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南路城,东边的天空略微可以看到一些光亮。
天远其他不同行省的区域,在江南行省从事经商,也一定会有一个聚集在一起的居住地。
而在天远向来不是那么受欢迎的南晋人。
就更有必要地拿出一个,让他们的同乡都可以聚集在一起做生意的地方。
“来来来,这是明天的货。”
一个身材比较瘦小,长相与天远人大同小异的南晋商宦将自己手中的货物送到了身旁友人的手上。
“明天得快点出货。要是出货慢了,天远那边的人估计又要拦着我们的人了。”
几个南晋的商人彼此苦笑着说道。
不过,他们其实很早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局面。
“老爷。”一道胆怯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几个在南晋人聚集区域,地位相对最高的几个商人听到了他们的部下说话。
顿时纷纷疑惑地抬起了头来。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短发少年,目光凌厉地站在自己手下的旁边。有点发胖的小二。
脖子上被一柄漆黑的短刀给顶着。
来者正是孤身入内的赵墨,而手里的这个家伙。是被他在门口给抓到的倒霉蛋。
“臭小子!你是谁,敢挟持我们的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站在首位的南晋人踏前一步,看向赵墨说。
“很不错嘛,听说在江南路城有点地位的商人都来了。那么,一起?看看,你们的人会不会来救你们。”
赵墨右手手肘将自己手里挟持的家伙猛的打晕。
墨刃剑锋向上,一个接一个地进攻这些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商人。
每一个南晋人的手臂或者大腿上都被赵墨的利刃所割开。
一道接一道的血痕出现在了他们的衣物之上。
“来人!来人,快。给我挡住这个疯子。”惨叫着的几个人大喊着呼唤自己的人手。
可是踏步入内的赵墨,面对几乎没有高尖武者的南晋商户。
如入无人之境,展开血淋淋的屠杀!
一人不杀,却将每一个人给打到毫无反抗能力。南晋人聚集区域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
在这没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的地方,将他们给逼到绝境。
“你,你是谁。”
一晌过后,四十多名南晋人以不同的姿势被打翻在地。他们大部分都是跟随这五名。
来自南怀的富商在此谋份差事的人,没有一个人能。
正面击败,突然攻击了他们的赵墨。
“赵墨。打了你们公主殿下的人,我知道你们当中一定有人为南晋公主提供了撤退的帮助。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
赵墨拔出了背后的银色长剑。
“不来的话,你们就在这里等死!”
在夜色当中。
最为清晰的,确实在强烈的灯火映照下。无比清晰的,那一把黑刀。
····
南城门
北瀚宇与佝偻老者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
足足有上百名,换上正装入内的山匪。
“胡麻子。把你的人都给我带来了么?”他很怀疑,胡麻子这个家伙最近一直在隐瞒他什么。
所以北瀚宇需要自己亲自过来看一看。
“放心,二少爷。您亲自下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呢。我们在城外全部可以动用的人马,都已经调动进来了。”
胡麻子看了一眼,在北瀚宇的命令下。
守城门的内卫军将官分开了自己两侧人手,完全无视了秘密入城的胡麻子一行。
北家的权力,还真是的不容小觑。
“把我的玉条给我找回来,即使爆发混战也在所不惜。”
他的手指指向了一处宅子的方向:“有南晋人在城内,他们在和左相的二子大打出手。这是你们行动的好时机,给我杀了那个姓赵的!”
