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义军征兵处。
“你们是哪里来的?”
“朝阳村义军!”
“谁是领头的?”
“我,秦天新!”
“在这里登记!”
一群人开始排队,大家都跟着战友一个个前挪。
“好!去陷阵营报道!”
“陷阵营?”
“不错!有问题吗?”
“没有!”
“还不快去!”
这名主管征兵的头领一声催促,秦天新带着他们这几十号人朝手指的方向走去。
元秋愤恨的说道。
“秦大哥,怎么一来就分到陷阵营,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是啊,秦大哥,干脆我们走算了。”
“就是!没必要跟着他们干,咱自己闯一番事业去!”
秦天新慢慢走着,他的内心也是愤愤不平。
谁都知道,陷阵营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部队。
但他马上摆正心态,说道。
“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去那!”
秦天新安慰大家,他知道这句话很空。
“不错!说得好!”
司马义正好从旁边路过,秦天新一行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大统领好!”
一旁的其他红头军士兵认出了这是主帅,纷纷向他行礼。
秦天新和他的战友们是第一次见到司马义,并不认识他。
“还不快向主帅行礼!”
那名征兵将官催促秦天新这些新兵蛋子,太没礼貌了。
“哦,我叫秦天新,朝阳村义军统领!这是我的兄弟们,大家一起见过大统领!”
“是!大统领好!”
司马义看着这帮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只见他们的眼睛炯炯有神。
“众弟兄!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怎么一来就让我们去送死?”
元秋没好气的说道,他有些不满。
秦天新愣了一下,赶紧责怪元秋起来。
“别乱说话,什么送不送死,都是为了杀安和氏!”
元秋默不作声,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跟秦大哥顶嘴。
司马义哈哈一笑,打量起这群刚进军营的战士,他们每人额头上都系着一条白巾,好像出丧。
“各位弟兄,要是你们三天前来此报道,就不会这么想了!”
司马义耐心的解释,他知道这帮人心里不舒服,继续接着说。
“如果你们看到攻城时的战斗场景,必定会为今天的话语感到羞愧!”
“我,司马义,也是从陷阵营杀出来的。”
“起事第一天,我就自封陷阵营统领,带着大家一起拼杀才有今天!”
“如果你们谁觉得参加义军就是来捡现成的,马上就可以离开!”
“我们的队伍,不缺这样的人!”
司马义说完,不再理众人,转身准备离开。
秦天新见状大声喊道。
“司马大哥留步!”
“怎么?”
“我有话说!”
“秦兄想说什么?”
“我们这些人都经历过生死,并不是来吃干饭的!”
“战场上谁没经历过生死?”
“我,秦天新,和众兄弟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说完,司马义继续走向他要去的方向,留下众人在身后。
其他红头军将士也都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只剩下秦天新一群人,大家的眼神都是一样。
不服气!
被人小看的滋味不好受!
明明都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厮杀。
却被别人认为是胆小鬼。
这股郁闷。
得解。
“秦大哥!我们听你的!”
“对!你说怎么做?”
弟兄们等待着他的安排,只要这位领袖一句话,生死都豁出去了!
秦天新握紧了手中的钢刀,一声令下。
“走!去陷阵营!”
“是!”
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个个面露杀气。
在这座庞大的义军军营里,他们要做最靓的星!
虽然只有几十人,但绝不孬种。
秦天新走在最前面,就像一位王者。
一点也不比司马义气场弱的王者。
他甚至想要超越司马义。
去做永朝最大的掘墓人。
从这一刻起。
必须证明自己。
……
陷阵营内,杀声震天。
一名名威武挺拔的战士在列队训练。
变阵、冲击、变阵、防御、一时三五成群,一时又变成楔形。
虽是一场日常集训,但看得出来,个个娴熟老练。
在校场高台之上,端坐一位红衣少女,身穿皮甲,手持银枪,英气逼人。
她,正是陷阵营统领,16岁的木红英。
谁也不会想到,陷阵杀敌,最容易失去生命的一支队伍,会是由这样一位女将掌管。
木红英看着眼前这些认真训练的将士,表情严峻,似乎在想挑出哪里还有不足。
秦天新看到了她。
她也注意到了秦天新。
这支头系白巾的出丧队伍,好像气质有点不同。
“来者何人?”
