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觉得，过于功利的人生是一把无柄的刀子。虽然有用，但太不可爱了。

姑且不去管它本身的喻义，至少对于这个土著文明来说，机械族群这把无柄的刀子很明显是相当不可爱的。

请原谅我到现在都还管他们叫“这个土著文明”。因为在这个时代他们还没有明确的文明意识，自然也无从谈起对自身的文明加以命名这种事情了。

于是。初号间谍子个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蓝色海岸王国君主。

这就是族群展开的对地表文明的主动渗透战略。一定数量的间谍子个体被任命前往各个君主国与其君主或实际最高掌权人（或寡头集体）交涉。

至于交涉的方式，则由间谍子个体自行裁量。至少无论如何，哪怕交涉陷入最糟糕的破裂处境，陆续被投放至地表的间谍子个体也拥有实行包括暗杀、洗脑、伪装等各种篡夺或更换政权的主动权。

至于为什么不在这时候投放军团单位，对各国实行直接的军事控制或傀儡统治。依然是出于对未知敌对个体的提防。

基于当前条件，在族群未对地表进行大规模军事干涉时，未知敌对个体同样未针对族群个体进行大规模针对性的打击。那么就通过间谍子个体的持续投入来试探未知敌对个体的反应底线。

当然，也有可能未知敌对个体的反应条件是近乎完全混乱的，初号间谍子个体只是恰好进行了接触。但即使是这种情况，族群也不过是亏损了些许资源。并且这反而能说明族群可以安全地占领行星并加以调查和搜索。

而若逐渐增多的间谍子个体触及了未知敌对个体的反应底线。那么第一，此时间谍子个体大概率已经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对本地的了解与探查，族群足以在战场或交涉中多出一些主动权。

第二，对反应底线的试探令族群更多地掌握未知现象的条件，此时任何一点情报都是弥足珍贵的。

第三，在未曾投入全部力量的前提下，届时有极大概率出现敌明我暗的战略形式，能让族群进一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由舰队主力决定是战、是交、是逃，或投入多大代价的军事力量。

总之，目的只有一句话，在技术与资源不变的前提下，在每个细节上创造对我方的有利条件。这些有利条件积少成多后，在日后能让族群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轻松的胜利。

在初号间谍子个体带着这个国王，夜里请他去天上巡视了一圈自己王国的领地后，他便死心塌地地认为间谍子个体是他们信仰的神明派来的使者了。

当然，间谍子个体带着他的时候采用了光学隐形技术，从而让这位国王哪怕近在他的子民眼前也仿若幽魂一般，不会被察觉到地穿行在每一个街巷与房屋内。雷达波段的隐形没有必要，间谍子个体采用的是针对该种族的可见光波段的隐形。

摇了摇头，间谍子个体挑着字眼，又一次地重复道：“我们是来自大气层外，宇宙中的种族。”

蓝色海岸国王同样又一遍地跟着重复道：“是的，您当然是来自居住于遥远天外的神族派遣来的使者。”

间谍子个体选择放弃为他补习基础天文学的尝试。

他点了点头：“我们遵从神的指令而来，并且将对各君主国提供军事援助，以保持各国君主在国内的稳固统治得以持续。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展示必要的武力以取得你们的战略重视。”

国王激动道：“您果然是神指派来的使者吗？这么说，神也没有放弃我们这些居住在地上的子女，并且派来负责战斗的使者来保护他的儿女了吗？”

“……”。间谍子个体再次无言以对。但他无视了这些语言上巧妙的巧合。

间谍子个体冷漠地继续说着：“告诉我你们维持统治所需要的武力，以及使用武力的方位。判断标准依据如何更有利于维持你们的统治。我们不是很理解有机生物进行统治的原理。但神告诉我们如果把所有异常个体全部排除同样会导致你们社会的动荡。”

“好…好的。”忙不迭地点头，国王赶忙起身去取这几天来几乎寸步不离地在他身边的战略地图。

虽然并不理解听到的所有名词，但他显然听见了间谍子个体话中的“把所有异常个体全部排除”这种格外刺耳的词汇。震颤于天使的冷漠无情，更是不敢怠慢，动作明显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嗜杀残暴的君主。但在战乱世久居高位，他同样不得不学会了草菅人命，将他人当作加权数字来看待。因此，倒也同样不会太过在意和关心那些布衣阶级的性命。

反正，现在他们是叛乱者，本就是预定要受到屠戮的一些家伙。

不然，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也许要不了几年，这颗星球上也会有一个王党文人写一篇《王族向上天控诉蓝色海岸的弑君者》出来控诉革命者的暴行了。

迅速用手指在简易版的战略地图上划了几个地方。国王恭敬地对间谍子个体请示道：“如果您认为方便的话，刚才我圈出的这几个地方都是保持并且稳定当前战局所急需的支援位置。并且......”

他又小心地在地图上指了几个点。

“并且如果在这几个位置能够摧毁叛军的据点的话，我们的军队就能长驱直入，毫无后顾之忧的迅速把这些无耻的暴民全部扫荡干净，就像案板上的杂碎一样，全部一丝不剩地扫入大海。而且此后不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对神的侍奉。”

“当然。”说着的时候他依然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天使”的脸色，生怕自己的贪婪激怒上天，令眼前的天使降罚于自己的国家。

“后边的这几个地方其实也不是特别有必要。只要稳定住了战局，我们在地上的兄弟与姐妹都会不遗余力地向您展示出我们的勤奋与坚毅。我们向神效忠的心不会被任何困难所打倒。”

“不用了。”间谍子个体保持着让国王的察言观色无功而返的面无表情。并且伸手制止了生怕“天使”没记住，想要在地图上再比划一遍的国王。

“我们会投入必要力量，清除指定位置的敌对武装。并且，你们要给予我们在你方领地受认可的不仅限于军事领域的自主行动权，同时要配合我们的所有行动。”

“是。神的子女始终保持着将他的全部都献给神的忠诚。”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国王低下头，露出最大程度的尊敬表情，向眼前的天使表示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