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还在继续，廖杨抱着小鹿在摇摇欲坠的碎石之间不停跳跃，眼看着离顾承宵和沈云之越来越近。

三只小虎崽儿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看到廖杨就要跃至他们跟前，都兴奋的张嘴叫了起来，顾承宵将他们单手抱好，然后伸出一只手准备接住最后一跃的廖杨，但是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猛然劈下，正正的打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地面应声开裂，裂缝两边的地面也轰鸣抖动起来。裂缝向外撕扯着，开口越撕越大，廖杨小心地变换着落脚的位置，却依然脚下一空，随着碎裂的石块急速向下坠去。

裂缝下面深不见底，隐隐似有红色的火光，顾承宵急忙将三只虎崽揣进自己怀里，跑上前抽出身上的腰带用力甩了下去，又抬手在那带子上敷上一个术法。

带子变得长了很多，速度也快了很多，竟然在空中赶上了廖杨，并在他的腰上缠了两圈拽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借力跃上来！”顾承宵紧紧的拉着带子，大声喊道。

廖杨一只手也抓住了裂缝岩壁上凸起的石头，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抱着小鹿。

他原本想将石头按下顺势借力跃起，然而手掌刚刚用力，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突然从那石头上传了出来。

廖杨只觉手掌一阵刺痛，他来不及细看，借着力道翻上些许，又抓住了另一块岩石。

这一次尖叫和痛感来得更快，一股黑色的烟雾自握住岩石的手心冒出，黑雾迅速透向手背，眼看着便要穿透整个掌心。

廖杨心中大惊，下意识松手去抓侧边的另一块岩石，仍而换了几块之后，每次都是尖叫声伴随着刺痛和黑雾，很快，他的手心便被这黑雾灼得血肉模糊，几可见骨。但是他没有换手，另一只手依然紧紧的抱着已经瑟瑟发抖的小鹿，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上面的顾承宵也发现了异样，他咬牙想将带子快速拽上来，但是那带子却如同被什么力量拉住了，根本无法用劲力拉上来，只能勉强与那力量博弈，缓缓拉升。

“你不要再抓岩石了！等我拽你上来！”顾承宵一边喊着，一边咬牙将带子一点点往上拉，可是他脚下忽的一松，一道裂缝在他脚下忽然炸开。

“小心！”沈云之一惊，眼看着徒儿就要坠落下去，他下意识飞身上前，但是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他飞身过去却只是撞在了这道屏障上，根本无法再上前半步。

这一撞才让沈云之理清了刚刚那一瞬的慌乱。这是他们的剑心世界……自己无法干预这里的危险。

那一边，顾承宵也并没有真的掉下去，而是抓住了裂缝的边缘。好在他手掌握住的地方没有什么异常，他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拽住带子，但是那带子却如同被人不断灌进铅石一般变得越来越重，他也仅仅能竭力僵持而已。

又是一阵轰鸣声，周遭的台阶再次碎裂了些许，廖杨看着勉力支撑的顾承宵，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鹿，他自然感受到了带子的分量在发生变化，他也知道，顾承宵不会主动放手。

“晦宁，”他不死心，“你放手！这样我们都会掉下去！”

“浑话！”顾承宵唇中已经咬出血来。

廖杨紧紧闭上嘴，他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这一眼的情绪让顾承宵心头一抖，他奋力将带子在自己的胳膊上缠上两圈，仿佛是要固定住某个要掉下去的东西。

而廖杨却已经扬起那血肉模糊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带子上的结扣。

“廖杨！”顾承宵心头一慌，“你不能……”

“我不能放掉小鹿，你也不愿意放掉我。”廖杨腰间的带子被他拉得渐渐松开，“这个选择，还是让我来做吧。”

随着他最后一扯，顾承宵只觉得手中力道一松，然后便看到廖杨将怀中的小鹿紧紧抱着，整个人快速的坠了下去。

顾承宵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只是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被挡在屏障外的沈云之，转头便跟着跳了下去。

沈云之的牙已经快被他咬碎了。但是他也知道，这剑心世界之中虚幻纷扰真真假假，也许牺牲，并非通往死路。

就像丢弃，也不一定能让自己轻装前行。

果然，那裂缝之中突然红光乍现，一团白雾托着廖杨与顾承宵从裂缝中一起冲了出来，然后将他们丢在了沈云之的脚边。

两人被摔得有些茫然，那团白雾则忽忽悠悠地飘在廖杨身边，如同一个小动物一般，轻轻蹭了蹭廖杨的肩膀。

“小鹿？”廖杨喃喃道。

白雾做出点头状，顾承宵怀中的三只小虎崽也探出小脑袋，他们身体健健透明，竟然也化作了三团白雾，慢慢的飘到廖杨身旁，与他身侧的那团白雾融在了一起。

廖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心情十分复杂。

“我……我原本以为你们都是这的……”他喃喃念叨着。“如果都是假的，你们又何必用这些方法来试探。我又何必为了这些虚妄，险些害了朋友的性命……”

白雾俯下身，再次蹭了蹭他那已经面目全非的手，雾气过处，廖杨手上的伤口居然渐渐愈合，最后连疤痕都看不到，整只手恢复得完好如初。

但是廖杨却高兴不起来，他看着白雾又蹭了蹭手心，便猛然升入空中，逐渐消散不见。

而那些原本碎裂的台阶，也自动地渐渐闭合恢复，最后连周遭的青草藤蔓都恢复如初，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廖杨情绪十分低落，沈云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谓试炼，不过是试探你的灵力是否运用自如，术法是否灵活掌握，心性是否能被某个神武所接受。你善良勇敢，看刚刚的情形，你的剑心世界的试炼，八成是过了。”

“过了……”廖杨的蹙起的眉头却无法舒展，他抬起头望向沈云之，“云之师伯，您觉得，我可笑么？”

这问题已经有些突兀，沈云之却没有笑，他摇了摇头：“水积而鱼聚，木茂而鸟集。你不求回报的付出，却也因此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说话间，天色却没有因为危机解除而明亮起来，相反的，头顶的乌云却越来越沉。三人初时没有留意，但是渐渐的，山风呼啸得如同鬼哭一般，三人这才凝神环视四周，那些原本青翠的树木，不知何时早已纷纷颓败，仿佛瞬间被人吸走了生机。

“这风声……不太对……”沈云之突然开口。

“这是……真的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