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树林，枝繁叶茂，一只像身体像兽，头顶复眼的咒灵飞快地盘旋于树枝之间。
“司哥！”
“我看到了！”
越版司的移动速度很快，越版凛紧随其后，他们的任务是负责牵制对方京都的学生，顺便处理掉在路上能看见的琐碎的咒灵。
两米长的大太刀如流星划过灰暗的空气，然而有道光束比他更快，带着凌厉的冰冷一击秒掉了在越版兄妹面前的三级咒灵。
具美伢于黑沉沉的去路中出现，手里的竹刀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呀，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她樱桃般艳红的嘴里说着毫无歉意的话，“不小心就抢了你们的猎物。”
越版司没有收回刀，又宽又长的大太刀吸引了从树叶缝隙间落下的所有的光，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关系，毕竟这可是场弱肉强食的比赛。”
所以就算具美伢一会儿被抢了猎物也怪不得别人，对吧。
“就你一个？不把妹妹酱一起叫出来吗？”他看着只身来此的具美伢，此情此景好像和去年的交流会重合了起来，让他想起了去年被三次打翻在地，还要挣扎着爬起和他战斗的一年级小姑娘，“还是说又要让妹妹酱一个人在背后放暗箭吗？”
具美伢的目光不断在他和凛的身上移动，而具美玲在射出那一箭后就彻底安静下来。
看样子是姐姐想靠自己，一口气留下他们两个人。
“只有你一个的话，会不会太吃力了点？”
这是一场复仇啊！
“吃不吃力的问题，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吧。”
“锵！！”
“锵锵！！”
刀剑击打的声音像是悬于屋檐下的金鱼风铃，悦耳动听。具美伢正面迎击越版司，她个子小巧，速度也快，每当大太刀挥动，她总能以自己的机动力躲过去。
“真是，到处乱窜！”
越版司多次无效的攻击让他有些窝火，作为对战者，他最直观的感受到具美伢和去年不同，特别是在对付他这件事上，她对于自己攻击的预判十分精准，甚至可以猜到自己的下一次攻击从哪里袭来。
真讨厌啊！刻意为了对付他而进行的训练吗？
和夏油杰的对战是有效果的，黑玉千足总长要接近三米，平时为了能缩在夏油杰身边，才老是把自己团成一米五左右的个头，而具美伢每次和夏油杰对练，都拜托他让黑玉千足的尺寸接近越版司所持大太刀的两米。
要怎么对付，她早已心中有数！
“要帮忙吗？司哥？”
越版凛抱着自己的小太刀站在一边，她不准备出手，甚至对于自己亲哥挨揍这件事还乐见其成。余光撇向树顶隐蔽的角落，虽然具美玲的踪迹掩饰的很好，但是风还是会给她带来消息。
“不用管我这边。”越版司作为一个准一级术师，手里自然不只有这些本事，“你要是不想在这待着的话，就给我找咒灵去，我一会儿就来。”
越版凛耸耸肩，刚踏出一步，两支咒力箭就嗖嗖的飞到了她的脚下。
意思很明确。
不会让他们过去的！
川岛达也的身边时不时飞过两三只包裹着咒力的麻雀，麻雀的额头上都顶着相同的符号，五郎正宗背着一把油纸伞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早知道让凛妹妹和我们一组了，你这几只小麻雀也找起来太慢了。”
“那你倒是有本事给我弄只鹰出来啊！”川岛达也没好气的说道。
他的术式能复制一定范围内的动物，由咒力组成的复制动物会受到他的控制，可问题是……
不是每次都运气好能有他想要的无咒力生物走进自己的范围内的，就像今天这个倒霉的日子，飞过他头顶的除了麻雀，还是麻雀，连鸽子都没有一只。
乌鸦是冥冥学姐在控制的，拥有咒力，所以他复制不了，只能弄几只麻雀当侦察兵使，然而问题又来了，川岛达也的复制动物带着本体的习性，苍鹰勇猛强大，而麻雀则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稍稍感觉到一点三级咒灵的气息就扭头跑远了，根本来不及让川岛达也感应位置。
“完了……今年的团队赛怕不是要让出去啊。”五郎正宗叹了口气，还说去找boss咒灵呢，这一路过来他们连三级咒灵都没看见，“你说五条君会不会良心大发现，帮我们一口气把所有的咒灵都消灭了。”
“呵呵。”川岛达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想美事去吧。”
让五条悟帮忙他们？拜托那个大少爷不要给他们添乱就很好了。
“唉，为什么硝子不来参加交流会呢。”五郎正宗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轰炸声，这下他们连一个可以看住五条悟的人都没有了。
“……”让一个治疗师来参加这种战斗大会是何居心？
被众人心心念念的五条悟此时……
白色的身影左躲右闪，远离夏油杰迅猛的攻击。
“哇哦！”
他一个侧身，看刚才就在手边的树被杰手里那条黑色蜈蚣的身体给抡断。
这可是一棵足够两人环抱的大树，就被这样一击给弄倒了，要是打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杰，你好狠！”小少爷指着人控诉。
“是吗？”夏油杰甩甩手，剑形态的黑玉千足触角一抖，瞬间化作鞭子，“我怎么不觉得？”
五条悟看似躲得吃力，但夏油杰很清楚，小少爷这就是在玩而已，因为六眼的存在，所以夏油杰每一次攻击都会被看透，别看现在的动静那么轰轰烈烈，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一点都伤不到人。
“好歹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无下限术式吧！”
说着，夏油杰身后突然冒出一只形似小山的象形咒灵，咒灵粗壮的手臂握住刚才被黑玉千足打断的树，起身一跃就向着五条悟头顶打去。
