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替身仙君和离后

《与替身仙君和离后》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白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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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微愕, 难掩面上诧异。

他落在鸾纹衣袂上。

——不应该啊。

以仙君修为,从诛仙台边留人一命,倒不是不可能。

问题在于,姜陶陶跳下台, 并非是寻死, 而是要回本体啊。

凤凰归位, 她一会摧毁掉这具妖身存在过有痕迹。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沉『吟』, 不免开始琢磨里头的蹊跷。

还没想出个以然,冷冽仙力扑面而来, 『逼』得他一瞬间就喘不过气。

仙脉颤抖,五脏六腑在震动下发出嗡鸣。

晏临则眯了眯眸, 眼底冷戾之『色』愈来愈浓。

嗓音里, 渐渐渗出寡薄凉意:“可是有什不妥?”

他一向倨傲, 自恃天赋, 能屈尊来请教司命,还用上这种说辞,已经是很给人面子了。

司命更知道,就是不妥, 决不能说出来。

这个时候晏临则, 听不进去任何否定。

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我倒是想起一个还算稳妥法子。”

虽然缘故不明,晏临则如今这种情况, 跟姜陶陶要复活晏钟渊时,一模一样。

方法,自然也大差不差——

用一部分精魄护住气息,使衣袂成为姜陶陶的新宿体,再重进轮回。

只不过, 姜陶陶显然要更艰难些。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天地之间,找到那么一缕晏钟渊残息。

三百年来颠沛流离,没有到任何滋养。纵使晏上仙生前再强,此时也早已衰弱不成样子。

而衣袂上那残留一抹,虽不,却无比浓郁。

司命星君严重怀疑,这是姜陶陶故意回来找晏临则。

仙君并不知他心头思量,绷住下颌,冷淡地吐字:“我知道了。”

司命补充:“再次轮回,就是再走一遭抽离魂魄、重塑肉身的规矩,姜……她气息,靠着天道,自然而然依附凝聚起来。”

反正,就是跟姜陶陶救晏钟渊一样的流程。

——前提是,姜陶陶愿意的话。

虽然还没搞清楚,姜陶陶找回来,是想做什。

可以肯定,有晏钟渊在,姜陶陶绝不会给旁人半点多余眼神。

无论心底怎么想,司命还是很尽职尽责地道:

“事情不止这简单,下界容易生变数。”

若是投到一个普普通通凡人世界就罢。

投到修仙者众地方,仙力肆虐,姜陶陶暂时失去记忆,新的肉身很容易受到影响。

指不就出什意外了呢。

晏临则垂下眼,淡淡地道:“她不会忘。”

司命:“……”

司命:“总归还是有些危险。君上那个锁魂秘术,能更好地收拢稳魂魄,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意外。”

提起锁魂别,晏临则眸『色』暗了暗。

他最先想起,是姜陶陶搂着那堆碎片清瘦模样。

可惜,这种秘术,他用不了。

前面法阵都还简单。唯独制作锁魂灯,需要制作者“专心致志、倾尽心血”。

他三百年前就已经情根破碎,心绪淡薄,便是再专注,不可能达到锁魂灯的要求。

晏临则收起衣袂,语气笃:“有我亲自去,不需要。”

