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沈宴，明日我们便要去离陌山找师傅了，你随我们一同去还是留在离都。”
江芙扭头看向沈宴，昨日她与师兄们都商量好了，来大景这么久，一直拖着没有去离陌山。
如今事毕，也该将此事提上章程了，闻言沈宴点了点头，“如今也无要事，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江芙莞尔一笑，“那我明日等你。”
沈宴离开后，江芙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总觉得沈宴有些异样，但也说不上来。
大景东宫。
杜安正在正殿等候，而东宫的守卫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并且已经到了正殿。
他静静地立于窗前，看着屋外云卷云舒，目光中似乎承载了万千感慨。
仍是一袭青衣，简朴素衫，一支木簪绾发，右肩上挎着一个黑棕的沉木药箱，日光普渡在他身上，添了几分悲悯之感。
沈宴进殿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迈上前的左脚一顿，转身朝墨竹吩咐了句，“你先下去吧。”
门口的低语声丝毫没有打扰到窗子前站着的杜安，直到沈宴走近他，他才回过头来。
“许久不见，杜先生。”
不同于在大信沈府时，此时的沈宴脸上满是敬重，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出声问候。
杜安温儒的面上含着一丝笑意，他颇有感叹地说了一句，“怕是有两月了。”
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变化的杜安，沈宴目光一怔，忍不住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十三岁那年，中毒险些丧命，不过却挺了过来，太医都说是个奇迹，所有人诊断出来的皆为那毒已经解了。
沈宴也是如此认为，却没料到，半年之后，如同那次毒发一般，而且这次他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
由于当时他身份尴尬，借住在将军府中，便在暗地里找大夫看诊，却无一人知晓这是何毒。
那毒发一日便消退了，连着黑点都消失殆尽，沈宴虽烦扰，后来却渐渐习惯了。
事情在一年后才发生了转折，当时不同于以前，时隔三月毒便发了，那黑点越来越大，蔓延到他的整个经脉中。
杜安就是在他被折磨地痛不欲生时出现的，同如今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人察觉。
就那般清润无声地站在沈宴居住的小院中，借着凉白的月色，沈宴窥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如同他人一般的声音似是隔空传来。
“以后我替你治病可好？”
当时的沈宴对所有人都不信任，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脑子，握住枕头底下的匕首。
“你是谁？”
杜安脸上似是有些不忍，他看着全身冷汗，却还是故作坚强地沈宴，温声开口，“我是杜安。”
之后杜安便留在了大景，留在沈宴身边，面上他是沈宴收下的药师，背地里沈宴却要尊他一声“杜先生”。
谁都不知晓五国赫赫有名的鬼医杜安竟是沈宴的门客，而且在他身边伴了多年。
可惜杜安也没有诊断出沈宴所中何毒，不过不同的是他制出了许多药，对沈宴身上的毒性可以稍作压制。
而在这几年里，沈宴印象中的杜安似是没有变化，一如当年所见，脸上纹路丝毫不显，青丝中不掺一根白发。
不过他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他与杜安之间本无关系，虽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但沈宴可以感知到杜安对他并无恶意。
“毒素是不是愈加恶化了？”
杜安出声打断了沈宴的回忆，沈宴抬头看着一如当年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杜安背着手走到榻前，“让我来看一看吧。”
沈宴没有作声，走过去解开衣衫，肌肤碰到空气引起一阵战栗，厚重的衣衫下包裹着的身躯过于劲瘦了些。
杜安皱了皱眉，将药箱放在一旁，伸手覆上沈宴的手腕，略微迟缓的跳动引得他面色凝重。
杜安移开手，目光落在沈宴的心口处，看着那一团漆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沈宴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抬头看着杜安，“是不是已经无法止住它的扩散了。”
对上他澄然的眸子，向来心无波澜的杜安也不禁一滞，有些不忍。
“你多次动用内力，脉络紊乱，如若不是此，倒还可以将它控住，如今观它已成长至此，恐怕会慢慢控制你的心神。”
杜安眼眸沉了沉，“那时，你将不是你。”
沈宴默然地将衣裳穿上，厚厚几层似是想要遮挡那扰乱心神的异物。
“杜先生直言罢，我还剩多长时间。”
杜安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到沈宴眼前，“我此番去药王谷，新得了一个法子，对压制你体内毒发药效更好些。”
看到沈宴仍是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也不伸手接过那药瓶，杜安终究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开口，“如若用药压制，还有三年时间。”
“三年……”沈宴垂下眼，呢喃了声，伸手接过药瓶，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也罢，这三年也算是我偷来的。”
他倒出一颗药，白皙的掌心中那一颗黑色的药丸格外明显，默然地把它喂进嘴里。
看到他的动作，杜安突然开口，“你可以轻易夺得王位，为何还是要费如此多的转折？”
杜安知晓沈宴在大景中势力极大，暗地里势力更是极多，故而听到他耗费这般心力才达成所愿，还是生出了许多不解。
“因为我很茫然，”沈宴面上满是病弱之感，“我想知道这一切背后是谁在操纵，不想再和之前一样一无所知。”
“所以你就按照他们的想法一步一步而来，以求在其中发现端倪？”
杜安恍然大悟，“不过你也装的太像了些，我几乎都没察觉出来。”
沈宴眸色如墨，漠然地与平日的他格格不入，“如若不这样，又怎会有如今的发现。”
“那你就不害怕那小丫头知晓？”
说到江芙，沈宴疏然的面上才浮出一抹柔色，但听到杜安的话，还是有些揪然。
“怎能不怕，不过什么都不搞清楚宛如一个傀儡般，或许又为她带来伤害，一如之前。”
“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重新来一次了啊……” 17712/98241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