木红英身边的一名女副将询问道。
“朝阳村义军,特来向陷阵营报道,这是分派书!”
秦天新说完,拿出刚才那位征兵将官给的文件递了过去。
一名小兵接过,送与木红英,她打开看了一眼又递给了身边副将。
“你叫秦天新是吧?”
木红英开口问话,语气平和。
“是!我们六十四人的姓名都在上面!”
“好!,欢迎!我是陷阵营统领木红英,顶天之木、红色、英雄,记住了吗?”
元秋众人一听,很多人表情想笑,但都忍住了。
一个16岁的小姑娘居然自称英雄,这也太,哈哈,可爱了。
只有秦天新镇定的站着。
他知道,能成为20万义军中陷阵营的统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木红英看着这群年轻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出对自己的轻视。
她一点情绪也没有。
因为,只要是来报道的新兵,都是这样。
她已经习惯了。
只要过个几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位主帅。
一名首领想要服众,最好的方法是用过人的本领来证明自己。
而不是靠威权欺压下属,那样只会没有人真正跟随她、愿意为她死!
“你们吃饭没有?”
木红英用平淡的语气问道,这也是一句关切,但特别现实。
秦天新他们的肚子其实很饿,一听这话更饿。
元秋一看秦天新不说话,知道他不好意思,连忙开口。
“木统领!我们长途跋涉响应号召来此参军,到现在还没吃饭!”
“好!冬梅,带弟兄们去吃饭!”
木红英身边的女副将点了点头,朝秦天新众人挥了挥手。
“等等!”
木红英又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众人。
“你们听着,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木统领,好像是个饭桶一般,以后你们叫我木姑娘就行!”
“是!”
秦天新众人应道。
“如果有人觉得木姑娘还不够尊重,也可以叫我木大小姐,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好!下去吧!”
“是!”
副将冬梅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大屋,这里应该是以前县衙的大堂,此时变成了陷阵营食堂。
“我跟你们这些新来的说啊,木姑娘其实并不是最讨厌别人叫她木统领。”
“冬梅大姐,难道还有别的称号?”
元秋好奇的问道。
“对!以前经常有傻子一不小心就叫她木头!”
“哈哈哈哈!”
“确实,我们这些粗旷汉子,平常叫带头的张头、王头叫惯了,容易说溜嘴。”
“反正你们记着就行,木姑娘不在意生死,但挺在意这个,女孩子嘛,你们懂的。”
“是,是,冬梅大姐提醒得是!”
“好了,你们先吃,我一会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大家来到此处,仿佛像回到了家一般,义军的人大都随和,完全不像永朝军中等级森严,话都不能乱说,更何况议论主将。”
不一会,几个军中厨师端上来一些吃的,香味扑鼻。
众将士一看面前的食物,都愣住了。
还是元秋第一个叫了起来,他太高兴了。
“居然有牛肉!还有酒!”
“秦大哥,这吃食也太好了吧!”
“冬梅姐,难道陷阵营的弟兄们每天都吃这个?”
秦天新也是无比震惊,本来以为只会端来几个馒头一点稀粥。
“你们想得美,这是每个新兵战士来时第一顿饭才能吃到的东西。”
“那后面吃的呢?”
“平日里我们也就吃馒头咸菜,偶尔有点猪肉。”
“那也不错了。”
“但是一旦上阵前一顿,就是大鱼大肉有酒有菜,比这还吃得好!”
女将冬梅说完,众人都默不作声。
大家都明白。
上阵前一顿也许就是最后一顿。
就像一名死囚,不论他生前度过多少个难熬的岁月。
行刑前。
那顿送别饭,一定丰盛。
秦天新拿起一大块牛肉,对着众弟兄大喊一声。
“吃!”
“是!”