“明白。二少爷,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胡麻子的下巴右下方,有一条非常明显的伤疤。
“嘶。”他拔出了自己这一次特地准备的重刀,对北瀚宇躬身应诺。
“对了,顺带把这伙人给我解决掉。”
北瀚宇将另外一处宅院的地址交给了胡麻子。
“这是?”胡麻子知道自己要追杀赵墨,可是北瀚宇递给他的这个地址,却完全没有见到过。
“杜家。和我们北家的仇怨不轻,暂时不知道他们这一次来江南路城是为了什么,江南行省是我们北家说了算。我要帮我爹,解决掉他。”北瀚宇捏住随从侍奉的侍妾秀发。
女人一根头发被揪住,疼痛不已的扭曲秀脸。
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抗议声。多说,只会被身旁的男人用另外的一种更加暴虐的方式对待。
“怎么?对她感兴趣。反正这个女人我已经玩腻了。”
北瀚宇看了一眼胡麻子身后的兄弟们,对自己的小妾。
露出了欲望的目光时。
嘿嘿一笑:“把我的玉条给找回来,要是找得回来。我就让她,还有其他的几个女人,到山上去伺候兄弟们。”
“我明白了。”胡麻子微微一笑。
他并不在乎所谓北瀚宇给的奖赏。
带身后的兄弟们讨口饭吃而已,赵墨却想要断了他们的生路。这自然是他们所不容许的事。
“给我等着,苏贝。你和你的那个兄弟,我会一起砍死你们。”
····
江南路城中心,一栋平日生意颇好,在前日起连续闭店十日的客栈内。
却站着三十余名刚刚从余林府内撤出的铁掠士卒。
他们相互对立,以一个整齐的姿态排列整齐。
“殿下。”穿着一身普通布衣的店老板,上前恭敬地向白子舟行礼,是他的殿下。
更是,他们所有在天远为大晋奋战之人的殿下。
“王大人,辛苦了。当年,父亲派你们过来南晋。你们无怨无悔地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要冒着风险。为我们出境提供帮助,辛苦你了。”
白子舟将自己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为自己更换了普通的女子裙装。
即便是穿着与李婉儿相似的衣服,白子舟身上仍有。
一股普通女子根本不可能会有的英气。
“为殿下和国主做事,是属下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属下已经在店里为殿下准备好了全部的换装。”
笑了笑的王姓男人,指了一下一边的木箱。
“当然,还有殿下的部下们。所需要的衣服,和出城的换装等。我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一起出去,问题不大。”
“好,多谢。”白子舟知晓余林,李盾和王连他们一行人。
还被自己迷晕在他们的府邸内,就算会出点问题。
其中天远军反应过来的时间,也已经够他们离开了。
“殿下。”一名铁掠士卒拉开了木门。
一个大麻袋被丢在了地上。
两名他们的人先进来,断后的顾凯拉上了客栈的门。
“顾副指挥使。”刚刚目送他去的王姓男人,看到了顾凯归来显得有些意外。带着疑虑开口说道。
“出了点意外,我们得先行离开。问羽楼可能背叛了我们,天远内卫军敲响了战备钟。”
顾凯看向他们一个比一个惊讶的目光。
重新确认了一下客栈的位置,顿时想起来了这里的位置距离天远内卫军敲响战钟的地方很远。
“殿下,我们得撤。”
“带上他吗。父亲的解药到手了吗。”
“不,殿下。听我的,你们所有人护送殿下先离开。天远之行的意外实在太多。”
他们原本的设想被横空杀出的赵墨捣乱。在比较安全的郊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拿到想要的解药。
才会不得不冒着巨大的危险,进入江南路城。
眼下,也只有兵行险着。才能同时拿到他们想要的解药,和把白子舟安全送出江南路城。
“顾哥,你不可以出事。父亲还在等你回去。”
白子舟踏前一步,换成了普通女子的衣裙。目光却依旧坚定而锐利,不允许与自己同行的顾凯。
无法和自己一样安全地回去。
“有几位御医帮父亲延缓毒性,我们还有时间。”
“殿下,没关系。只要我拿到赵墨的人头,就可以从问羽楼的手里拿到山华门的解药。”
顾凯敲了敲还在昏迷当中的李婉儿。
“有这个护身符在,我暂时死不了。到时候只要可以杀了那个赵墨,我再把她交给问羽楼。就可以撤出。”
“好。”白子舟没有和寻常女子一样的磨叽。
看到了顾凯坚定目光的时候,带着身边所有的铁掠,同时向东城门移动。
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客栈大厅。
一下子就变的空荡荡了,只剩下了作为南晋谍网成员之一的王姓男人,和孤身一人披着轻甲的顾凯。
以及还被顾凯放在了长木桌上,装着李婉儿的麻袋。
“东城门那边,是问羽楼布下的人手。会送殿下离开。”
顾凯察觉到了王姓男人有些担忧,开口说:“我们有一批弓弩手会在城外接应,只要越过明安府,抵达南怀地界边界。殿下就是安全的。至于。”
他修长却因为常年练武而显得粗糙无比的手指。
指了指他所拥有的这家客栈说道。
“你可以放心,你的店铺暴露的风险不高。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明白,我倒是没有担心我的店铺有暴露的风险。”
听到了顾凯说的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的王姓男人开口说道。
“顾副指挥使,您真的决定带着李家小姐这一个所谓的保命符。去和江南大营的天远内卫军,硬碰硬吗?”
