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牛肉吗？”

“吃。”专心致志地捶腿也不妨碍她选吃的。

“菜呢，一点都不吃吗？”鹿铭抬眼想从她表情里读出些答案，然而除了疲劳没有任何讯息。

“你先点吧，看着自己爱吃什么不用管我。”一句一句问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每个问题都要考虑一遍，不如各点各的。

鹿铭也没再问她，随便勾选几个就递了过去，说：“看看，你还要添点什么？”

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注视着对面的女人，只见她像个小孩趴在桌子上拿着笔选菜，却做出了写题的感觉。

大概，以前上学时她也这样吧，还挺可爱的。

不过，慕珠向来认为“可爱”这两个字和她毫无关系，也是不太明白男女之间是不是除了这个词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喜欢，只是她没见过。

“好啦，下单吧。”总算有点笑容，语气跳脱了不少。

鹿铭接过叫来服务员，很快先上了锅底。鸳鸯锅实在不得心意，满满一大锅红油看着可比清汤诱人得多。

陆陆续续上菜，牛肉、虾滑、鸡胗、肥牛……蔬菜少得可怜，其中有一样是慕珠不太爱吃的，那是为他点的。

“毛肚？我没点啊，不会上错了吧？”拿过小票仔细比对，发现的确是点了。反射弧有点长，三秒才想到是眼前这个人，随即喜上眉梢，原来她都还记得。

“我有记住你爱吃的哦。”得意开心藏在她的话里，这大概是分开这么久最暖心的一件事。

“那我的生日呢？”

慕珠装作忘记，偏着脑袋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眼技到位地向左上方看去，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桌面，说：“啊，我要好好想想。“

他就注视着眼前人，期待她能说出自己心里想的那个日期。

戏有点过，二十秒都没回答，有些急了，脱口而出：“林思远生日哪天？”

“八月九号，01的小屁孩。”

鹿铭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面带愠色：“我的生日就不记得，他的倒是想都不用想就能说出来。”

手指敲打的声音规律节奏，敲得人心慌，鹿铭慢慢焦急，催促道：“再给一次机会，我生日什么时候？”

她却悠然自得，慢吞吞地回道：“1998年五月一号，劳动节那天，金牛座。”

眨巴着眼睛凝视鹿铭，随即嫣然一笑，说道：“吃醋了？我肯定记得啊。”

她当然记得，唯一陪着过的生日她去了医院，后来只能默默祝福，只是每到那几天总能想起。

五一这么好记的日子想忘也是不太容易，而今年可以再陪着自然早早的就盘算好了。

鹿铭后知后觉，发现上了当又拿她没办法，自己选的人套路太多也得忍着，好在她所有的套路都用在自己身上。

别的男人能见到的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差贴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故意套路我。”

她倒是一点不在意，大方承认：“对啊，就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时间太长都记不住了回味一下。不愿意啊？”

“哪敢啊！听听这话里的威胁，不小心我就出局了，可得安稳点。”

瞧了她一眼，心想果然年纪大一点就是看得懂她的意思，省事不少，她这个栽树的人竟然乘凉到自己的了。

锅底“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该是时候大快朵颐。慕珠从包里拿出事先备好的药，一根细细的药管，里面是咖啡色的颗粒紧紧挨在一起。

“这是什么？”鹿铭自是没见过，好奇地问道。

“药。”简明扼要。

“胃药？吃火锅之前还用吃药，你身体是有多差。”

其实只是养胃的，饭前吃不过是担心一时开心之后身体遭殃，胃疼起来满地打滚都是常有的事。

拇指和食指捏住药管两端反复晃动，拆开塞子一点点倒进杯子里。小药丸顺着管壁落下没入水中，慢慢沉底聚成一堆。

鹿铭看着，不知从何开口，好多事情都不清楚，她也不解释。

“吃的太辣会疼，戒不掉，所以先吃药。”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些都和她无关。

“你也是。”

突如起来的表白让鹿铭傻了眼，还真的是变了，现在的她也喜欢表达。可慕珠说的是他和辣一样戒不掉，又不断伤害。

手上动作停下，想了想问道：“你要吗？”

“我就不用了。”

前几天鹿铭说之前喝酒喝到胃出血，身体也不大好，她记下了替他备了一份。

不过，看起来是一点不在乎，应该也没有太严重，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药丸在水里一直没融化，放进去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水里也没有一点味道。只是真的接触到舌根才有一股苦涩弥漫开来，不过为时已晚。混着热水充满了口腔，刺激到了神经，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

