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我

《不负江山不负我》

第 165 章 第 165 章

上一章 本书简介 下一章

“你若走了,有炎海人攻击皇城当如何?”灵流说道:“紫云石的阴阳两极至少要有一对留在皇城。”

“李潆留下也是一样的。”赋仟翊说道:“万一有什么意外,或者你打不过呢?”

“哪那么多废话!”灵流将断水剑换了个手,向劭泽道:“我走了,你和她解释。”

劭泽点头拉住赋仟翊,说道:“李潆她拿着簪子没问题,你忙你的。”

“我心里不踏实,我总觉得紫苑镇有什么事。”赋仟翊说道:“让我去看看吧。”

“有灵流在不会有什么事。”劭泽说道:“你放心。”

“可是,”赋仟翊指着灵流离开的方向:“他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那种人。”

劭泽说道:“蝶念人头不见,至少说明有炎海人潜入皇宫,这场战争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也是伤脑筋的事。”

说着劭泽匆匆离开。

“瑾儿。”赋仟翊微微思考过后吩咐道:“派人去近卫军通知我爹,小心偷袭。”

“小姐,这节骨眼只见人家躲事,没见你这样跳着脚往战场冲的。你好歹也是咱们赋家大小姐,未来的宣王妃,你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瑾儿却不急着跑出去,反而埋怨道:“老爷知道又要着急上火。”

“我就是想让劭泽着急上火。”赋仟翊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殿中的书案:“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谁说的!”瑾儿闻言倒是不干了:“我天天跟在王爷身边,王爷对你多上心呢!”

“他脑子里都是他的惑明王朝,哪里上心了。”赋仟翊叹气道:“原本我也不指望他能对我怎样,成大事不拘小节么。可是日子越长,越觉得别扭。”

瑾儿闻言却笑了:“小姐这是真的动心了。以前倒是觉得小姐一直是毫无选择余地地为了赋家,并不爱王爷。其实王爷英俊稳重,哪里不好呢。”

“你就别胡扯了。”赋仟翊烦闷地坐下来:“我觉得我们就是貌合神离,他还说什么和我有距离感,明明是我对他有距离感。他对我就是责任大于真心而已。”

“要不是为了真心,他早娶了那个络涵了。”瑾儿说道:“小姐你别总觉得王爷为了事业什么都不管不顾,其实他为了你可没少费心。”

“你是不是天天跟在他身边脑子被洗刷了!”赋仟翊不满地皱起眉:“我也不知道和他哪里不对,反正总是不大对劲,很多事我就觉得他不愿意让我插手。”

“小姐,瑾儿可真的要说你,你是不是傻!”瑾儿忍不住吐槽道:“如果事事要靠女人,他还是男人吗?他只是希望你不要劳神,好好生活。”

“可那感觉就是不相信我。”赋仟翊嘀咕道。

“小姐那是你自己太别扭,换作别的女子,巴不得被这样呵护呢!”

“我是军营里长大的,自然和别人不一样。”赋仟翊说道:“他很辛苦,我帮不上忙我也闹心。”

瑾儿听到这里不由笑道:“瑾儿看出来了,你们俩就是缺乏交流。”

“去去去,你又知道了!”赋仟翊调侃道。

“小姐,我是说真的,如果王爷朝三暮四,敢让瑾儿几乎全天候跟在身边吗?再说,我觉得你们也该大婚了。”

“大敌当前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赋仟翊头痛道:“眼下炎海人步步紧逼,最该担忧的是惑明的未来。”

“说起来......”瑾儿神色一转:“我总觉得人头丢失的事和络涵有关。”

赋仟翊闻言不由惊愕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可确定?”