在江南行省这一带居住了不短时间的他。
比从小就在南晋长大的顾凯,要了解天远王朝不少。
“天远其他行省的内卫军,相对来说都要弱很多。远不如当地的边军和藩镇军,但是这并不包括江南大营。”
他认真地对顾凯说:“江南行省是天远太祖所征之地,历朝除去太宗外没有一位帝王在此设立藩王的藩镇军。导致东临党那批旧士人的势力非常强大,北家,包括明安府的杜家,其实都是天远放在东南行省用以掣肘东临旧士族的。北家和杜家还不够,还有多多少少的几家,最重要的。”
“江南大营,其中的内卫军,并不差,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凯叹了口气:“可我没选择,我一定要把国主需要的解药给带回去。虽说确实有几位御医……”
“老……老板,”
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想要挤进木门。
王姓男人看到了身形顿时拉了起来,浑身紧绷戒备的顾凯。顿时一边示意年轻人拉上木门,一边对他挥着手说。
“没事没事,他是我的人。”
“好……”
顾凯将自己放在剑柄上的手垂了下来,看向了走进来显得有些紧张的年轻人。
“这是我们大晋的铁掠副指挥使,顾将军。”
年轻人听到了王老板说的话了之后,顿时有些激动。
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赶过来之后要说的话。
“出事了,老板。咱们南晋商户聚集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了一个黑衣少年。把我们全部的人都打伤了。”
年轻人看向王老板说道。
“现在没办法了,我们那边的人都得等着您回去来处理这件事。”
“你说什么,有人打人?”
顾凯示意有些惊愕的王姓男人暂时不要说话,看向他说。
“怎么回事。那个人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顾凯想起了那个碍他们事的家伙。
“是,他说他叫赵墨。指名道姓打伤我们南晋商人,要叫我们把我们的,主子给交出来。”
年轻人看向了注视着他的顾凯说道。
“我想找你,还找不到你。不过没有想到啊,现在的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顾凯笑了笑,单手抱起了装着李婉儿的麻袋。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离开这儿,以防止有暴露的危险。我会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我不但会提回国主的药,还会把这个赵墨的人头带回来。”
冷哼了一声的顾凯开口说道。
一只手抱着麻袋,一只手提着剑柄离开了客栈。
“这就是,咱们大晋无畏生死的将领啊。我坚信终有一天,国主可以踏平江南,兵锋踏入天远帝京。”
王姓男人注视着北边的方向。
“是啊,老板。我也相信,以国主的能力,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天远皇庭腐朽不堪,怎么可能与我大晋相比。”
····
····
江南城路郊外,距离城门足足有数千米远的地方。
一座简单扎起来,完全不惹人注意的营帐矗立在那。
大部分黑煞军黑甲蒙面步卒都已在帐内轮休,而只有二十余名黑甲士卒在两侧来回走动巡逻。
尽管已经是寂静无比的黑夜,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过来。
三百多米远外的宽阔官道之上,也只是寥寥的有几个人会来回走过而已。
第六风亦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而寻骏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两个人中间摆着一个简易的棋盘,和一盏普通的油灯。
“三哥。看起来,城里面已经快打起来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么。”
第六风亦望了一眼城里面的情况了之后开口说道。
“我知道,不用着急。我在等一个东西。城里面的情况,我大致都是已经知道了的。”
寻骏落子,嘿嘿笑了笑。
坚毅厚重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一次轻松的表情。
“该你下了。你快输了哦,六弟。千万别低估了我这么多年,陪大哥练出来的棋艺。”
“是吗?呵,我看是大哥把你暴揍了太多年。所以你的棋艺才有巨大的进步的。”
听到了寻骏这么说的第六风亦,忍不住对他说道。
自己也是落下了,放在另外一边的白子,毫不客气。楚帅执掌赤蓝司数年,基本没有露出过庐山真面目在外界。
常年负责执行陛下旨意的,都是他们五兄弟。
而长时间无聊的隐居生活。让他们的大哥练就了常人难以匹及的棋艺。
“呵……你小子。现在真的越来越会嘲讽人了。”
寻骏将一颗棋子推进了一步。
“三哥,是有什么后着么。虽说北家那儿,估计还未入洞房。可是江南路城内的乱局,很快就会报到北家家主那里。”
第六风亦低下了头,看向他说。
“放心,我在等,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