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宋师兄，今天开年上班第一天就给我打电话了啊？哈哈！”

苏晴然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把手机开着免提，双手正在剥橘子。

“可不是吗？这不惦记着给你生日礼物吗？你来上班了吗？”

宋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公园，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很有些人吃完饭会在公园里散散步，消消食。

“还没，我准备21号飞上海，22号周一开始上班，多给自己放几天假。”

苏晴然坐起身来，吃着橘子，可爱的老父亲苏家怀正在厨房哼着歌炒着菜，还学着专业大厨师颠勺，结果颠了一勺在台面上，立马一边往背后张望，一边快速地用抹布全部弄进垃圾桶里盖上，而亲爱的老母亲梁玉英对此小插曲一无所知，正在饭厅摆弄碗筷，瞥了一眼苏晴然，抱怨道：“都马上要吃饭了还吃零食！”

“哈哈哈，真羡慕你啊，还是当律师自由。”

宋临听见了电话里面的声音，笑着说到。

“我还羡慕你们法务高工资，好待遇，铁饭碗呢！想进还不好进。”

苏晴然是发自内心的，她是真的很想进他们公司，可惜最近他们法务部都没有招聘计划，当然如果真的有招聘名额了，苏晴然又要该内心挣扎如何抉择了，毕竟当律师是从小的理想。

“确实不好进，但是你如果真想来，肯定没问题，况且我升为法务部副部长了，话语权杠杠的。”

“哇！恭喜宋师兄，必须得请客！”

苏晴然吃完最后一瓣橘子，用纸巾擦着手，梁玉英也敲了敲餐桌示意她吃饭了。

电话里听着苏晴然明朗的声音，宋临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不说也少不了你这顿，回来联系我啊，暂定于21号的晚餐怎么样？”

“OK，没问题！那宋师兄我先去吃饭了啊。”

苏晴然取消免提，拿起手机，半掩着话筒，故作小声地说到：“母上大人已经用眼神示意了无数次了，再不吃饭估计要发飙了，挂了啊。”

“哈哈哈，快去吃饭吧……”

宋临挂了电话，心情很好，摆弄了会儿遮阳布的拉绳，才意犹未尽地转身。

“你的这个宋师兄感觉还可以哦，是正在发展吗？”

苏晴然刚刚坐下，梁玉英就笑眯眯地问她，苏晴然看着她妈眼睛都在放光，觉得一阵好笑，“妈，就单纯的前后辈关系，发展啥啊？”

“我觉得这个男娃儿可以，听谈吐也不错，话说声音又好听，温温柔柔的，可以发展一下。”

苏晴然端着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梁玉英看着苏晴然这个不以为然的样子，一瞬间有些上火，“你都28岁了哈，今年刚刚满，你自己心里面还是要有个数，隔壁赵孃孃的女儿年纪比你小，这都怀上二胎了！”

“哎呀，你催然然干嘛呢？孩子这不是工作忙嘛，马上21号又要到上海上班了。赵燕她家女儿一毕业就结婚生子了，到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工作过，你又愿意自己孩子那样啊？”

一直没说话的苏家怀终于开了口，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家女儿为什么拼命工作的原因，梁玉英转头直接瞪着他，炮火转移阵地了。

“我心里有数，心里有数啊。吃饭吃饭。”

每到这种时候苏晴然都是和事佬，“欸，爸，今天这盘笋丝炒肉炒得嫩哦。”

“那是，我实验了三四次，这个火候炒出来的最嫩！”

“老苏厉害！”

苏晴然向她爸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吃进嘴里一大口。

“你们爷俩就同仇敌忾嘛，我就是个外人……”

“哎呀，妈妈啊，我也心里急啊，要不你没事的时候帮我物色物色些帅哥呗，我相相亲去。”

