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盘膝虚空之上，那对淡漠苍生的眸眼如同万古青天高悬，看着身下那个由腐朽一手带大的救世主，带着数之不尽的漠然。
“我死了，自然是来了。”
忘秋看着虚空之上的超脱，语气倒是显得格外镇静。
“但你会活，以腐朽的性子，他必然会选择复活你。”
菩提树下，宿慧坐卧于地，捻起一片绿叶的他，却是颇为笃定的说道。
“谁让他是腐朽呢。”
菩提树上，智慧晃荡着双腿，那对莲花眸中，带着一丝轻浮和轻佻。
“原来诸位都在这里，以往不是都在研究各自的课题吗。”
看着除自己与腐朽之外的十一席位皆在此地，忘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席地而坐。
“是超脱叫我们来的。”
浮世与因果坐在凉亭之内奕棋，而浮世嘴角微泯，为他们的到来做出了解释。
“放心，腐朽那家伙走了，我们也必要特意讨伐你们两个，还有，别搞得我们的出现对你来说是个意外一样，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
因果撂下白棋，却是看着忘秋，冷声说道。
“就是，好歹你的救世课题我们也是出了个把力气的，就算超脱不叫我们过来，我们就不能来看你了。”
一旁的光阴河水上，时间撑舟而来，而他的面上却有怪罪之色。
“得了吧，要不是腐朽把你坑了一通，又把我们给拉下水，你这家伙，指不定还在什么地方躺尸呢。”
空间游离与于光阴之畔，嘴里塞着零嘴的他，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鏖灭，不会就是你我是被大伙绑过来的吧。”
困顿囚牢之中的力量却是面带不满的看着深陷忆念回溯的鏖灭。
“明显看来是这样的呢，最喜欢你想打我又打不到我的样子，不过你生气又能奈我何，你能出来吗，很明显，没我的允许你出不来。”
囚牢之外，誓约踮起脚，眼神带着些许顽皮和还有调笑。
而誓约拉着生命的手却是使劲的往囚牢里凑去。
“所以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是为了什么。”
忘秋问道。
“关于我们也关于你。”
超脱看了一眼忘秋，却是说道。
“记忆是一种颇为封闭且特殊的东西，但为了促成某种可能，从某一天开始，自我在我等还未诞生之际就决定成为自我的唯一，与你与我，都是忘秋的某一阶段，亦或是某种可能性。”
超脱这么说着，如同陈述某种命题。
“我知道啊，推演的时候我进行过相关的演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还知道，过往的历史上，你们真实存在过，但那又怎样。”
忘秋幻化出一张楠木桌子，却是趴在桌子上，微眯着眼。
很显然，他对于虚空上的老忘秋并没有多少在意的地方，哪怕身为超脱的他占据着首席。
“说到底也是因为相同的自我面临不同的选择产生的不同意识形态罢了，老实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归根结底也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忘秋垂着渊瞳，看着超脱默然不语，却是接着无精打采的说道。
“记忆会被封印，会被保存，但自我却是永恒，虽然会失忆，格局也会随之暴跌，但每次醒来都是自我的选择，如现在的我们，如这十三席位，如你，如他。”
超脱这么说道，语气依旧带着漠然，如同一块不化坚冰，看不出丝毫感情流露。
“我们？呵，那我可能是死的最快的自我了……”
幻化出一坛桃花酿，忘秋的语气略显自嘲。
“你可以不用死，我们劝过你。”
誓约别着脑袋，这么说着，却是带着认真。
“我为什么要救世，一个课题不足以成为理由，总得有点理由使之成立，我才能为此奔赴。”
“另外，有件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记得一开始只有十二席位的吧，诸位一直瞒着我，不会真当我好忽悠不成。”
忘秋缓缓直起腰板，却是懒洋洋的说道。
“腐朽是伴随救世课题而生的存在，如同一株树木，半枯半荣，相生相克，也因此之前的二席也一直是由腐朽担任，我们并非瞒你，也没那种兴趣，之前确实只有十二席位。”
浮世看着忘秋，却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你没出现之前，腐朽可是以救世自居的，包括超脱，包括我们，都被他给骗过去了。”
生命开口说道当时隐情，脸上和其他席位拥有者不约而同都有了几分晦涩之色。
很显然，自居救世之席的腐朽藏在他们之中，藏的很好，好到即便是各个自我也看不出丝毫异样。
“往往腐朽者最了解救世者。”
智慧摘下一片菩提叶，却是笑道。
“往往腐朽最懂救世，而他造化天尊，如同你我。”
宿慧接过智慧撒下的菩提叶，闭着眼的他一如往常一般平静。
“当初你没有目标，我让你自行选择，以你的性情，到头来也只能选择超脱，也只有超脱最为适合你的性情和才情，谁知徒生枝节……”
超脱思及当时的突发情况，也是觉得太过突然。
一直以来都是惯性思维让他看着自居救世的腐朽孤僻的活着一直抱有无比超然的心态。
然而忘秋直面腐朽面前的救世课题，一切的变故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一句“我能帮忙吗？”，让忘秋莫名奇妙的有了课题。
许是当时不仅是腐朽懵了，估计忘秋对于当时自己被迫成为救世这件事也是满脸的莫名奇妙。
然而懵圈的还有他们这些席位拥有者，特别憋屈的还是位列首席的他。
不仅被腐朽蒙蔽，还跑了一个继任者。
“我老了，才情消耗殆尽，超脱的课题依旧未能完成，我打算退位后让你继任超脱。”
虚空之上，白发忘秋这么说道。
“退位？继任？在座的各位当年都不逊于我，你更是久远的存在，怎么轮都轮不到我这吧。”
忘秋看着虚空的超脱，却是语带疑惑。
“轮的到，除了腐朽和你，我们都尝试过了，腐朽是因为太过久远，在超脱还未诞生之前就已存在，他和超脱一样都自成体系了。”
