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双重生)

《千枝雪(双重生)》

第 34 章 千枝雪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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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知府走马上任,阮琂交接卸职,告别了岳母和小舅子,便带上妻女马不停蹄地赶赴京城。

他们走水路运河,紧赶慢赶四十余日,在仲春时分终于到了目的地。

码头上,走卒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繁荣,叫人目不暇接。

阮扶雪不由想起,她那次扶棺上京,可没有这么好的船做,也没有照顾,她还得掩面躲藏,等闲不敢下船,连出舱门都不敢,只怕被人拐了骗了,一路上心惊胆战,无比煎熬。哪里像这次一样,还有闲心雅致看看沿途风景,每到一处,爹爹还会笑着给她讲讲本地风俗,来得及的话,便买些特产,让她尝尝当地美食。

码头上早有阮家的管家领着家丁和马车在候着了。

京城阮家的大管家姓张,头发花白,身高马大,约五十几许的年纪,见了阮琂,他脸上扬着笑脸地迎过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过去,一派喜气洋洋,亲亲热热。

阮扶雪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副景象,是张总管红着眼睛只带着两辆马车来接她,一见她就满腔悲意地说:“四小姐受苦了,您且等着,我叫人去抬四老爷的灵棺。”

到底是不一样了。

他们一家人上京是还带了自己的马匹跟马车的,套上车就可以坐了。阮家差遣过来的马车只用来装行李。

倒是阮扶雪大致心理有数,京城阮家家大人也多,大伯父不是个善于庶务的,一直在吃老本,家里的马车就三架,平时都不够用,偶尔出行人多都得挤着坐,还没有她自家的马车舒适豪华。

路上又行了小半个时辰。

阮扶雪悄悄地撩开帘子,看两边的景象,要说熟悉也不算熟悉,因为她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也有些印象,毕竟在京城也住了十几年,有些地方她就是没去过没见过,也时常在旁人的口中听见。

许语冰见她如此好奇,笑道:“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什么都不记得吧?改日娘带你去逛逛。”

阮扶雪点头:“嗯,谢谢娘。”

街上的店铺越发眼熟起来,阮扶雪知道这是离阮府越来越近了,随之心跳快起来,

阮扶雪最后下马车,她低头看了一眼脚凳,竟然紧张眩晕,因为上次到阮家时,她舟车劳顿疲惫不堪,踩脚凳的时候没有踩稳,为了护住怀中的骨灰瓮,摔了一身泥,惹了人笑话。

阮琂先把妻子扶下车,回头见女儿迟迟不下车,问:“怎了?”

他未做多想,伸出手去。

阮扶雪回过神,扶着爹爹宽大有力的手掌,这一次稳稳地下了车。

当她在阮府门前站定脚步时,她才有了重回故地的实感,阮扶雪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望向阮府不失气派的大门。“上次”她来时是带着爹娘的尸骨,这次是阖家团圆。

爹娘正站她面前,笑唤:“芫芫,还傻站着作什么?”

这时。

今年廿十又二的大堂哥代父亲来迎接小叔叔,已跨过门槛迎出来,见了面就嘴甜地道:“小叔叔,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派玉树临风,仿佛不会老似的。”

阮扶雪打量自己这位大堂兄阮靖云,他身着宝蓝色直缀,头束玉冠,脚蹬皂靴,富贵又鲜亮,却略显轻佻不稳重。不错,是她印象中的大堂兄。阮靖云是他们这一辈大房的长子,打小被惯坏了的,在举业上无甚出息,后来勉强考上举人,家里赶紧给他弄了个芝麻小官先做着,还三天两头地出岔子,有时他不敢告诉家里,就跑去霍家找霍廷斐这个小舅子帮忙兜底儿,有回还要拉着霍廷斐去喝花酒。

大抵是阮扶雪打量得略久了,阮靖云发现自己被人看着,低下头,瞧见粉雕玉琢的小堂妹,也是眯起眼睛笑:“这是四妹妹?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会走路,如今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阮扶雪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大堂哥好。”简短的惜字如金般。

阮靖云听表妹这一把声音甜若黄鹂,她小小年纪,却不似其他妹妹那样一团孩子气,隐隐已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清清冷冷。他不由地在心底叹道:女儿尚且如此,难怪四叔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竟就做上大官,倒比他家老头子有手腕多了。

阮扶雪随爹娘进门,大堂兄领他们去了正院。

大伯父阮玚正端坐在阮家正厅正中的交椅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一家子,这血脉相连的胞弟回来,他却只是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回来了啊。”这怎么也听不出欣喜和欢迎之情。

阮琂仿若未察,仍如春风沐雨一般:“大哥,许久不见了。”

大伯母赵氏倒是站着的,见来人了,身边伴着两个丫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笑盈盈地与娌妯打招呼:“语冰,多年不见了。”