苏晴然赶紧打断她老母亲的上纲上线，对于相亲的事情，以前苏晴然从来没有松口答应过，这次见苏晴然还主动提，梁玉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这丫头开窍了，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问到：“对了，以前为什么又没跟高启璘谈成呢？男方不是一直都有结婚的打算吗？虽然年纪比你大了很多，但是成熟会心疼人，有能力又对你好，我们也是很开明的，让你带回来见见还不肯……”

“天呐，那都是多久的老皇历了，吃饭吃饭，不然我明天就走了啊！”

听到这话，梁玉英马上就不再多问了，自家闺女自从上大学开始，把家就当成了旅馆，每年见不到几次，工作后更是忙碌到不行，还好知道她是在干律师，不然以为她在卖白粉，每天亡命天涯呢。

苏晴然21号下午到的上海，收拾了一下行李，简单地化了个妆，换身衣服便去赴约了。苏晴然坐飞机、坐高铁、坐大巴一般都是素面朝天，衣着宽松，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是工作，聚餐聚会这些不化妆还是不礼貌，特别是他们律所的无死角灯光，打下来照在脸上，如果不化妆的话，简直跟个鬼一样，毫无血色。

“送给你，今年迟到的生日礼物。”

点完餐，宋临微笑着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桌上，然后推到苏晴然的面前。

“谢谢宋师兄，那我回去再拆开。”

苏晴然笑着接过了礼物然后放进了手提包里，也顺手把包里面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宋临，“恭喜宋师兄升职！也祝愿宋师兄挣更多的大钱！”

礼物并没有再进行更多的包装，品牌自身的手提袋和包装盒，精致低调的黑色礼盒，宋临打开一看，万宝龙的钢笔套装，超过了他送给她的礼物的几倍价格。

“宋师兄也是部长级的人物了，管理层，以后可别用中性笔签字了啊，太拉跨，与你的人设不符，哈哈哈……”

苏晴然插科打诨让宋临收下了礼物，正好服务员也把前菜端了上来。

因为他们俩都开了车，所以吃着西餐却都没有喝酒，苏晴然举起装着粉红色的葡萄柚果汁的高脚杯，跟宋临装着白开水的碰杯，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准备了一个我们集团的招投标，昨天刚发布进行公示的，公开招标一家律所当项目的法律顾问。”

“具体做什么？”

苏晴然听完两眼放光，特别感兴趣。

“有个地方政府合作项目，扶贫助农、医疗、交通、住房、教育文化一体化开发，同时进行招商引资要大力发展旅游和商圈，我们集团要去投标。”

“PPP项目？”

“嗯，对，其实初期意向已经确定了，对方特别希望我们来接手，好缓解财政压力，也签了备忘录，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在具体层面上，我们就负责法律风险把控、磋商谈判和合同协议草拟签订等这块。这个项目投资巨大，涉及的领域广，周期又长，法律服务这块都大概要一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先招标确定一家律所签法律顾问，专门负责这个整体项目。”

“欸，我们律所之前是入了你们的法律专家和律所库的。”

“是啊，所以如果你们有意向的话，赶紧准备标书来投标吧。”

宋临当然是很希望苏晴然能参与进来的，于公于私，苏晴然的能力没得说，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可以作为唯一的本科生参与到他导师团队一起研究立项的人物，当初她放弃保送资格，不继续深造读研究生，可把他导师给气惨了。

站在餐厅另一头的高个男子，身穿米色羊毛针织衫和黑色休闲长裤，与平时西装笔挺，严肃禁欲的样子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慵懒，他刚走进来便看到了宋临，坐在视野最好的窗边桌位上，在过年放假前，刚刚签字提拔起来的中层管理，能力出众，对他印象极好。

正当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宋临和苏晴然在交换礼物，站的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晰看见宋临的表情，眼神温柔而热切，无声地笑了笑，便不好再去打扰两位小情侣了。

苏晴然跟宋临吃完饭，宋临把苏晴然送到地下停车场，看着苏晴然上了驾驶位，系上安全带，摇下车窗，对他说：“谢谢宋师兄今天的款待，那我就先走了啊。”