下一瞬,司命便被送到了诛仙台方圆百里外。

压在诛仙台周围的仙气愈发坚固,边境蒸腾起大量的水雾薄烟,让人全然看不清楚光景。

已经全都被晏临则护住了。

司命有点遗憾。

上次仙君来问时,他就已经知晓,向来无不知无不能的众仙之首,会有此难处。

无情根的人,用不了需要极强心念的术诀法阵。

,这次提出来,是司命星君单方面觉——

晏临则情根,好像有了恢复架势。

只是被他强大又强势的修为压着,才不那么明显。

……

……

神识一点一点融进陌生身体中。

姜陶陶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眼皮沉重睁不开。

耳边却已经清晰起来,依稀能听见故意放轻脚步声。

姜陶陶缓了缓,探知四周,确定她已经投进了三千凡尘界之一。

当初毫不犹豫地跳下诛仙台后,她同烛盘一起,陷入了无边的混沌黑暗之中。

烛盘仙力波动,以剧烈速度在崩裂和增强。

渐渐。

火光上窜,在混沌里凝聚出一修八尺身形。看不清脸,看不清表情,姜陶陶依然能认出,那就是晏钟渊。

她不会认错。

——显然,这个至死地于后生方法奏效了,晏钟渊魂魄以修复。

现在所剩下最后一步,就是在天外天,给他辟一处天地灵力旺盛幽境,让他利用自身修为,幻化一副肉身来。

姜陶陶欣喜之后,便准备跟晏钟渊一起,立即回天外天。

在混沌里,她感知到了一个极为熟悉东西。

是道劫数。

神仙都可以预见并察觉到自己将要经历天劫。这很平常。

有天劫过于强盛,一旦出现,立即会扰『乱』周围所有仙力波动,影响到其他人。

因此,其他人也会察觉到他存在。

而现在,姜陶陶所感知到的,正是晏临则情劫——

三百年前,晏钟渊为抗天道,提前调用自己未来五百年要经历劫数,以天劫敌天劫。

为了防止失败,他还拿走了晏临则情劫,给自己增添筹码。

这本来是跟姜陶陶没有什纠葛。

问题在于,晏临则是天之子,他此生唯一一个要历劫,是天精心挑选出来的。

就这被晏钟渊毁了,天道肯定会迁怒,有意打压他。

牵扯到晏钟渊,姜陶陶总不能完全不理会吧。

权衡之下,她决定去探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是这时,原本附在烛盘上半边精魄,开始回流向她的神识中。

动用精魄是件很耗费心神与修为的事,晏钟渊第一时间就想还给她。

姜陶陶反应过来,在他神识里留了一丝。

她解释说,等下可能不会跟他一起回天外天了,为了方便感知跟联系。

晏钟渊并没有加阻止姜陶陶,大抵是因为,还不知道她要做什。

向他再三承诺一会好好保护自己之后,姜陶陶将烛盘送了出去。

她立即抽出气息,探向劫数可能所在之处。

先是探回九重天,无事发生。

再等了等,终于,找到了下界这个位面。

这是个修仙界。

虽然仙气很匮乏,没关系,能修仙,那道情劫就有去处。

姜陶陶睁开眼,慢吞吞地支起身子。

脑海里掠过大概记忆——

原身名姓不重要,前半生经历不重要,如何不情不愿地嫁给剑宗大弟子,不重要。

唯一重要是。

她貌合神离的夫婿,叫钟临。

晏钟渊钟。

晏钟渊胞弟那个临。是同音。至于是不是同字,她不太记了。

她就来这里转一圈,随便借用了个合适身份,结就撞上如此了惊天的巧合,这合理吗??

姜陶陶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拨开床幔。

上面珍珠铃铛轻响,外边立刻争相传出低低的通报声。

侍女叩门,轻柔地询问姜陶陶,身体还有没有什大碍,是否需要洗漱更衣。

到允许后,排了三列婢子们捧着不同玉盘,整整齐齐鱼贯而入。

偌大的寝房挤了这人,仍不显得吵闹拥挤。

极度安静中,一墙之隔外凌『乱』奔波的步伐声,格外清晰。

下一瞬,门被重重推开。

男人束着玉冠墨发上布满了赶路霜雪,有已经化成了水珠,润湿他大氅。

一丝不苟冰凉俊美面庞,竟被弄有些狼狈。

他眯眸,引入眼帘都是『乱』七八糟婢子,语气一下子沉了,“全都出去。”

人群散尽,姜陶陶彻底看清了来人相貌。

她难以克制地睁大愕然杏眸,手指紧紧扣住软枕。

哪怕不靠着原身『乱』七八糟记忆,她也一瞬就猜出了是谁。

钟临,原身的夫婿——不仅字像,怎么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姜陶陶张唇,还没来得及出声,短暂气音刚散在空中,整个人已经被用力搂住。

隔着她身上那层厚重衾被,姜陶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人的臂膀在发抖。

抖好厉害。

线条紧绷冷硬下颌,颤了颤。

嗓音很低:“陶陶——”

姜陶陶诧异了一下,才想起来,原身好像也叫什桃来着。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听见了男人心腔处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鸣。