阮扶雪一见她,尤其是照见那张和煦地笑脸,正如脑子里被人炸了个雷,瞬间诸多旧恨涌上心头。

大伯母生得不算顶美,一张圆脸,皮肤雪白,一笑起来就显得尤其慈祥可亲,大抵也是因为她的皮相,才让阮扶雪几次三番信了她的鬼话,一错再错,终至焚身灰烬。

阮扶雪只能低下头,掩住自己不忿的目光。

赵氏好像也没注意到她,径直去问她娘怀里抱着的弟弟:“哎呀,你抱着那个就是你们家的小哥儿吗?真不容易,你熬了这许多年,可算是熬出头了。你们四房算是有后了。”

“又是得子又是升官,四弟真是有福了啊。”

许语冰用嘴角更深的笑意掩住心下的不悦,她“诶”了一声,却说:“雪姐儿,过来给你大伯母问安。”

赵氏像这才发现许语冰身边还跟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童,道:“哎哟,这是雪姐儿啊?长得可真瘦小,我记得都九岁还是十岁了吧?可还记得大伯母,你小时候大伯母还抱过你呢。”

阮扶雪不多亲热,也不害羞,道:“不记得了。我那时还小吧。”

赵氏怔了下,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乍一看畏畏缩缩,竟然还会顶嘴?可看她一脸柔弱无辜,又不像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还怪机灵的,敢跟大人打趣。”赵氏笑笑说,“语冰,累了吧?你们的院子都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安置一下。这儿把地给挪出来,他们爷们单独有话要说,我们不好打搅。”

于是,这儿都还没坐下,便又匆匆转移到后院。

说实话,这次大伯母腾出的已经是除却大房自己住的院子以外最大的院子了,可阮扶雪在江南那边的大宅子住惯了以后,再看这里,只觉得又小又旧。

不过,比起上辈子来说,已经好太多了。她一个人来时,是被安置跟姐妹们一起住翠微阁的,说是给了她一个较好的房间。

因她们还要整理东西,赵氏未多寒暄。

待她一走,阮扶雪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更活了几分,对娘亲道:“娘,您先坐下歇息,我来指挥她们收拾。”

先前在家时,阮扶雪已经开始学习打理庶务,这一路上过来,许语冰因要照顾襁褓中的幼子,亦有放权给女儿,此时不作多说,也没特意叮嘱什么,很自然地答应下来。

除却衣食住行所需,其实带的大部分行李都不是为了自己带的。阮琂难得上京一回,等他面圣就职之后,又得回江南上任,也不知下次回来时何年何月,加之也确是多年不曾归家,且多少知晓本家开销困难,是以带了一船的江南货品,卸下车以后,成箱成箱的往阮家的库房里搬。

这不用阮扶雪管,他们四房的管家宝叔会办好。

正厅那头。

阮家嫡支的两兄弟正敞开来说话。

阮玚先发制人,不悦地说:“怎了?升官升到你亲大哥的头上就飘了?瞧你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啧。你在南边那么远,闯祸闯得开心,我在京城给你擦屁股,差点儿没被人给杀了。”

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却也是在敲打阮琂,要他分一份功出来。

阮琂还能不知道他亲大哥是个什么尿性?不气不恼,更没有提先前大哥写来那封的信,笑呵呵地恭维道:“这些年全赖大哥在京中守家,又为我走动打点上下,我这官路才走得顺。拔除水匪一事,事关险峻,密使又严令我保密,才没有知会大哥。”

阮玚被戴顶高帽,总算是舒坦了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忽听阮琂道:“我新得了几幅画,重金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想让大哥帮忙掌掌眼……”

话还没说完,阮玚立即来了兴趣,屁股被咬了一下似的从椅子上弹站起来,兴致勃勃地道:“哦?是吗?快拿来让人给我看看。”

兄弟俩在书房赏玩书画,三幅有两幅真、一幅假,都赠给了大哥。

阮琂为买到假画表以懊恼。

阮琂闻言哈哈大笑,也没之前说话处处带刺了,好似他又成了自己愚钝的好弟弟。到了傍晚,兄弟俩相携去接风宴。

阮家大房的孩子们无论嫡庶一应都在。

阮玚存着点小心思,故意要给膝下只有一儿一女的弟弟炫耀一下他妻贤子孝、儿女成群,呼啦啦一大群孩子,排着队地来给四叔叔问安。

可给侄子侄女的礼物还在妻子那里呢,阮琂便先坐着给侄子考了几句学问之事,这些个小的就不大敢凑上来了。等了一会儿,阮琂与身旁小厮道:“去问问小姐夫人整理好了没有。”

小厮还没走出门,恰好两道丽影翩然而至。

许语冰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她的女儿也是。

比起小叔母,阮家的小姐们更在意四房的嫡女是个什么模样,悄悄往门外望一眼,只见一个身姿小巧玲珑的小女孩缓步而来,价值千金的石榴红色云锦裁作襦裙,头上、颈上、手腕上宝石璎珞珍珠的首饰配的雅致又贵气,她的小脸更是生得美丽,让她看上去像是春日里惹人怜惜的小花骨朵,珠光宝气似作氤氲光雾映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上。

纵是大房最受宠爱的大娘子也不禁在心下咋舌,这四房的雪姐儿可真是个她平生未见的小美人坯子。

可真叫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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