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罗在站在宗主面前,有所思虑?
“还有什么事?”
“有一事,可是我还没想明白,不知宗主能不能给个明示?”
“我想,我想——宗主可知道天渊殿首司空?”
“嗯,虽然我不问世事多年,可司空还是多有关注的。想当时他年纪尚小,还随他师父来访我长仁宗。”
卉罗点头。
“他年少时也不简单,八岁时就曾只身千里长行,去了炬炎渊。”
“去那里做什么?炬炎渊又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人间炼狱吧!听说去过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倒是那司空,可非常人,倒还带回来一个。”
“带回来一个?”
“对,世上好像没有谁见过那个人。”
卉罗眉头一紧,“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男人,问这个做甚?”
“我想跟司空提亲”,卉罗握了握拳头。
宗主笑了,点了。
“是啊,我们的卉罗都这么大了,是我的疏忽了。”
“宗主看着成不成?”
“天渊殿和长仁宗世代交好,这甚是一桩好姻缘。”
“我的顾虑是如果被拒了怎么办?那样我和他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卉罗今天能在我面前提这司空,定是心里早就装下他了。”
“嗯,我只想嫁他一人。若天下没了司空,我也不想再嫁什么人。”
“世上又多了痴女一个啊?”
“可是天下的情缘,从来不是天定。”
宗主点头。
“那,宗主是同意了?”
“就怕痴情最终成了深怨。”
“为什么这么说呢?”
宗主摇摇头,又望向墙上的一幅画。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不应该有什么奢愿。”
“卉罗,人间情爱,就如这花根深种,岂能收放自如?”
卉罗走了近前,看了看墙上的面,又看了看宗主的脸。她白发白须如雪,脸上横生皱纹,却眼中温柔,脸上寂然,清冷得有些超脱。
“宗主,那您有爱过什么人吗?”
宗主心中震动,又故作了镇定。
“那她一定很幸福。宗主那一定是个很好的故事,我想听。”
宗主叹了口气,又摆摆手,算了算了,已经过去太久了,我都记不清楚了。
卉罗只得作罢。
“那卉罗就告辞了。”
“嗯,这姻亲之事,我会找长白堂主的,你放心去便是了。”
“嗯嗯,多谢宗主!”卉罗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转进宗主的怀里,“宗主,让我再抱抱您吧,我好舍不得。”
“好的,丫头。”
在宗门外,陈默抱着刀看着山下的长白城。山风呼啸,眼下云烟茫茫,陈默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天的撕杀和兵器相砸之声。他闭上眼,又摇了摇头。
那一年,他十四岁,跟着师父斗桑学习斗罗功夫。虽然年纪尚小,却武力卓然,在年少一辈中成了翘楚。
那一天,天气正好,他下山云兵器琢挑选兵器,回来时就见了漫山的血尸残躯。同门五百多人,全都死于内斗。血流成河,遍地断肢残臂。那可都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同门啊!
他几乎是爬着上了山,又见尸体成岭。师父斗桑,在斗罗门后的悬崖边上,只有一口气息。陈默哭得眼泪模糊,嘶叫着惊天动地。
他跑到师你面前,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沾满鲜血,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握住他,叫他的名字,斗浮云。
正在这时,卉罗从宗门内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并肩站在山顶的石门前,再望向远方。
“陈默师兄,你来长白堂时我只五岁。”
“嗯,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要去哪?”
陈默摇头。
“没关系,师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陈默回头看她,眼中有泪光隐隐。
“你要斗罗门,我们就去斗罗门。你要城池,我们就去天下七十二城。你要天下,我们就要造一个太平天下。死亦为豪杰,也不枉此生。”
“卉罗,你要去哪?”
“长白山。”
“嗯,就去长白山,守护石珀,守护山尊。”
“这天下不能没有长白堂,更不能没有长白山。”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卉罗,你听说过斗浮云吗?”陈默抱紧怀里的刀,鼓足了勇气。
“是十几年前斗罗门的那个武功学的天才少年吗?”
陈默脸上得意,“嗯。”
“我知道是你,从你第一次来长白堂我就知道。”
“嗯?可是当时你只有五岁。”
“我也是个天才好吗?”卉罗掩嘴大笑,走下山。
真是这样的一个卉罗,陈默紧跟在后面,走出了如风的气势。
两人回了山下的长白堂,跟长鸿堂主道别。
卉罗将剑捧过头顶,双手奉上。
长鸿堂主接过剑,又摸了摸剑锋,“这剑跟随我多年,却从未伤过一人。”
说着,长鸿堂主在堂中又甩了几下剑法。
摇摇头,“老了,这剑法也已荒废了。其实这确是一把好剑,是百年前天渊殿首设计,并交由兵器殿打造的,剑身轻巧,锋薄如翼,削铁如泥。”
“开悟剑,境入开悟,心生万物,万物皆尊,尊而敬畏。所以这开悟剑,在我手中从未伤及一人性命。我放于寝案,也是警醒自己,世间万物都有活着的权力,身为堂主,更要为每一个生命活下去拼尽全力。从医如是,执剑之人更如是。”
“卉罗心中还是有疑惑。”
“心中有万物,自然生困惑、悲哀、烦恼、痛苦,心中不再澄明,丢了初心根本。”
长鸿堂主皱了眉头,眼底涌出失意。
“这把剑今天就赠于你了。”
卉罗双手接过开悟剑,感恩言辞。
“此去到长白山,还要替我谢谢白惹。若不是他执意,许是长白堂已没有山尊了。是师父辱没了开悟剑的初心啊。”
“嗯,卉罗一定带到。”
“看看你们几个年轻气成盛,朝气如火的真好,看来宗主说得对,有些事情是应该交给你们来做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做。”
“卉罗,我早就看出了你的野心。你虽然一个女子,却有过于男子的气魄和胆识。此去所非城,师父更是看出了你的果断和刚强,只要随着本心,将来必是有一番作为的。”
卉罗摸着开悟剑,眼神变得更加坚毅。
这时候连山医尊进来了,“堂主,你怎么可以将随身的开悟剑赠于一个女子。”
“长白堂收留卉罗作女医,实属例外,怎么还要将这么重要之物相传。”
卉罗鞠礼,退后一些。
“这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传承,连山不觉得这么做妥当,必定百年来,也不曾相见一个女子掌管堂门。”
“掌管堂门?我从来没有想过。”
连山医尊转向卉罗,“你平日里跟着那些师兄弟左拥右抱、嘻嘻哈哈地也就算了,哪来的自知敢执这开悟剑?堂主还没有治你盗剑的罪,你却来一个讨彩。”
“连山医尊一向温和,不知今日却发这么大的火气。”
“失了体统,叫长白堂众弟子如何信服啊?这是关乎我长白堂长远大计的大事啊,堂主怎么可犯了糊涂。”
“我只是赠剑,没说要他接管堂主,连山医尊放心吧。”
“赠剑也有违规矩,是她医术出众,还是剑法超群?”
“不如来一个比试。”
“比就比,我卉罗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