再无回头之路，哥哥只好想尽办法将心交还给小妹，但他失败了。”
离渊说得淡然，虽然长泽心里颇为感触，但她实在不明白离渊同她讲这个故事的缘由。
“既然心是小妹的，那那个哥哥怎么会失败？难不成他们不是亲兄妹所以产生了排斥？”
“对。”离渊脱口而出。
长泽一愣，突然想到离渊讲的莫不是她在众生界里面遇到的？还是说与她身世有关？于是正色道：“我不会告诉旁人。”
离渊看着一脸正色的长泽就知道她并没有明白，可是她自己也模模糊糊的搞不清楚，可偏偏又很在意，真真是难搞！
她本以为她说这个梦境就算不能让长泽想起来什么但至少能共鸣。难道是因为有不少情节是她自己猜想的所以没用？
离渊认为便是如此，长泽的反应不在她期望之中，但按照她的猜想长泽应该是梦境那个矜贵无双却又威震苍生的女帝。
是的，她记得一些，她记得那个世界氛围三个种族，神，魔，魔仙，而三个种族个有一个对应的主神，但似乎统领三族的是那个她印象中的女帝。
虽然她对那个女帝的印象极淡，可莫名的她在意得不行。
她虽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神帝之女，可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一定要去找那个人，她不肯，于是日日夜夜梦到那些过往，每次醒来心底就极为不舒服，到了后来被囚禁的那些日月她竟开始贪恋梦中的喜悦与悲凉。
可偏生她记不得梦中所见所听，只能按着梦中遗留的感觉编织这个故事，直到她在长吉山外见到长泽的那一瞬。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可是她不想管，她是战神便只是战神，不管前尘如何不甘，遗憾都与她没有关系。
可是随着她与长泽的接触她发现自己做不到无视，甚至身体不由自主的就会靠近她，抑制不住的想要保护她。
她问了机枢，机枢说那叫一见倾心。她有些好笑却是不信，直到当得知自己必须前去西海平乱那一刻，她竟抑制不住的疯狂想念。
明明不过短短几日。
所以她跟着她进了太原，她确实奇怪了片刻，但当她靠近她之后她又正常了，不过那时不易暴露，所以她藏了起来。
真奇怪，她那时就知道自己已经疯了，被前世或者说没搞清楚的记忆折磨在意成这样，她真是无药可救。可她无法自救，她安慰自己，不见亦不念。
她想一定是上辈子太遗憾了，所以连带这辈子也无法割舍，所以她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可是她心底清楚的，去了西海便凶多吉少。
她与长泽没有未来的，所以她离开三株树族时特地坚持等着长泽苏醒，等着与她道别才离开，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放弃呢？
但她所有的固步自封，所有的心理建设与自我安慰在自己后院见到卡在墙头的长泽戛然而止。
这不能怪她吧？可是她仍下不了决心，直到机枢对她好一顿痛骂，是了，左右不过是一生，按自己心意而行又何妨？
只要她能从西海活着回来，管它前世之结还是今生之缘，她这个人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她有信心。
“长泽，你的天命是什么？”离渊突然忆起此前殿中有位下仙提起过长泽天命不好，若她能从西海回来便想法子替她改改。
长泽疑惑的望着面前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她并没听人提起过什么天命啊。
“天命？”
“就是诞生之时星辰所赐谏言。那是每个神诞生的意义。我的是：千万苍茫终生翳，万古来朝谁人归。”
长泽怔住了，这事儿她有印象了，但她记不清了。
见长泽懵懵的，离渊以为是长泽天命过于糟糕以至于开不了口，于是安慰道：“没事儿，那又不是决对的，比如我就不信这些。”
长泽当然知道离渊是安慰她的，心里暗自思付等会儿就回启月山去问姐姐。
接着两人似乎找不到话题，殿中一片寂静，一时气氛尴尬起来。
“坐了这么久，饿不饿？”离渊说着，一抬手，一盘晶莹剔透的仙果便浮现在长泽眼前。
“吃吧，一会儿机枢就来了。”说着离渊拿起一个替长泽剥了皮递给她。
“离渊，你的天命是什么意思啊？”长泽突然开口，她想又是翳又是归，听起来有些不吉利，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们说这是战神命格，不过诸神簿上并没有我的名字。”
“修为塔和统计修为塔上的神君簿有名字不就好了？”
长泽倒不是那么看中记不记录在册，她觉得活生生一个神就在域中还能被吞了不成？
可是离渊看起来似乎仍然不开心，那双极好看的眼眸低垂着，如墨的眸子里晕染着雾色。
“机枢送你来后就会岚山了，这里离启月山有些距离，要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离渊压低嗓音，手指灵巧的剥着朱红的鲜果，实则余光从未从长泽身上离开。
长泽咽下仙果，温和的灵力柔软了她舌苔与喉咙，唇齿间的清香久留未散，好像来早就纷飞天外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会很麻烦？”
长泽尽量不去看离渊，她现在一见离渊的脸就心跳不止，好像有什么大病。
“不会，这里就我一人，这样吧，我在出征之前送你回长吉山可好？”
好像也还行，长泽暗自思付，她还没弄清楚启月山的阵法怎么样了，就先在战神殿躲躲吧。
她自然接过离渊递过来的仙果，垂下头，捏了捏发红的脸颊，看着朱红却晶莹透亮的果肉在白皙的掌心打了个璇儿。
“好。”
长泽轻轻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