瑾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确凿的证据,王爷日理万机,肯定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络涵确实多次带着食盒单独出入大殿后殿,说是给王爷送点心,可是瑾儿这些年观察着,王爷可从来不吃点心的。”

“这事你和劭泽说过吗?”赋仟翊问道。

瑾儿连忙摇头:“络涵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王爷信她肯定胜过信我,我可不敢乱说。再说我也没证据。”

赋仟翊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事我找人查,你踏踏实实做你的分内事,切不可让劭泽觉得你在帮我欺负络涵。”

“王爷也知道络涵的蛮横无理。”瑾儿不由说道:“小姐,瑾儿实在觉得你表面上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实也太不开窍了。”

“我又怎么了?”赋仟翊神色一转,示意瑾儿坐下:“说来听听。”

劭泽王爷呢,固然是好人,责任心强,重感情,不过小姐你也好歹学着点女人应有的柔婉吧,该撒娇撒娇,该耍赖耍赖,你老一副大方懂事的样子,实在无趣。”

“这事各花入各眼,我就不是那种人。”赋仟翊道。

“你要稍稍有点手腕,那络涵早就该被你踩在脚下了,还能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着添堵?”

“你这话倒在理,可是我做不来啊。”赋仟翊道。

瑾儿无奈摇头:“那你得学呀,就跟习武学文一样,这点情商你该学也是要学的嘛。”

“没心思。”赋仟翊叹气道:“现在战事紧急,我更怕惑明江山动荡。”

“小姐,心里装了过多的天下,还如何为自己和喜欢的人留一寸田地?”

“那是他。”赋仟翊叹息道:“我也只是被迫地心系他的天下。”她着意强调了“他的”这个词,右手死死攥住了左手腕上的纹凤紫玉镯:“好在他没有将此物转赠给络涵。”

“小姐你净想不可能的事。那个络涵,真是打死她也争不过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赋仟翊莫名一笑:“得兵权者得天下,惑明四军,只有近卫军真真实实攥在他手中而已。若是他待我不好,近卫军因此反水,他就没了靠山,那皇位.......”

赋仟翊怔怔地说着这些话,瑾儿却是听不下去地打断道:“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宣王绝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的只在乎皇位,二位夫人朝堂逼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今圣上了。”

赋仟翊忽然笑道:“是啊,他想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小姐这话怎讲?”

“他想要天下,更想要人心。”赋仟翊道:“这都不明白?”

“幸好他不想要全天下的女人。”瑾儿打趣道:“小姐知足吧。”

“我知道了,你仔细观察着络涵,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你先去近卫军吧,把人头的事告诉我爹。”赋仟翊听着忽然换了个话题,急着站起来:“我确实应该干点什么了。”

“放心吧小姐,”瑾儿点头道:“瑾儿知道。”

紫苑镇被毁坏得面目全非,四处都是因流离失所或妻离子散而哭天抢地的人们,空气中夹带着一股皮肉烧焦了的腥涩味道,满地的破砖碎瓦滚烫不堪。

灵流弯腰捡起一块碎砖,却被烫得忙扔了出去:“混蛋!”

“可以确定是那炎海将领吗?”李潆紧跟着灵流,下意识地上前握住了灵流的手,身子一颤:“如果是那炎海将领,你能确保你可以吗?”

炎海人的军事实力算不得极强,但他们的高手却也算个个像样,有的人就算是灵流这一等一的高手都要畏惧三分。自和炎海人交战历史来看,若是炎海军队里有些高手在,他们就会打得相当吃力。

“不能。”灵流随口回答:“再不济,我们还有驻扎的靖野军团。”

李潆深深吸了几口气:“我总觉得心慌慌的。”

灵流忽然笑了,回身抱了抱她:“放心,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我还是觉得我们不会死这么快。”

李潆拼命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

半晌她忽然睁眼说道:“他正在向靖野军第十军团营地方向移动。”

徽静夫人当年并不是随意选中的李潆,只是恰好她惊讶地发现李潆竟然是个通灵者,可以感知冥界和人间双重空间的力量,甚至可以操控一些魂魄帮她做事。

在惑明王朝,文化底蕴深厚而鼎盛,通灵者是个上不来台面的身份,只有一些落后的村子才会花钱雇一些位阶很低的通灵者去做有关灵媒之事,这被城镇的文化人看作是落后的旧理、打压的对象。

故而李潆宁可只作一个做糕点的厨子。

李潆在和灵流成婚后才渐渐发现了这个能力的好处,开始练习研究。至今已有所小成,人也出落得更加成熟稳重。

灵流实在是对她爱不释手。

“走。”

他们二人匆匆向紫苑镇的西北面靖野军营赶去。

直到他们走远,他们方才站的位置才恍然闪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唇角一勾,笑了。

靖野军第十军团常年驻扎在紫苑镇,有着除了总营以外最大的训练场,占地面积几乎达到了紫苑镇的十分之一。

尚未到达营区,他们就被乌烟瘴气所环绕,营区狼烟遍地,残火尽燃。

“他还在里面没有离开,我们要进去吗?”李潆说道:“如果......”

