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离已经彻底清醒，而随着这份清醒而来的，还有莫名堵塞的心情。
杜未恒坐在她旁边，开口，“所以，你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很不好，甚至已经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是不是？”
“嗯…”
“那，给我讲一讲的话，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
“现在么？”海离看着他，“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关系啊，反正我是总裁，就算迟到了也不会有人扣我工资的。”杜未恒得意的靠在沙发上，准备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听故事。
海离像是被他逗笑了，微微了弯了下嘴角，掰扯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就是一些被打被罚的事情而已。”
“因为你不听话么？”
“有的是因为不听话，有的是因为贪玩…诶！”海离突然想到了从前，深深叹气，“被罚也就算了，关键还没玩成。”
“是什么？”杜未恒歪头，“想玩却没玩成的是什么？”
“纸鸢。”海离脱口而出，“有一年的秋季地里收成特别好，百姓各个有饭吃有酒喝，女王大人很是高兴。恰逢当时正好来了一位外邦的使者，带来了纸鸢，还教了我们制作和使用方法。”
“于是女王便下了令，说要举办一次纸鸢大赛，做的最好看的和飞的最高的可以进宫与女王共进晚宴。此令一出，全国上下都被动员起来，报名人数特别多。我也想去，但我也知道不可能让我出宫去的。”
说到这里，海离低下头，又沉浸在当年的失望当中。
“后来呢？”杜未恒引导她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就装病，说自己肚子疼得不行，嬷嬷还给我请了太医。太医不敢说我装病，又怕说不出来所以然被质疑医术，便说我这是心病，得静养。等他们一走，我就假扮成后厨的人，借口说买菜偷偷溜出了宫。”
“我当时都到了比赛的举行地点了！”海离突然高声，很是不甘心，“我看到天上有一个红色的纸鸢飘的高高的，上面好像还写了字，但是看不清。我刚要走近，嬷嬷就带着人找到了我，把我抓回去了。”
“被关禁闭了？”
“关禁闭就好了！”海离撅嘴，伸出右手的三个手指，“三天，整整三天都不让我睡觉呢！”
“那不睡觉干什么？”
“白天的时候跟着上课，晚上课程结束了就让我跟下人一起干活。其实现在再回想，好像也并不觉得怎么样…”海离莞尔一笑，“你看，也算是个谈资嘛！”
杜未恒看她自己安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既是同情又是安抚。
“要不然这样吧！”杜未恒坐直身体，“后天是周六，我带你去放风筝，嗯…纸鸢。”
“可以么？这个年代也有这种东西么？”
看她精神的样子，杜未恒不由得在心里嘲笑了她一番——怎么这么没出息，刚才还垂头丧气的，怎么一句话就给哄高兴了？
“当然有了！只不过现在玩的人不太多而已。”杜未恒笑着问，“怎么样？要不要去弥补一下你丢失的童年？”
“要去要去！”海离脆生的喊。
“好，那你现在乖乖回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睡觉，等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去。”
“嗯！”海离点头，光着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诶！杜未恒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怎么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最近叹气的次数都多了…
只从杜未恒说周六要带着她放风筝，海离就开始期待，而且期待得已经到了心神不宁的程度。好不容易挨到了周六，早上五点她就醒了。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她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根本睡不着。
海离挣扎着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来回，结果越翻越精神，她便死了心，决定起床。
她蹑手蹑脚的在杜未恒门口偷看，发现里面的人睡得正沉。时间太早，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也不知道是海离的执念太深，还是有什么玄幻的心灵感应，杜未恒突然睁开了眼睛。
“海离？”听到门口的窸窸窣窣，他轻声喊。
海离正往回走呢，一听他醒了，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掉头出现在门口，应着：“我在这呢！”
杜未恒看到厚重窗帘后隐隐约约的光，揉了揉眼去拿手机。
五点半。又不是大爷大妈晨练，也太早了…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吃早饭啊…”
杜未恒无奈的笑了。你其实是想问什么时候出去吧？这试探也太明显了。
“现在就吃。”他腰腹一用力，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掀开被子穿上拖鞋，“你去准备吧，我带你出去吃。”
“嗯。”海离笑开了花，飞似的跑走了。
杜未恒这次跟海离穿的一样，也是卫衣加运动裤。大早上去公园，这是标准的装备。
“早上想吃什么？”下了地下停车场，杜未恒边走边问。
“都可以的。”海离蹦哒着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系上安全带。
“那好吧，换个问法，豆浆油条、包子粥、馅饼羊汤想吃哪一个？”
“豆浆油条！”海离立刻说，“公司里的人好多早上都吃这个的，我还没吃过呢！”
“那好，那就豆浆油条。”杜未恒说着，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然后在市里最大的一个公园前面停了车。
这家公园旁边不远就是早上，所以附近的老人特别多。杜未恒带着海离在公园附近转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家卖豆浆油条的早餐店。
店不算小，但里面几乎全都被老人们占领了。没办法，他们只能坐在门外的位置。
纵使杜未恒再不讲究吃、再不在乎环境，但这不到小腿的塑料椅子也太过分了，腿根本就伸不开，完全就是虐待顾客。
再看海离，倒是开心又好奇，还抻着耳朵听后面两个老奶奶唠别人的八卦。
也是，对海离这种常年被困在宫里的人来说，来到这种地方就跟皇上微服私访一样，当然不会在乎这些。
“六根油条，两杯豆浆，一碟小咸菜。”杜未恒招呼了服务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