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食堂里。
“小杨、小曹你们快吃，下午还得靠你们把调配的物资运上山，刚刚打电话来催了，山上各种物资奇缺。我们有俩个人劳烦你们照顾好，他们是押运去山上的。”
中午的事了后杨锦尚从家里拿了一斤多牛肉两只卤鸭，和小曹回到供销社大院，供销社负责人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午饭。
“马叔，你刚才说电话打通了咋个意思？”
马晓军奇怪的问：“你们不知道吗？上午从县城到雾岭头的电话线已经修好了，照说你们在路上能遇到那帮修电话的人。”
“嗯，小林子，我们早上下坡的时候看到南站门口那群人是不是抢修的？”小曹看着杨锦尚疑惑道。
杨老二一拍大腿，“对了！你一说，我就记起来了，时间挺早的，我们下山时应该七点不到，应该是他们。”
“你们去山上一夜，县城里的变化大了，你们肯定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洪水涨这么久不退，今天上午，东路救援队传来消息，凤凰山和长岭之间的峡谷发生泥石流，堵塞了河道，从而形成堰塞湖。”
“啊！那怎么办？水不会越淹越G县城都要淹没吧。”小曹一下子惊站起来。
“不会的，就在你们到社里前，武装部那里拉出来了好几门迫击炮，准备去轰炸堰坝，到了晚上，水位应该能降低些。”马晓军掰了一支大蟹钳，醮着姜醋下酒。
正当杨锦尚吹牛打屁时，他老房子那里又起波澜。
“不给，都是为公家做事，既然是误会，为啥要我家罚钱？再说了我儿子也没打人，反倒是杨建国欺上门来，用砖头砸人。想要东西找方老头要去。”
杨宗元和大儿子杨锦亭中午回家了，他们昨天一早划船出门抗洪，上午探明情况后，东路救援队决定让一部分人先回家休息一晚，等明天河道疏通水稍退一些后再去，九泉湖周边好多村全淹没了，估计比想象还严重。
一听到这情况当即就火了，我们在前线救援，家里的女人小孩就应受欺负吗！
“大佬杨家的，你们卤菜准备好没有。”屋外有人在嚷嚷。
杨宗元猛地从屋子里蹿出来。
“你谁啊！我家欠的了吗？”出来就指着那位小领导的鼻子。
小领导刚刚从供销社回来，正春风得意的。
见到杨宗元出来一愣，“大佬杨回来了，不是说是你儿子打人，方局罚你们家二十块钱的卤菜。”
“你搞清楚我儿子啥时候打人了？打谁了？打伤了没有？刚刚方老头在的时候，都没说打人，怎么你想翻供？”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是不是凭你们厂人多欺负我们家？就凭你，不够资格，去把你们厂长叫来，我和他理论理论，还不快滚！”一时间须发怒张，加上身高的压制，小领导脚杆哆嗦快站不住了。
正好方大爷提着一串螃蟹打门前经过。
“咋回事！咋回事！刚才不是解决了吗？”
“方老头，过来，你现在还是公家人吗？退休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胡乱断案吗？你敢拍着良心说你这次是大公无私？你们家里如果男人去前线打仗，家里的妻儿老小遭人凌辱，你能安心吗？”
一连串的反问，直触心底，方大爷本来就是本着憩事宁人的态度和稀泥，反正杨宗元家个体户钱多，花点钱买平安不好吗？根本没往深处想。
“方老头，你倒是说啊！如果你还认为没错，可以！罚钱你去。但是我们家一定会上告的，就算到京城我也要吿个明白，个体户咋啦！个体户就应该为莫须有的东西担当责任吗？”杨宗元几乎指着他的鼻子吼。
杨宗元这几天很是烦躁，昨天去救援的路上，看到树倒房塌，甚至于浮尸于野，凄惨无比，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只有一双手。
要不是领导们安排轮班，力劝他们先回家睡一觉，他一定不肯走。可一回到家一听到老婆、妹妹他们说上午发生的事，烦躁的情绪如火山喷发渲泄出来。
方大爷一脸茫然，他错了吗？到底错那里了？一时间沉默不语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拿起他肩膀上的毛巾，替擦了擦脸。
“爸，你先回家吃饭吧，这里我来处理。”
方抗战其实早来了，比方大爷还早，他是和杨宗元一起回来的。
“方老弟，方大爷是你爸？”杨宗元昨天起就和方抗战肩并肩战斗在抗洪一线。
“杨大哥，对啊！他是我爸。怎么上午回城路上说好的请我去你家吃卤菜喝酒，不欢迎吗？”