李潆的话音未落,灵流神色一顿,忽然无畏一笑,抬脚就迈进了军营。

营里四处都是被雷和火击中或烧焦的尸体,弥漫着焦糊的皮肉腥味。李潆紧跟着灵流走了没几步,就忍不住跑开吐了起来。

灵流忙跟过去沉默地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焦灼而沉重:“忍着点,以后这样的场面还多着呢。”

这话似乎对李潆有着些许的作用,她很快停止了呕吐,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站了起来。灵流很温柔地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慢慢擦着嘴,一边低声说道:“保证离我不要太远,我们两个就都相安无事。”

李潆拼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这时在浓烟后缓缓走近一个人影,黑漆短发,个头不算高,眉目清晰,算不得难看,稳重而干炼。

那炎海将领。

他警惕地看着来人。

“我们见面了,小子。”那炎海将领很适从地大方和他打招呼。

灵流说话的时候仍旧不曾放松警惕,他秀美的眸子始终透着戒备的光:“你们炎海人当真是不会说话。”

那炎海将领隐约一笑,环视了周围铺满地面的尸体说道:“你看到这些尸体竟不觉得难过。”

灵流蓦然一惊。

地面到处都是死尸,浓厚的血肉味伴随着烧焦的糊味透过他的味觉直击他的内心。他如何不难过?他只是觉得这口闷气在胸腔中憋久了,渐渐如同一股戾气一般萦绕着散不去。

他弯腰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冷然笑道:“哭出来才算难过吗?你当庆幸,此刻我尚未因仇恨失去理智,否则你就会像这残沙一样碎成一粒一粒的。”

“这可真是奇了,”那炎海将领说道:“惑明的小毛孩也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那么你是觉得这里的惨状不是我一人所为?”

“懒得和你废话!”灵流烦闷开口,拔剑就刺。

那炎海将领惊愕躲开剑锋,下意识地伸手去腰间找剑,不料却被灵流一剑挑断了腰带,佩剑顺着灵流的剑路转眼被灵流取走。

“你有紫云石?”那炎海将领一边勉勉强强地躲过灵流的攻击,一边匆匆问道。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

李潆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过招,却不见灵流施用内力,不由着急:“灵流,速战速决!”

恋战的结果会是后患无穷。大家都明白。

可是灵流此时却面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炎海人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如果他死了,或许惑炎战争就能结束。可如果他死了.......他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灵流狠狠甩了甩脑袋,企图将这一瞬间萌生的奇怪想法甩掉。一个不当心就让那炎海将领抓住了机会连退了数步。

他回头看了看因脚筋断裂而坐在地上起不来的那炎海将领,不由道:“你们是如何偷走了蝶念的人头?”

那炎海将领笑道:“只能说明你们反渗透能力太差。”

灵流愣了半晌,忽然道:“紫苑镇也不是什么必争之地,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那炎海将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没有提问的权利。”

灵流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只是你有权利选择不回答。”

“不要以为你是东道主。”那炎海将领道:“这片土地早晚会成为我们炎海人的领地,你,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如今是你坐在地上起不来。”灵流不着痕迹地走近了他几步,手中的断水剑刃已然贴到那炎海将领的脖颈处。

那炎海将领不愠不火地抬头冲他笑:“你觉得杀了我战争就会结束吗?你们惑明人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炎海军方总指挥官吧?”

“你是不是不重要。”灵流手中一用力,剑刃一送,生生将那炎海将领的人头割下一半。

他忽然觉得此时看着血喷涌出来的感觉非常奇怪,仿佛这腥涩的血液如同冬日的暖阳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贴过去。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按住那炎海将领脖颈的刀口处。

“灵流!”李潆上前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灵流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被李潆推开后如梦初醒,一把扯过那炎海将领的尸体,将那人头剩下的一半皮肉从身体的连接处生生拽断,提起它的发髻便走。

赋仟翊在劭泽的桌案前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一本不知名的兵书,坐立不安。侍女端上的茶早已凉透,她却不许换。

枢密使李锴。

京城有名的四大名门望族之一的李家家主。内阁中任军机重臣多年,以至在惑炎战争开始之后从未给过劭泽任何主事的机会。

李锴,李念。她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两个人名。惑明人中李姓并不算多见,特别是在李念被揭发之后,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李念是李家的人,李锴又怎么愿意放任兵权外流而采取劭泽的意见呢?

