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骨头都露出来了,这小孩真受罪哦”
“啧啧啧,我都不忍心看,一个大男人欺负小乞丐,啧啧啧......”
“我哩天啊,他咋下得去手的!”
“人家就要个钱,至于这样子么,唉......”
“报警!报警!”
中计了!
薛恩大声辩解,“不是我划的!”
他脑海里只剩下几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诬陷我?那小乞丐怎么做到的?
“他诬陷我!是他打碎了我的镜子,自己用玻璃划的脸!”
周围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肆无忌惮的嗤笑,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可能吗?
老妇人见状哭得更甚,一把把小男孩推到薛恩身上,“打,打,你不是恶心他吗,打死他好了!可怜我一个老婆子哟......”
小男孩并未站稳,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薛恩面前,他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脸,顿时浑身上下都是血污,他看着薛恩,如同在看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
“就......就是你......”
咔嚓
薛恩猛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只手机正被缓缓收起,“等下!别拍照片,不是这样的!”
薛恩作势要去夺手机,身后的人顿时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双手指尖爆发出的力度让薛恩一下软了身体,他回眸看去,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正鼓着肌肉,“他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又一只,又一只,越来越多的手伸向薛恩,在他身上推搡着,在他背后挥打着,他宛如雨中浮萍,猛一刹那,他想到了医院中那些不断伸向自己的残肢。
怎么......会是我呢?
薛恩被无数双手推来推去,他再也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站直身体,很快,他就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这是咋了?”路过的人问。
“这死男人有神经病,人家小孩去问他讨钱,他直接用玻璃把小孩的脸划烂了,多可怜个孩儿哟......”
路过的人一听颜色骤变,恶狠狠地在薛恩身边吐出一口痰,“打死他活该!”
薛恩笑了,百口莫辩。
在这些不明就里的人面前,辩解没有任何意义。
这世上倒霉蛋多了去了,只是今天刚好落在自己身上而已。
他躺在地上,用一种近乎畏惧的眼光看着坐在一边啜泣的男孩。
你是谁?什么在支撑你用玻璃划开自己的脸?
可他的目光被理解为凶狠、恶毒、以及再次发起攻击的信号,刚刚摁住自己肩膀的手此时将自己双手反剪,猫包被他们卸下扔在一边,獬豸疯狂地抓挠着猫包。
它也不明白。
为什么?
“怎么回事?”一张清秀的脸探入人群,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警官证纷纷退避,“薛恩?”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薛恩艰难地侧过头,是那个女警,那个将自己从梦境唤醒的人。
也许......她能再救自己一次?
“他......诬陷我。”
舒雅挥挥手,“先送医院啊,还愣什么!”
老妇人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抓着舒雅的手,“让他坐牢,让他赔钱!”
“怎么回事。”舒雅拉开老者的手,“好好说。”
旁观者立刻七嘴八舌起来,舒雅皱着眉头,“有证据吗?”
原先坐在柳树树荫下的一群老太太顿时表示是自己亲眼所见,薛恩发疯似的指责她们胡说八道!
舒雅看向薛恩,神情很是复杂。
“警官,你是不是认识他,你可不能徇私枉法啊,你得为老百姓做主啊!”老妇人哭哭啼啼,手却紧紧拽住薛恩不放,舒雅扫开那只抓住薛恩的手,
“是这样吗?”
半晌,薛恩将事实说了出来,舒雅的表情又转化为平淡。
“看来你的病还没好。”
舒雅对着人群解释,“他原先出过车祸,留了点心理疾病。”
薛恩待在原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是不是只要我不做出任何反应,这件事就可以当作从未发生?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在旁观者的添油加醋和那老妇人近乎完美的表演下,薛恩此时在路人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天沉默,地沉默。
桥沉默,水沉默。
唯有周围的人不断义愤填膺地指责着自己,包括舒雅那审视罪犯一般的目光。
真可笑,没有人会相信自己。
就凭......一人之辞?
薛恩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能听见男孩的嗤笑,为自己小小的牺牲得到的胜利嗤笑。
“你干吗......你推我干吗!打人了,打人了!”
薛恩被这呼喊声惊醒,似乎老妇人又在表演着什么,然而她只是奋力撕扯着一只手臂,那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妇人的手腕。
“我来给这小兄弟证明。”
“而且......这个女人,并不是男孩的母亲。”
“放开。”舒雅右手捂住腰间的警棍,扼住老妇人的男子见状灿灿一笑举起手慢慢后退,“警官,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味,我只是来为这个小兄弟证明一下清白。”
男子呵呵笑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他扫了一眼刚刚自称亲眼所见的老太太,“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一个人!”
他递过来一个手机,里面正播放着一段录像,拍摄时间恰好在几分钟前,舒雅接过,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默默扶起薛恩。
录像里,薛恩正朝着那个瓷碗中放进一把散钞,男孩对着薛恩笑了笑,把碗砸向了镜子,又捡起碎片割伤了自己的脸。
这是很严重的判断失误,舒雅平复着情绪,感到很是愧疚。
她将那一段情节裁剪下来,高高举起手机重复播放,那些刚刚自称亲眼所见的老太太早已作鸟兽散。
“对不起,对不起。”
薛恩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舒雅很想对他说出这三个字,却只是张开了嘴巴。
薛恩的眼中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默默念道,
獬豸折翼,所到之处,阴阳倒转,黑白倾覆。
老妇人所站的角度完全看不到手机,她还想扑向薛恩,却被舒雅推了个踉跄。
“妈的还有这种事......接下来该谈谈你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