“什么款待不款待的，客气了啊，那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说一声。”

“好的。”

宋临站在旁边挥了挥手，目送着苏晴然开出车位，转弯开向出口，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停车位，上了车，把苏晴然送的礼物放在副驾驶，又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些年来，跟苏晴然来往打交道，发现她从来不会占人便宜让人吃亏，待人温和友善，大方得体，永远保持热情开朗，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有些郁闷，他对她明显不一样，但是她对谁都一样，客气疏离，坦坦荡荡。

苏晴然回到自己的公寓，60平米，6米层高的loft跃层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米色和灰色为主色调，布置得很简单温馨。

苏晴然给宋临发了条到家了的微信，然后拿出宋临送的礼物，拆开一看，是一瓶香水，Creed银色山泉，还好没有踩雷，是她平时用的香水之一，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笑意，打电话给在北京的顾心童。

“喂，干嘛？今天晚上不是去跟你宋师兄吃大餐了吗？”

电话嘟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了，然后听筒里传来顾心童软软糯糯的娃娃音，听起来特别萝莉，苏晴然倒是很喜欢，这种听起来让人酥骨头的声音，简直是天赋，但是顾心童特别无奈，因为这样体现不了她作为一名高冷女律师的威严，所以平常工作说话时会故意低沉着嗓子。

“哟，秒接啊宝贝儿！mua！”

苏晴然对着手机，隔空亲了一口。

“废话，当然是因为爱你。说正事。”

“吃完饭回来了，我想说的就是宋师兄送我的生日礼物是香水，香水哦，那么暧昧的东西，真的是，我要不要想个什么理由退回去？”

苏晴然看着躺在精致礼盒里面的白色包装的香水，感觉像在看一个丑陋的烫手山芋。

“送女生的东西无非就是香水口红化妆品护肤品包包衣服内衣内裤……这些东西，他可选择的范围很有限啊，正常的啦。”

苏晴然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了，像她送给他的钢笔就很妥当，不算很私密很个人的东西，如果说是送一个男人领带、皮带、钱包、袖扣、领夹这些贴身东西，那才是对这个人有意思呢。

“我不想给他造成什么误会，当然也不想给他什么机会。”

“别人也许也没有想那么多，你就装傻好了。”

顾心童说完，想了想，又继续说到：“老实说，我觉得宋临肯定是喜欢你的，你也回头看看这个青年才俊呗，我也就见过他一次都印象深刻，长得又清秀，人也高，跟你一个大学还是硕士学位，虽然现在也许每年没有你挣得多，但是人在往高处走啊，再且说了，人家可是上海本地人，户口本儿都值钱。”

“那敢情好啊，那你嫁过来呗，落户上海，以后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苏晴然，我可在旁边哈，你不要蓄意教唆！”

姜易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冷冷地响起，苏晴然无语了，“顾心童你不开免提会死啊？”

“咱们知根知底的，谁家那点小破事儿，我们都互相知道啊，有啥可避讳的？哈哈哈……”

苏晴然跟姜易枫和顾心童是同一批进入北京律所的实习律师，当时苏晴然和姜易枫是跟的同一个师傅，顾心童是另一个律师团队的，顾心童一直以为苏晴然会跟姜易枫成为一对，两人每天同进同出的，后来才知道纯属革命友谊，被指导律师压榨得跟狗一样。

苏晴然是主动接近得顾心童，因为姜易枫求她帮他追顾心童，代价就是他要自愿承担指导律师派下来的大部分的压榨任务，当然，苏晴然也很给力，让姜易枫终是抱得美人归。

然后就形成了，苏晴然跟顾心童成为了无话不谈，相见恨晚的好姐妹，顾心童跟姜易枫成为了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苏晴然跟姜易枫保持着特别适当的距离。不刻意生疏，但是绝不亲密逾矩，非常让人信任和省心。这也是顾心童特别欣赏苏晴然的其中一点，那个分寸感的把握，是真的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