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神论者，能不入伙吗？”乔宁小声询问身旁的女人，借着火光看清她的容貌，鼻梁高挺，眉眼英气十足，轻轻一笑时，颇有狐狸的魅感。
“当然……不行啊。”女人笑着说道，“神母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不不……我是他们之中武功最弱的，我根本不会武功。”乔宁伸出自己的手，让女人探知她的功力。
女人不屑一笑，“我知道你武功弱。”
“你是看上我的药？”乔宁皱紧眉头，“这药也不是我调制的，是我妹妹调制的……”
女人点头道：“所以你是个废物。”
“可以这么形容。”乔宁尴尬道。
“哦豁。”女人遗憾地望着乔宁。
从神母队伍中走出一位面容清丽的女人，身着白灰色的衣裳，头上带有白灰色的纱布，夜色中颇有几分神秘感。
“那就是神母？”乔宁问道。
女人没有回复她，与众人一起参见，“参见大护法。”
乔宁也只能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参见护法，想着怎么逃离队伍去找怀安。
大护法说着神母的意愿，控诉着世道的残忍不公，说得慷慨激昂，众人不由流泪。
乔宁听得一愣一愣，这演讲能力可真好。
“世间不公，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造出一片天地。”大护法看着底下哭泣的女人们，怜悯道：“神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这群命苦的女人，拥有神母的力量，尔等定然无所畏惧。”
激动的女人们颤抖着身子，想到这些日子宛如畜牲一样关在牢笼中，被男人侮辱，被当作牲口贩卖，与家人孩子分离，因为饥荒遍地是尸体，她们早已饿得倒下，可愤怒的烈火熊熊燃烧。
乔宁了解到祁州的男子甚少，大多是外出打仗，几年不归，归来也只有一封逝去的告知信，如今闹出旱灾，朝廷却不管不顾这群将士的父母妻子儿女的安危……难怪她们如此憎恨朝廷……
乔宁听这大护法的说法，心中也莫名悲愤。
“走吧。”身旁的女人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乔宁问她。
“林风绮。”
“我叫乔宁。”乔宁友好地伸出手。
林风绮疑惑地看着乔宁白净的手，乔宁急忙解释道：“表示友好的意思。”
“我们去哪里？”乔宁问道。
林风绮轻轻一笑，指着更远处的黑暗，“前面有一座高山，我们会在前面休息，准备攻下吉州。”
乔宁乖乖地跟在林风绮身后，她身上有女侠的风范，乔宁看到她手上厚厚的茧，猜到此人也会武功。
天色微亮，乔宁与林风绮扶着其他体力不支的女人前行，她们有人几天不曾吃过饭，饿得两眼昏花，前方的大护法鼓励众人，到达山顶就会有粮食招待众人。
果不其然，到达山顶众人看见白嫩嫩的米饭，场面瞬间澎湃，人群慌乱至极。
大护法威严之下，饿到极点的女人差点丧失理智，厉声呵斥众人后，又吩咐其他人开始分发食物。
这一波下来，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乔宁吃了馒头，问林风绮：“神母呢？”
“神母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林风绮道。
远处有人大吼：“圣光！那是神母的光辉……”
乔宁看见远处破楼上闪出一道光，青灰的天空中显得夺目，乔宁道：“这是借了多少蜡烛？”
身旁的林风绮轻哼一声，没理会乔宁。
众人都跪下，唯有乔宁站在原地发呆，引得大护法注意。
“你为何不跪？”
乔宁道：“被神母的光辉震慑到了。”
大护法颇为满意地看着乔宁，向众人解说神母光辉降临，就是来解救苦难的女人们，挣脱朝廷的枷锁，建造一个像神仙一样快乐无忧的世界。
“你不是不信神母吗？”林风绮问道。
“总不能当着大护法的面说自己不信吧？”
乔宁听着大护法的解说，见周围的女人不由更加崇拜坚信神母，这是一场利用宗教来引发的斗争。
女人们安心安顿下来，神母不同于其他神仙，不需要任何贡品和祭祀品，甚至会把祁州的土地依次分给女人们，这千年难得一见的举动深深震撼众人。
自古以来，土地划分都是给男人，女人只能依靠男人存活。
乔宁虽然不信神母，但对神母这样的做法倒有几分赞同。
打到了多少土地，就把土地分给大家，这一来，激发了所有女人的斗志。
有一瞬间，乔宁觉得自己活在女尊国。
这两日安生度过，乔宁与林风绮分在一起睡，周围脏乱，但好歹没有肮脏恶心的男人要了她们的命。
白日女人们会被安排在场地里训练，拿起刀剑对着空气挥舞，乔宁显得有些笨拙，好在有林风绮指导，她的剑术有点进步。
“我记得那日，你身边有一少年，剑术不错，你是跟他学的？”林风绮教导乔宁时，顺便问起。
“对。”
“他是哪里人？”
“我家人。”乔宁自然而然道。
林风绮盯着乔宁的面孔，“哦，我看他和身旁的姑娘时时刻刻护着你，还以为你是主子。”她双眸盯着乔宁白皙的手指，知道她不是做粗活的人。
“当然不是主子，我们是朋友家人。”乔宁指正道。
林风绮疑惑地盯着乔宁，随后又指出乔宁动作错误，“你来吉州做什么？”
“我是去祁州做生意，路过吉州罢了。”
“什么？”林风绮的狐狸眼透着诧异，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祁州乱吧？”