足有车轮粗的大树带着力拔山河之势轰隆落下，却不见半分尘土飞扬。
大树在离五条悟的发丝还有十厘米的位置上停住了，任由象形咒灵用足力气，都不能再按下去分毫。
就好像，五条悟的身上裹了层看不见的保护膜一样。
“这就是无下限？”
夏油杰暗道麻烦，泥泞粘稠的表面像是树林里的深沼地，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无法动弹，怪不得黑山冢说五条悟的术式是个很概念的东西，这不实际体验一下，的确无法理解。
五条悟毫不在意自己的头顶还有颗会随时落下的大树，他饶有兴致的冲夏油杰比了个wink，然后举起手，搭在一起的食指和拇指随着五条悟的动作缓缓拉出一条看不见的空段。
像是此刻他们脚下的距离。
“准确来说这可是我和杰之间的无限呢？”
“……”
夏油杰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
“杰知道阿基里斯和乌龟吗？”五条悟举了个例子。
“芝诺悖论？”这点夏油杰还是知道的。
“五条家相传的术式，拥有操纵空间和将宇宙能量带进现实的能力，所有靠近我的物体速度会越来越慢，始终无法触及到我本人呢。”
就像永远不可能追上乌龟的阿基里斯一样。
夏油杰不由咂舌，能被高层那群人评为特级的术式，果然一个个都简单不了，他看五条悟在一旁偷笑，像只偷腥的小猫，没好气地道：“那你刚才还和我玩这么久捉迷藏。”
悖论之所以是悖论，就因为科学可以解释它的错误，但咒力和术式本来就不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玩意儿。
“因为我怕杰打不过我伤心，所以就先让让你喽。”
巨大的爆炸声，头顶的大树被五条悟整个轰上了天空，人站在光里，绿色的树叶纷纷扬扬，宛如欢迎派对上打出的礼炮。
蛋糕，气球，小花纸，推杯换盏间，交流能加深人与人之间的了解。
将五条家的术式强化后就是“无下限”，算是“负的自然数”，然后像“负1个苹果”这样虚构又存在的东西级诞生了。从被迫接受，到引起吸引反应，因为不能在自己身边使用，所以还要在花心思确定操作方向。
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得到的结果就是——
“术式顺转--苍！”
大树被拦腰打断，中心树干只剩下一个爆炸后的圆，夏油杰紧紧地盯着那颗被打上天的树，透过空洞的蓝天分外耀眼，其中又有云彩悠悠飘过。
沉寂已久的雪山终于显现出坍塌之相。
五条悟所展现出的破坏力，让夏油杰的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他心跳加速，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淡薄如镜的灵魂宛若一壶烧开的滚水，不断冒出的泡泡让原本的形状开始破裂。
他在为五条悟的强大而颤抖。
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像人发烧时的脸，但夏油杰心里清楚，那是过于兴奋和激动所产生的的快|感，五条悟所展现出来的是打破常理冰层的绝对。
以人之名，冠之神身。
夏油杰有种预感。
他一定是为了和五条悟相遇，才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到现在的。
因为就在刚才，他平淡无奇，昏浊霿乱的人生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太阳，太阳的光是如雪一般的白，不热但是却洗涤了他乌糟的灵魂。
夏油杰整个人都沐浴在清冷的阳光下，空气中有露水的味道，沁人肺腑，旷心怡神。
“真厉害呢，悟。”
夏油杰舔过干涩的唇边，断掉的巨树就这样掉在了他们左右，让两人对视的范围变得更加狭小。
“是吧，所以我说杰你是打不过我的。”
被夸赞的五条悟很高兴，仿佛背后就差一条正在摇摆的尾巴，从小到大，这句话被人无数次的告知。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最强的”
什么是最强？五条悟就是最强。
小少爷一直都知道，但对此依旧无感，直到这一刻，差不多的话从夏油杰嘴里说出，五条悟顿时心生雀跃。
这是认可啊。
来自他认可的人的认可。
夏油杰让黑玉千足回去休息，五条悟的术式攻击力太大，真让他一个“苍”打到黑玉千足的身上，他可舍不得。象形咒灵挖下脚边的一大块土地，五条悟的身边出现了无数个夏油杰的身影，像是游乐园里的镜子屋，所有人都在开口说同一句话。
“那就来试一试吧。”
五条悟嘟着嘴：“杰你这是在小瞧我吗？”他看不懂夏油杰的做法，这和把硬币放在透明杯子里让他猜有什么区别。
太明显了。
六眼盯出其中一个，哪怕这些“夏油杰”的动作一样，咒力浮动一样，可六眼看到的，一定是夏油杰的本体。
“我从来也没说过，这些分|身是用来迷惑你的。”
话音刚落，无数的“人形”向五条悟群起而攻之。
夏油杰弄出这么多自己是为了寻找破绽，哪怕知道本体在哪又怎么样，咒灵可以无限复制，但是六眼的负荷让五条悟没法长时间运转，保护他身体的无下限总会有漏空的时候。
有五条悟在前，夏油杰产生了强烈的胜负欲。
他想赢！
藤蔓扎透了咒灵的身体，蓝色的火焰烧毁了监控室里的符咒，炮声再次响彻天空。
硝烟过后，五条悟倒在地上，夏油杰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整个拢在身下的“神之子”，背光的阴影与随之而来的低压，染脏了小少爷纯白如雪的发丝。
“悟，你说这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无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