她知道不能把筹码押在李念的审讯上,一个卧底少说也有百余种方法破坏审讯人员对于讯息真伪性的甄别能力,得到的讯息八成是不可信的。然而她的直觉却告诉她,李念和李锴都是大皇子的人。

至于金毛究竟有没有被污染,还有待查证。

她将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这时大门吱呦一声开了,劭泽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入,和赋仟翊对视着,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书桌上。

“他不许任何部队转移!”

“坐吃等死吗?”赋仟翊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

闻言劭泽更是怒火中生:“简直是一头蠢猪!”

“其实他就是怕你顶了他的位子。”赋仟翊一语中的。

劭泽气道:“惑明都要没了他还要什么位子!”

“人家是死都要死在这位子上。”赋仟翊道:“一点都说不通吗?”

劭泽攥紧了拳的手气得发抖:“但凡我的意见他都会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现在你还想讲道义吗?”赋仟翊挑了挑眉。

劭泽语塞,木然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了新发现?”

赋仟翊微微思索道:“近卫军有个叫李念的涉嫌策反金毛。朝廷里有个叫李锴的和你对着干不同意军队转移作战。表面上只是针对你,但如果真是巧合呢?靖野军部队转移作战,谁安身立命的如意算盘打不下去?”

“你是觉得李锴是大皇子的人?”劭泽问道。

赋仟翊摇头道:“我只是分析。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不是他的人,现在也有可能选择他这棵糟木头。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他的口碑比珈谜要好很多。”

劭泽却如同没听进去她的话一般说道:“如果按兵不动,咱们可能会吃大亏。”

赋仟翊手中握着桌案上空荡的茶杯,目光闪烁不定。半晌忽然站起身,握住劭泽攥得很紧的手:“我知道,让你摧毁所谓的道义去害一个人是在折损你的尊严,但是安定惑明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就算是为了这个国家,你可以充耳不闻朝政,让我来做这个阴毒狡诈的恶人。”

“仟翊,这不行。”劭泽反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过去的生命清白如雪。我答应娶你,是为了许你一个纯挚安稳的未来,不是让你去为了我的事业败坏的你的初衷。你只管做你该做的,我知道该怎么办。”

“可我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帮助惑明渡过这一劫!”赋仟翊说道:“我已经顾不得什么所谓道义,如果一切所谓阴毒的手段都由你一个人去做,我会觉得我自私自利舍不得为这个国家作出牺牲,舍不得为你作出牺牲!如果我现在不面对这些,未来就务必会面对更多关于你的负面传闻。他们只会说这个国家的皇帝是通过谋害他人得到权利,而不会说这个皇帝为了国家而违背道义,百姓不会懂得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到底有多难!”

“但是你都懂!”劭泽的双手扶上她的肩:“这就够了。”

“不,劭泽,你知道,这远远不够。”赋仟翊摇着头:“你需要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信赖和支持,我们都不是单纯地在为自己活,我们.......”

劭泽忽然苦笑,紧蹙的眉头极为不情愿地舒展开来:“我以为你从不关心这些所谓道义。”

赋仟翊闻言不由一愣。是啊,从一开始认识劭泽,她就以一种可有可无的方式存在着,并不以国家民族为己任,只是为着走完这条不可回头的路。而不知何时,她竟也开始将这些国家民族的道义时刻挂在嘴上,深刻印在心中,这样的话仿若来自心底最高昂的声音,并不虚华。半晌她笑了:“劭泽,我是在将自己的心思努力融合成你的,如今看来功成名至。”

劭泽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暖流瞬间冲垮了被战况堆积成的焦灼不堪的围墙。他忽然想将眼前的未婚妻好好地拥抱亲吻,然而却立时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惊到。