“怎么了？”连忙抽了张纸递过来以备万一。

咽下水，轻轻拍着胸口，缓一会才开口道：“没事，太苦了。”

他坐在那除了问上一句、递纸什么都做不了。生病自己会带药也不用人提醒，点单会照顾他的心情自己却不挑。

即使有她很讨厌的也可以不露声色的尝一尝，甚至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温柔一笑说真的很好吃，而他只能坐着、看着、说不出一句话。

有点多余、她不太需要我，即使今天我没在也能一个人坐在这里吃火锅，一旦萌生了这些想法就一发不可收拾，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确认自己的价值。

“尝尝这个。”鹿铭夹了片肉放进她碗里。

已经成了习惯，脱口而出：“谢谢。”

鹿铭很少听到，惊讶不已：“跟我还要说谢谢啊。”

“对啊，再亲密的两个人有时候表达一下感情会好很多，以后你会经常听到的。“她真的有在好好经营自己的恋情，在意的细节从来不要求对方做出什么改变。

“等一下，我妈。”

正要抒发一下感想，电话打了进来。

中年妇女的标志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说的方言听起来有些费劲，但有一个词让慕珠印象深刻。

“宝宝，你吃饭了没？”

若不是知道是阿姨，真要好好问问是哪个富婆包养了他还能这么自由地谈女朋友。

但尽管这样，“宝宝”这两个字还是让对面的慕珠身子一颤，瞳孔瞬间放大，盯着鹿铭。

他却没什么感觉，自然回道：“在外面吃饭呢。”

“一个人啊？”颇有种查岗的味道。

“不是，和慕珠。”战术性停顿看了一眼慕珠，见她正吃着火锅根本没注意到。

“这名字满耳熟的，你之前那个女朋友是她不？”当父母的抓住机会都想刨根问底一番，不过这了解的未免太精细。

一知半解的慕珠也就猜出个大概意思，还费了不少精力，不过他回答什么都无所谓，即使隐瞒也情有可原，毕竟以前爸妈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嗯，是她。”本以为这般承认能博慕珠一笑，特地抬眼看她，结果根本没入耳。

“那之前……”

“什么之前？你和我爸去医院的那个吗？回去再说吧，我还没吃完。“鹿铭急急忙忙抢了话，就为了早些结束。

但是慕珠还在那一句”宝宝“中错愕，问道：“你小名叫宝宝吗？”

“不是啊。”

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仍旧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你小名叫什么啊？”

“一般都是喊名字，好像还真的没有小名。”

联想到之前的妈宝男，典型的表现就是称呼和查岗，但她还是不太相信，又问道：“可你妈妈叫宝宝啊，骗我？”

尽量的玩笑语气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心里却总是不安。若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又该怎么办，妈宝真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的一大雷点。

“小时候这么叫习惯了，以后会注意的。”

既然他这么解释，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可能只是家庭氛围比较好罢了，慕珠安慰自己。

兴许是觉得刚刚得对话让气氛冷了不少，鹿主动说起：“刚刚我妈问和谁在一起。”

“那你怎么说的？”其实都知道答案，理解能力有限也不是完全听不明白，这个时候装傻效果最好。

“当然说是你啊！”他很自豪。

她没什么波动，但脸上的笑骗不了人，还是满意的。

随着火锅越煮越热，室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鹿铭生出些心思蠢蠢欲动。

“今晚我能不回去吗？”直勾勾地看着慕珠，如狼似虎。

不过吃货总是能完美避开这些，大脑又是单行道，直截了当地问他：“不回去，那你要去哪？”

“当然是留下来陪你。”

夹着肉的筷子稍稍停了一下，又放下去，岔开话题：“想喝酒吗？”

鹿铭端起杯子喝口水，犹犹豫豫，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喝酒了。”

“这几年的事，喝吗？”自然地替他添上水，像是相处了很久的家人。

“那你等等，我出去买。”

他是有些话想问的，正愁没有机会，好在主动提出喝酒创造了机遇。可这周边只有一家买酒，也顾不上精细挑选，拿了瓶自己比较钟意的就往回走。

大步流星，着实着急。再回来的时候，慕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等他。

熟悉的脚步声在吵闹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可辨，入目的是白酒。“回来了。”慕珠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一坐下便开始倒酒，还是不确定的问她：“真的能喝？白酒可不一样啊。”

拿起空杯摆到面前，示意他倒满，说着：“没事，最近不怎么过敏了，掌握好量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