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了那些孩子？”薛恩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是的，他们就在你右手边尽头处的铁门内。”
“所以呢？”
“薛恩，我更像是杨寻的另一个人格，当我苏醒时，我正在对一个人做着实验，我整个人近乎发蒙，颤抖着离开了那间铁皮屋，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蛰伏在杨寻的身体中，我也明白了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因为他没日没夜地在那些人身上做着实验！”
“他的手段近乎残忍，那些孩子也麻木不仁，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后来的杨寻开始从他们身上采集样本，作为一个骨科医生，他完好地截取了他们的双臂。”
双臂？
薛恩想起了走廊内到处都是的残肢，“那......那些人是不是都已经......”
“是的，就在不久前，我杀了他们。”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残肢会干枯。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闷锤砸在了薛恩的胸口，“为什么！你不是清醒着吗！”
“薛恩！”杨寻的眼中发出从未有过的光，“相信我，当你看到他们的模样之后，绝不忍心再让他们继续活着，你不知道那一声声的哀嚎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杨寻已经不是人了，唯有那些痛苦的哀嚎能让他停下手中的活计，但那些绝望的声音对我而言就如同地狱的丧钟！”
“薛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想取得你的帮助。”
“不可能。”薛恩斩钉截铁，“当你把我当做实验样本来看的时候，我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你，何况你杀人了。”
“是吗......你竟然意识到了，好吧，我是在你用的药品中加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但你放心，哪些东西对你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杨寻话锋一转。
“我想请你粉碎这个医院。”
“嗯？”
“唉......当我处于旁观者身份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对那些荣誉的渴望有多么强烈，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是杨寻的执念和那些孩子的怨气组成了这座医院。”
“你放心，不止你一个，不过成气候的被我解决了。”薛恩补充道。
“是么，那就简单多了，那个畜生手中的罪恶比我更甚。”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杀死张立民的，但你应该有办法杀死我，当杨寻苏醒后，他一定会干掉你，我会在这段时间内尽量拉开与你的距离，请你务必在这段时间内想好解决我的办法，拜托了！”杨寻话毕，转身欲走，薛恩叫住了他，
“你站住！”
“如果你想让我解决掉你，为什么不趁你清醒的时候呢！”
杨寻站在原地，犹豫良久，“我怕死，但我罪孽深重。”
“让那个杨寻带着我下地狱吧。”他指着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中，“无脸人会帮助你杀掉我。
薛恩望着他离开，盘算着也没有强行留下他的把握。
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一扇扇的铁门紧闭着，里面透出更加幽冷的气息，薛恩随便靠近一个，没用多大力，一扇铁门被他轻轻拉开。
“停尸房么？”
冷冰冰的柜台闪烁着独属于金属的银白光泽，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薛恩的鼻腔，他仔细地检查了呈放尸体的柜台，并没有什么从内部打开的迹象，周围的几张床铺也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
薛恩拉住其中一个冰柜，猛地向后一抽，冰柜豁然打开，和薛恩猜的一样，里面空空如也。
“在停尸间呆着的大部分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被人遗忘是最终极的消亡。”
他走出这间屋子，凝望那些珊瑚人所在的房间许久，最终没有选择进入。
杨寻，他凭什么能在这地下二层肆无忌惮地做着研究？
这里足够隐秘，也足够宽敞，这家医院的院长好像也姓杨。
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太多事情需要答案，薛恩抬头，无脸人拎着一卷消防水带走了过来，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离去的杨寻，最后在脖子上做了刀划过的动作。
“你想和他同归于尽？”
薛恩不知道无脸人与杨寻是什么关系，但他能肯定杨寻清醒时一定对他做了不少心理辅导。
“那好得很，你等会缠住他。”
但是你明明可以提前控制住杨寻，我慢慢想办法不好么？
说到底，杨寻对自己也并不信任，他很怕死，生怕清醒状态下的自己被束缚薛恩就会立刻干掉他。
薛恩也是这般想的。
“你知道储藏药品的房间在哪里吗？”
他需要肾上腺素和强心剂，最好还有杜冷丁，这些能暂时将他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的东西。
无脸人闪进一个房间，过一会拿着一个托盘出来，他走到薛恩的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托举，像是在求死。
“你......害，既然就一会的时间我都能把李富彬说动，杨寻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了，应该也能把你心中的善念唤醒。”
薛恩深呼吸，也不去想这些东西叠加使用会不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当液体进入身体的时候，薛恩感觉空瘪的身体仿佛瞬间被灌入了力量，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血管暴张，心跳猛地加速供给全身能量。
过去的二十来年，薛恩从未感到如此有力过。
“我猜平时的杨寻你无法抗衡，清醒时的杨寻你又不忍心动手，所以才一直拖着？”
无脸人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何桃为什么在这里么？”
没有答案，无脸人默默进入一个房间。
薛恩捏紧了铜钱，不远处的电梯道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电梯顶上。
这么快？
医院就这么大，杨寻肯定去到了五楼为自己争取时间，但他应该没想到，“自己”并没有常规地绕过两个步梯来到这里，而是硬生生掰开五楼的电梯门一跃而下！
“砰！”
电梯门猛地震动，一抹黑影从中蔓延而出，下一秒，一个暴虐无比的杨寻从电梯中撞了出来！
“薛恩......那个人已经告诉你了吧......想杀掉我？”
“你不会明白，我所做的事会给整个医学界带来多大的福祉！”
“放屁！”药物带来的狂躁被点燃，薛恩挥舞着消防水带将龙头砸向杨寻，几乎同时，潜藏在房间中的无脸人冲出，他不断地将各种瓶罐掷向杨寻，在瓶子破碎的一瞬间薛恩辨认出了那是乙醇！
消防水带满是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黑影已经从地面冲向薛恩，无脸人抄起水带另一头冲向杨寻，薛恩头部猛地被砸了一下，一个打火机被他牢牢捏在手中。
“火能对抗黑影吗？”
杨寻瞬间和无脸人纠缠在一起，嘴里发出又哭又笑的声响，薛恩躲过黑影的一次突袭，远远划开火机盖，一抹小小的火苗跳动出来。
“我身上也沾到了乙醇，但不多。”
他将火机掷向了地面，那里正有液体在不断蔓延。
“呼啦！”火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蔓延，正中央的两团燃烧着的人状物体厮磨在一起，他们的身上围绕着一条火蛇，仿佛要将两人燃烧殆尽！
黑影在幽蓝色火焰的影响下变得迟缓了许多，薛恩深吸一口气，脱下身上所有衣服，铜钱镶嵌般握在手心。
“我想回家，睡个好觉。”
又一个人冲入大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