强烈到不该属于这个匮乏之界波动,令姜陶陶都有些发憷。

……她从“钟临”身上,清楚地感知到了,晏临则情劫。

哪怕“钟临”明面上是个没事人,设定上跟任何男女都没有一丁点感情纠葛,修为上,更是跟天道之子有着云泥之别。

他体内,就是莫其妙地,有原该属于晏临则劫数。

并且,已经开始剧烈地发作了。

除非“钟临”就是晏临则本人,不然,这实在说不通。

不过,说不通不重要。

发作了就行。

天道送给晏临则历练礼,并没有被晏钟渊弄丢。

晏钟渊不该因此而被牵连。

能得到这个答案,姜陶陶就满意了。

其余,那是晏临则该关心事情,她不关心。

姜陶陶抿起唇。

她被搂很不舒服,将手撑在“钟临”身前,推开他:“不是,你要不先冷静一下——”

晏钟渊回来后,她就已经渡完了这长达百年梦魇。

再不会像从前那样,看到一张跟晏钟渊长得肖似的脸,就魂不守舍了。

面对“钟临”这一反常态表现,只觉『迷』『惑』不解。

察觉到他大氅上霜雪落在姜陶陶寝衣上,晏临则微怔,连忙松开了手。

片刻后,低低:“……是我失态了。”

他垂下眼,渐渐变回了面无表情模样。

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仙君已经能确,这就是姜陶陶的魂魄无疑。

为了不破坏这个位面的仙力波动,晏临则特意没有用众仙之首真身,而是借用了一副当地人躯壳。

没想到,姜陶陶轮回之后重塑肉身,是借了一副别人躯壳。

而且……他们还分巧合地,又成为了夫妻。

晏临则想,那封和离契,没有拿去给婚姻神和合,就一还没有被承认。

这不,连轮回都默认了,他们就应该是道侣。

姜陶陶现在的情况很好,比晏临则原本想象,要好得。

只需要再让她适应几日,休憩调养一下,就可以回九重天了。

晏临则视线扫过姜陶陶时,姜陶陶也在悄悄地打量他:“……那个,你是有什事吗?”

她的语气分礼貌,乃至陌生。

晏临则短暂怔住后,立即想起了司命的话。

……应该是暂时失忆了。

否则,她应该会像往常在重阙殿等他那样。

一见到他,眸子里像点起了灯,亮得宛如繁星,眨啊眨,伸手就黏着他要抱。

这般场景,在过去五年中,不知出现了少回。

这般莫其妙回忆,在短短十几个时辰里,不知出现了很回。

这次却似乎不同。

沉重晦涩情绪宛如细针,刺得心口密不透风。

竟有些,微微地疼。

不知道是“钟临”原身的情绪,还是他情绪。

晏临则下意识想用修为压住。

他已经这做过无数次,轻车熟路。

成了一个普通修仙凡人,体内仙力匮乏,根本无力遏制。

最终,只能硬生生地受下这一轮。

这种前未有陌生滋味……

晏临则很不习惯。

很不喜欢。

他紧抿住唇,面『色』还是如常平静,看不出心头有少激『荡』紊『乱』。

长指却紧紧攥住了腰边剑柄,不自觉地用上了许多力。

“『药』怎么还没煎好?我去看一眼。”

语调沉敛,步伐稳重。

可偏偏,那离开身影,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

晏临则认出了姜陶陶,姜陶陶却完全没有认出他。

或者说,在她心里,已经基本没有晏临则字了。

现在,她还能记起这个人,纯粹是因为他情劫跟晏钟渊有一点点关系。

阖眸。

神识蔓开,通过那附在烛盘外半边精魄,试图联系上晏钟渊。

一瞬,无事发生。

两瞬,还是无事发生。

第三瞬,她突然感觉,脸边碎发有些痒,像被人挠了一下。

姜陶陶蓦地睁开了眼。

四下无人,她将脸埋在被褥里,闷了半晌,又打了个滚。

双手捂着脸,指缝里,却不由自主泄出了点点傻笑。

“哥哥,”她在心底念着这个甜滋滋称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在下界,没有走丢,你不用担心我。”

“天外天有个能感知天地方。你记得去问一问,当初提前透支调用的那些劫数,天道想要怎么处理。记得告诉我噢。”

如天道不计较晏临则破事了,她马上就回去。

现在,还是需要再待一会儿。

姜陶陶其实听不见晏钟渊声音。

能猜到,晏钟渊一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答应了她。

他向来都不愿意,她为他奔波太。

可他向来不会训她,连重话都很好说,至多只是缓下嗓音,跟她好好讲理。

想着,姜陶陶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把脸埋进了软枕。

不知道自顾自笑了久,门再度被推开。

晏临则亲自拿着『药』碗,凑到她唇边,低低地道:“有点苦,我准备了蜜饯。”

姜陶陶嗅了嗅,没动。

倒不是觉苦。

凤凰自幼只食仙草仙,草『药』的味道,在她这里就是佳酿。

,从这碗厚重『药』里,姜陶陶闻出些九重天才有仙草仙『药』。

……怎么可能,“钟临”是九重天的人吗?