一旁的时间看着面有疑惑的忘秋，也是做出了解释。
“哪怕是鏖灭和力量这种不讲道理的家伙也都是参与过超脱课题的，虽然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情况下才参与的。”
空间磕着瓜子，提及当年之事也是无奈。
“而且出手的可是自居救世的腐朽哦，你可是见识过他的威能的，在超脱未曾出手的情况下，他腐朽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
誓约脸上带着一丝郁闷，显然当年因为腐朽的缘故，他吃了不少亏。
“超脱课题一直都是公开的，虽是首席，但对参与者来说是没有丝毫秘密，也因此，除了你、腐朽还有超脱外，我们这十个席位都有两个课题。”
一直未曾开口的生命难得开口，而他体内却隐隐传来万物之声。
“是吗，原来如此……可以哟，我可以研究超脱课题，只是我不会继任超脱，课题的进度我会帮你推进，你只要负责学就可以，只要学习就可以，那个并不需要任何才情，当超脱最后的结果得出，我会把成果给你展现，然后我会选择忘记，我还是会当我的二席。”
忘秋这么说着，而他的这个提议却是在场的所有席位拥有者未曾想到的，但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一切重头来过，你学起来可能要费点时间，我们也不能帮你，你要做好准备。”
超脱同意了忘秋的提议，但还是好心的提醒着忘秋，毕竟忘秋直到现在连超脱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
“有时候，我就觉得跟你说话很费脖子，当然了，比起这个，有什么可供参详的物件没，老实说，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很不好受。”
忘秋说着所谓的风凉话，却是看向了在场的所有超脱课题的拥有者。
“有本经书，号太玄，是涉及不同领域的我等共同编纂的书籍，也就是你一直带着的那本书，就很难受，我和鏖灭就是书看太少了才会被你们镇压。”
身处囚牢，提及当年，力量对于当年没有好好看书这件事满是懊悔。
“所以说，我得再回去一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在消遣我。”
一提到复生这件事，忘秋却是惫懒的不行，很明显，他身为知道救世答案的救世者，缺乏救世的动力。
“若你想重头来过，我等不会阻拦，反正时间在我们这里，还有空间也在，顺带算上生命，我们有的是机会检验你的超脱课题是否成立。”
浮世这么说着，带着几分关照之意。
“我们这有最好的实验条件喔，有没有那本书，只会让你对于超脱缺乏一些理解，但问题却是不大，毕竟那里记载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增长一些见闻而已的呢。”
誓约看了一眼身旁的席位，却是颇为无所谓的说道。
“看来你的复活比起我们所预想的还要快速。”
因果忽闻笛声，却是语带戏谑。
“救世，超脱课题，我等帮不了你太多，也不知道你到死会不会翻阅那本太玄经，这是我近期忆念回溯的结果，是为太玄丹经，三十六纪的草木尽皆收录其中，还请收好。”
超脱觉得时间也差不多，却是凭指凝经刻于虚空之上，陈列忘秋之前。
“有机会我会看看的。”
忘秋这么说着，却是毫不客气的太玄丹经给拿走了。
“你肉身实在是我见过最为孱弱的自我了，就连浮世都比你强，我当年记性差，也不喜欢动脑子解决问题，一路惹事生非走到了最后……嗯——这是我撰写的部分太玄经，是为不死篇与鏖灭的不灭篇是对应的经卷，主要是修炼肉身，当然了，替众生强扛大破灭这种事还是做不到的，但徒手崩碎纪元重器还是绰绰有余的很，看你时间不多，也没瞧不起我的意思，这不死篇我就暂且交于你了，佐以太玄丹经也是事半功倍……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力量看着忘秋，却亦是凝字刻于水牢，而他略显沉闷的声音，虽是不善表达，却是自超脱之后第一个有了实际表示的自我。
“叙世声响，救世，你该回本属于自己的年代了。”
笛声渐起，笛声渐变，带着一股急切之意，他们知道，忘秋必须要回去了。
“我不喜寻找，故一觅即中，这个时代的我，这是菩提子，你拿去即可。”
宿慧也是知道时间不多，微微一笑之际，却是在临行之际将手中的菩提叶化成菩提子交给了忘秋。
而在下一刻，拿着三席之物的忘秋被一阵迷雾笼罩，消失了一切身形……
“真是前脚刚死，后脚就活了，不过宿慧，你确定将你课题的最高成果交给忘秋真的没问题吗？”
菩提树上，智慧看着树下的宿慧，却是问道。
“谁知道呢，曾经也许有问题，但现在没有了。”
宿慧倚靠菩提树下，却是如此恬静、适然。
“你这样显得我们很不够意思，要不是我送的不死篇比你早，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送出去了。”
力量掌指一握，却是打的囚牢四处崩裂。
“不过这么说来，宿慧你貌似一早就待在这了吧。”
因果突然出现在了宿慧跟前，凝眸看向宿慧的他，却是觉得此刻的宿慧满是可疑。
“除了一早就在这里的腐朽，他宿慧就是第二古老的存在了，只是宿慧，我一直很奇怪，你真的只是六席吗？”
空间放下了手指攥着的零嘴，位列十一的他却是对于眼前这位六席前辈却是语带疑惑。
“我累了，你要这六席我可以让给你，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你的十一席腾出来给我。”
宿慧打了个哈欠，语气却是带着和缓，显然，对于所谓的席位排名，他是一点都未曾在意。
“散了吧，等哪次忘秋死了，再聚聚吧。”
就这么僵持了许会，许是觉得没什么交流的语言，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在场的席位拥有者都是兴趣寥寥的走掉了。
等下次再会，应是忘秋身死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