“知道……”乔宁轻轻叹息，头顶烈日，“但为了生计，没办法不去。”她本不想参进祁州，只是那些日子从林婉口中知道一些信息，觉得祁州大乱有些蹊跷，再加上茯苓所说的信息，她也就不得不去查查。
这祁州首富程家为何会在那段时间购买大量刺客，用途真是为了刺杀章强贺？
更重要的是一切太巧合。章茯苓怎么就这么容易进入刺客组织，获得了程家购买刺客的信息……
“林风绮，你说说，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进入刺客组织难吗？”
林风绮惊讶道：“你好奇这事？”
“好奇。”
“难，很难。”林风绮凝视着乔宁的神色，“武功非常高才能进入，另外，刺客组织会对其人身份进行特别严控的盘查。”
“那进入刺客组织后，查点事容易吗？”乔宁问道。
林风绮皱紧眉头，坚定道：“根本不可能的事，雇主信息都是机密，不可能随便看。”
“你看起很懂啊。”乔宁笑着拍了拍林风绮的肩头。
“我当然懂。”林风绮莞尔一笑，“因为我曾经就是刺客。”
乔宁脸色一变，“你的经历很丰富。”
林风绮也不打算向乔宁透露太多，收起笑容后，冷声说道：“别辜负了神母对你的寄托，快点训练。”
夜晚，四周黑漆漆一片，蚊子在耳边吟唱，乔宁烦躁地翻个身，想到白天大护法都众人说的话。
明日她们就会去祁州与吉州边界埋伏世子，希望众人不要辜负神母。
这些时日，大护法早已在人群中树立威严，人们心中对神母的信仰到达顶点，对神母唯命是从，将其视为救赎。
老人和孩子留下来看守粮食，而年轻的女人们拿起制作的尖锐木剑和弓箭进攻。
明天，乔宁也许会幸运地看见陆子旭一眼，然后咔嚓一下，被世子军砍死。
身旁的林风绮难得温柔地安慰乔宁，“放心，他们砍不死你。”
“因为有你在吗？”乔宁感动地转身望着这位多日照顾自己的人。
“不，我觉得你更有可能会被人踩死。”
乔宁：“……”
吃完早饭，集结队伍，大护法依旧一身白灰色衣裳，头上带着白灰色纱布，面容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扫视四周，厉声下令。
这短短几天就把柔弱的女人训练有素，乔宁站在队伍中也不敢左顾右盼，还好身旁有林风绮在，上了战场，她尽量猥琐在后方。
大赛前一场演讲是不可避免，乔宁看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拿起武器势必要赢了这场斗争。
“逃者，杀无赦！”
乔宁浑身一抖，她还想着趁乱逃走……
林风绮轻声一笑，“想来也不会有人逃走，在吉州和祁州地段，便是地狱重现人间，逃离队伍只会让你被人吃，或者被人卖掉，又或者是饿死荒野……”她明亮的眸子盯着乔宁心虚的面庞，“你要逃走，我都可以想到你的多种凄惨死法。”
“我没想逃……”乔宁否认道。
周围几个女人都看向乔宁，纷纷点头道：“饿死，辱死，被当作畜牲一样吃掉卖掉，还不如留在神母的队伍中为自己争一片天地。”
这几日大家混得熟悉，她们也都知道是乔宁那日救了人，见到她都会用最温柔善良的语气感谢，将手中珍贵的粮食递给乔宁。
在患难时期的友谊是珍贵的，乔宁为难地望着她们。
众人踩在枯黄的杂草上，又穿过这片干枯的森林。
“到时候我们会保护你的。”姑娘小声对乔宁说道。
乔宁点点头：“谢谢小芝。”
另外几个女人也点头表示自己会保护乔宁。
她们把山上的石块准备好，等待世子的队伍到来。
乔宁在队伍末端，不知道前方是什么状况，只听到大护法传话，世子队伍已到达，所有人做好准备。
乔宁又开始担心世子，微不可察地叹息。
耳畔传来一声嘶吼，前方的女人推下石块，战争一瞬激发，乔宁瞪大双眼看向前方的女人，她们拿着简易的武器，不顾一切冲下去，而身边的女人们害怕的也有，只是随着前方队伍的激勇向前，也随之被鼓动。
“冲啊！”
陆子旭苍白地望着山顶上滚落的石块，好在并没有伤害他，只是看见山坡上穿着破布烂衣的女人们恍若雪球一样冲下来，雪球越滚越大，让他感到一丝压迫。
“有埋伏！”
乔宁随着人群冲下去，她们虽然武器不精，但胜在人数，一波涌下，就连世子军都懵了。
两队人马打得热火朝天，陛下拨给奕王世子的军队有着男人天生的优越感，他们自以为敌人不过就是拿着几根木棍子的女人，他们只要挥挥剑，便会让这群软弱依靠男人生活的女人跪下求饶。
只是不曾想过，这是经历过地狱磨难过的女人，靠着几根木棍子和强大的意志力把他们打得连连后退。
求饶的队伍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乔宁被队伍裹挟着前行，四周是腥风血雨，有女人男人的惨叫，木剑与冷兵器的相撞，干枯的野草上带着鲜红血液。这比她在西城府所见的斗争更加震撼人心，她能感觉到这群女人强烈的求生意识和胜利欲望……
其实乔宁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如今混进队伍中，她引以为傲的现代人有些傲慢可笑。
“你在发什么呆？”林风绮武艺高强，挡住乔宁勉强进攻的男人，一双锐利的双眸盯着乔宁，“此刻你再害怕也没用，你见识过朝廷对难民的做法，我们恨也是有理由的。”
“拿起武器，杀了他们。”林风绮微微转头，望向那高贵不可一世的世子爷，眼底泛起杀意，她比大护法更适合主宰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