“欢迎！怎么不欢迎，我杨家人一口吐沫一口钉，说过的话绝对算数，请进。”方抗战一打岔，顿时安静下来。
“老婆！先切一斤牛肉，剁只白斩鸡来。大亭子去西厢床下搬雕老酒来。”刚进门就把人支使的团团转。
……
“杨大哥！我是当兵的人，喜欢直来直去，我先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干了！”方抗战一仰脖子一杯老酒入喉。
“别慌，老酒后劲足，要慢慢品才不容易醉，第一杯酒，老哥我陪你了。”说完跟了一杯。
重新为各自续上一杯酒，“方老弟，我和方大爷多年的老邻居，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杨大哥，是这样的，以前一直在老家，后来又在外地当兵，今年复员后才回到父亲的跟前尽孝。”
“哦！这样子啊！来先尝尝我们家的五香牛肉，味道咋样。”
方抗战夹起一片牛肉细细品尝，“说实话，杨大哥家的牛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有没有什么秘方啊！”
“哈哈，说到秘方其实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怎么说呢？其实简单，卤牛肉就靠一锅老汤，其他香料、盐、糖配比大同小异。
最重要的还是材料，牛肉一定选三年生黄牛，要现杀现煮，不能用冰冻肉。肉呢？一定不能用切猪肉的方法切块，要依据每块肉的纹路分割下来，再切成块，还得取干净油、筋，放凉水浸半小时以上去血水，然后再焯水，待表面断血后，捞出重新洗去表面血沫，这样才能下锅卤。
还有一点不管是焯还是卤绝对不能加大蒜，牛肉一碰大蒜肉会发散，不紧致，少了嚼劲，吃起来没那么香了。”一提到卤菜，杨宗元涛涛不绝的讲解起来。
方抗战品尝一片牛肉后说：“古人说的好，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今天真的长见识了。”
“哈哈！唯手熟尔，这句话道尽了手艺人的精髓。”杨宗元哈哈一笑。
“杨大哥，这杯酒呢，我代家父向你致歉，父亲老了，观念还停留在过去，人老了顽固不化，很多新鲜事物政策接受不了。”的确他老父亲，一直认为私有经济就是搞资本主义，反攻倒退，在家里不至一次的和他辩论过。
“方老弟，我也是一时急躁，做出失礼行为，这杯酒我向不在席的老爷子道个歉，希望你代为转达。我干了，你随意！”吨吨吨一仰头灌入口中。
方抗战陪着饮一杯说：“行了，再喝急酒下午起不来了，我下午还得去肖村乡抗灾。杨大哥你还没介绍令郎呢。”
“失礼、失礼。”杨宗元拱拱手说。
“这是我大儿子杨锦亭，电机厂钳工，你己经和他处过一天一夜，我不再细说。
我另一个儿子老二杨锦尚，就是早上闯祸的那位，他才十八岁，刚高中毕业，在中医院当临时工帮忙。
这小子整天毛毛躁躁的没个定性，早上明明可以说清楚的，非要用武力解决，导致误会越闹越大。”
“小孩子刚出社会都差不多，头角峥嵘，在社会上滚打两年，自然会头角圆润，人会成长的。”
“是啊！熊孩子不听话，能把你给气死，我以为这小子都高中毕业了，总能成熟点，就前几天为了他小叔的事，差点和人打起来，真是不省心的灯，哎！”
“别提了，我家里的熊孩子一样的，这小子上半年刚转学到这里，第一天就和人干架，找家长去学校处理，我都没脸去，只能叫我婆娘顶包丨。”
两个大男人，一喝酒，不约而同的聊起孩子来。
……
且说，杨锦尚吃好饭后，和小曹一起帮忙装车。
“一、二、三！”两人抬起一包大米，喊着口号甩上车去，一包大米180斤重，幸好俩后生人高马大的，都有一把力气。
山区遭灾的人，在山里的人他们房子很多被掀了顶，受灾较重，靠海的村，他们由于措施得当，反而很少遭灾，他主要的是入海船只，被海浪冲上岸，损失惨重，需量大量的油漆，麻丝，腻子，木料，网具，绳索，帆布修理船只。
受灾重的山民，他们有木材，生漆，桐油，麻丝，棕绳，但这些换海鲜又不能当饭吃啊。
不管山上还是海边的人都需要粮食，就刚才又一次打电话来，尽量先运粮食过来。
本来装好的车，不得不重新整理装车，把不必要的东西卸下来，装上大米挂面。
“杨杠肚！（1）你竟敢欺负我爷爷，我跟你没完！”
突然从大院外传来一声变声期男孩的公鸭嗓子声。
（1）杠肚：泛指那些头铁且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