整齐的回答。
谁也不再说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有的人因为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甚至眼里泛起了泪花。
一口烈酒下肚,翻江倒海,好不舒服。
所有人此时都仿佛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打仗就是这样。
一顿美食,就能让一名战士感动。
这是生的奖励。
也是死的补偿。
也许下一顿美酒美食再也不会到来。
但。
必须期待。
有期待。
就会拼。
……
“冬梅姐,木姑娘传令!”
一名小兵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别慌,什么命令?”
“木姑娘命陷阵营所有人午后出发去安平前线。”
“好,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小兵走后,冬梅安慰众人。
“弟兄们别急,慢慢吃,还有时间。”
“冬梅姐,这么快就要去前线了?你开始不知道这消息吗?”
“是啊,木姑娘就是这样,任何命令都好像是临时做出,很少与人商议。”
“那她岂不是喜欢独断专行?”
“不能这么说,主将必定有通盘考虑,我们只需执行就好!”
“也是,可能也有保密需要。”
“这句话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只要是木姑娘做出的决策,长久以来还没错过。”
“她真这么神?”
“当然,连我军大统领司马义都说不及木姑娘分毫。”
说完这话,冬梅一脸自豪,仿佛能跟着木姑娘就是一份莫大的荣誉。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这木姑娘还真不简单。
只是刚进军营,就已有如此印象。
义军中真是人才济济的感觉。
秦天新胸中冒出一团烈火,他下定决心,也要找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陷阵营,就是最理想的舞台。
杀敌!
杀出一份威望!
杀出一群仰慕者。
杀到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他们。
此时,众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感觉。
以前的战斗规模太小。
他们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其实,深入这大部队才发现。
天外有天。
他们都憋着一股劲。
跟着秦大哥,去闯出一番天地。
……
不到傍晚,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行军,陷阵营所有将士已经抵达前线。
木红英又去了司马彪的大帐。
所有战士都在新的营地休息,他们需要恢复体力。
又是一顿加餐,丰盛、馋人。
营外的一些士兵连偷瞄一眼都会流口水。
秦天新他们感觉太幸福了,居然连吃两顿大餐。
过了差不多三个时辰。
所有人经过睡眠和休整已是体力充沛。
此时,深已夜。
陷阵营内,灯火通明。
每个人都是一身轻装,除了武器,所有多余的负重全部丢弃,连半片盔甲都没有。
木红英看着这千余名整齐列队的将士,开始训话。
“弟兄们,今晚一战,务必保存实力,不可一直舍命往前拼杀!”
“是!”
除了秦天新一行人之外,其余人等都高声应道。
他们太疑惑了,陷阵营怎么还能贪生怕死?这,这是搞什么鬼?
木红英好像注意到了他们,继续开口。
“刚才是不是还有人不明白?我没听到一些人的回答!”
“是我,秦天新,不知为何不能全力向前?”
“秦天新!”
“在!”
“你是主将吗?”
“不是!”
“主将要你听令,你从还是不从?”
“从!”
“那你还有何疑问?”
“我还是不明白!”
“作为军人,以什么为天职?”
“命令!”
“我的命令是否明确!”
“明确!”
“好,即然如此,你再质疑就是抗命!明不明白?”
“明白!”
“那还有话说吗?”
“没了!”
“很好!”
木红英高声说完,他知道这支队伍中人肯定不止秦天新他们有疑问,只因服从的习惯才领命而已,她需要更多的话语来推动这支队伍的行为,不至于背离她的初衷。
“各位兄弟听令!”
“是!”
“本将在哪,你们务必在哪!”
“是!”
“本将若逃,你们也要跟着逃!”
“是!”
“如有不畏死者违背命令,想去冲杀一番,则随他去就是,其余弟兄万不可救,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了吗?”
“明白!”
“再说一遍!”
“明白!”
“好!还有谁有疑问?”
“没有!”
这一次,队伍里已无人质疑,所有人的回答得整齐又干脆。
木红英很满意,她捏紧长枪,看着远方。
“出发!”
一声命令,人头涌动,步伐整齐,气势如虹。
木红英一人当先,后面跟着数位副将。
很快。
一场战斗又要打响。
他们,就是主角,跟死神同台,互相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