姜陶陶一边狐疑,一边将整碗浓『药』都一饮而尽。

她不止渴,还饿。哪怕不觉苦,仍拿起了桌盘边的糕点,咬上一口。

青梅清酸苦涩气味直冲喉,姜陶陶神『色』一僵,蓦地猛烈咳嗽,试图将还没吞进去的那半片糕点咳出来。

不知道这幅肉身是用什做,能脆弱成这样,她只是稍微多咳了两声,眼前一黑,竟然径自晕了过去。

醒来时,外边天已尽墨黑。

她至少昏了半天。

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天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道:“少夫人应该是吃不梅子,奇怪……”

“旁人不能食,至多是身上起红疹。少夫人只是吃了一小口,就已经伤到魂魄了。”

晏临则顿了顿,喉骨里一点一点挤出短促音节:“魂魄?”

“是的。正因如此,这种意外只能规避,无法根除——”

好吵。

姜陶陶睁开眼,看着分虚弱地半坐起来,不动声『色』下着逐客令:“我没事。”

这不算说谎。她真没事,更没过敏。

姜陶陶只是嘴太挑,不喜欢梅子酸味。

,上神神识,能够轻而易举影响到凡胎肉身。

轻微不喜,表现出来,就是重几乎生命垂危的病情。

天医还在提醒:“伤及魂魄非常麻烦,怎么都治不好的。

哪怕给少夫人换副身体,换副壳子,她还是照样一吃梅子准会犯病,来几次,就是『性』命之忧。”

姜陶陶:“我真没事。”

她自认为说很诚恳了,眼睛睁大大,有神有采,绝对不像个重病人。

却好像并没有说服到谁。

“只要还是这个魂魄,就不能吃。”

晏临则一字一字地复述完,喉结干涩地动了下,才极低的嗓音问道,“青梅糕,算吗?”

“当然。幸亏您就在旁边,否则,能不能救回来都不一。”

姜陶陶:“我……”

她很想说,一个糕点而已,没这严重吧。

之前还是雀妖时候,晏临则知道她喜欢吃糕点,常常顺手带些回来。

里面就不乏她最讨厌梅子。

第一次误食,姜陶陶还记得她干呕了一个下午。

晏临则并没有留意过,此后还是照常送来。

每次说着在关心她,一低头,糕点盘最上面就是碟青梅糕,是蛮搞笑。

不过,这可以说明,吃梅子过敏应该不是很重伤吧?

那……

这个男人脸『色』,怎么会这难看?

天医好像看不见晏临则僵硬神情,继续说:“这次意外,引动了少夫人另一处伤。她的魂魄被朱雀之火重伤过,非常脆弱,这段日子都应该都很痛苦。”

“——之前不知为何,伤口还算稳定,如今已经开始紊『乱』了。灼至命门,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应是撑不住多少时日。”

对常人来说是这样的。

姜陶陶常年受朱雀火供奉,会因此受苦才是奇了怪了。

当初在流月山顶,看上去伤那么重,纯粹是因为绛朱把锁魂灯毁了,她心里濒临崩溃。

姜陶陶尴尬地扇了扇睫『毛』:“我真——”

“没事。”晏临则低头,长指替她撩开散了大半云髻,说得很慢很慢,像在安抚她,“没事,陶陶,不用怕。”

他嗓音渐渐和缓,像多年冰雪在一点一点消融。

那些总是冻在冰雪之下,被藏得很深很深的情绪,跟着一并流泻出来。

姜陶陶从他语调里,听出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愧疚跟慌张。

晏临则:“你好好睡一宿,明日我就带你回去……我们的时日还很长。”

——等回了九重天,这点小伤小病,他很轻易就能治好。

——以后,会好好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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