灵流气急败坏地冲进大厅中拿着赋仟翊用过的杯子倒了凉茶一口灌下,随后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拎起茶壶就向着自己的脑袋浇了下去。

“哎!”劭泽见状忙将他手中的茶壶抢下:“茶渍可不好洗。”

灵流借着这冰凉的茶水一激,缓缓抒了口气:“我将那那炎海将领杀了。”

赋仟翊忽然木然一笑,说道:“其实第一次杀过人之后,发现杀人也没有那么困难,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时间久了,即便脚下遍地死尸,也不会觉得十分心虚。这是习惯成自然,无关道义人品。”

“说什么呢你!”劭泽听着赋仟翊的话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哪来的那么多大道理。”

“我只是想表述习惯的由来。”赋仟翊道。

“废话!”灵流气冲冲在客座处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你当我想杀人?”

劭泽的神色愈发沉重,他默默看着灵流,半晌终于说道:“我是觉得即便我们有了紫云石,对抗炎海人还是十分勉强。我担心.......”

灵流这时站起身来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说道:“你该关心的是右翼城如何了。见不到战场有多惨烈,你怕是永远没有决心去弄死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蛋。希望你不会天真地认为‘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只是个传说。”

劭泽摇摇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清除内患,攘外必先安内,若我连这点魄力都拿不出来,也枉费了大家对我的期望。”

“人是活给自己的。”灵流拍着他的肩说道:“你去看看那些被炎海人践踏过的土地,我保证你在排除异己的过程中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劭泽缓缓攥紧了拳头,将灵流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扯下:“如果我犹豫不决,害死的是我们惑明千千万万的百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看着办的。”

“我想去一下右翼城。”赋仟翊道:“箬竹还守在右翼城。”

“如果她命不该绝,你不去她也能活下来,如果她命里没有之后的人生,你去了也于事无补。”灵流说道:“仟翊,你好好守着皇城就是对咱们惑明最大的贡献。”

“你现在说话可真让人讨厌!”赋仟翊瞥开目光:“一定要理智到不存在个人情感吗?”

灵流摇头道:“我想救我们惑明的每一个人,你的抱薪救火只会让近卫军丢掉重要的将领。你活着,才能为更多的惑明人争取到存活在这土地上的希望。你明白吗?”

“但是右翼城.......”

“右翼城已经没有了!”灵流蓦然吼道:“你现在能守住的只有京城!你该和我一起回到近卫军营为这京城进一步安全布防,而不是在这担忧自己的小闺蜜!”

赋仟翊被灵流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写着强烈的不满和失望。连续数日的战争将他们每个人沉淀多年的良好涵养毁之殆尽,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每个人的话语中都充斥着满满的愤恨和怒火,没有人还是先前的翩翩君子、窈窕淑女,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只有死和反抗。

然而在他们弃笔从戎,拿起刀剑的时候,他们早已不再是只会端坐高堂谈笑风生的富家子弟,他们必须背负起拯救这个民族的重担,不论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

她被迫丢掉一切原本拥有的,握紧手中的兵刃。

大约她手中也只有兵刃——从王妃晋升为皇后的唯一筹码。

“我知道了。”她双手紧紧地搅着,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上沾染的尘土。半晌抬头道:“我会看着办,除掉枢密使。”

“哎!”劭泽一把拽住她:“此事当从长计议!”

“你就是这么优柔寡断!”灵流吼道:“这么拖泥带水的还打什么炎海人!”

“那你去!”劭泽几番举棋不定后听到灵流怒气冲冲的声音终于也忍不住怒道:“你最好把珈谜大皇子连着咱们玄封皇帝一起杀了!你就功成名至了!”

灵流眼中飞速闪过一丝躁动和不安,转眼冷笑:“那是你的功名,不是我的!”

“你!”闻言劭泽先是一愣,几日以来强压着的怒气与憋闷在这一刻终于不可控制地爆发,怒道:“随便你!你现在就可以滚回珈谜身边继续做你的小男宠!不问政治不问军事!”

灵流仿佛被戳痛了脊梁,愣愣看了他一眼,抓起放在桌上的佩剑夺门而出!

“哎!”赋仟翊见状急得一跺脚:“这是干嘛呢!”

说着看了看劭泽,急着追着灵流出了门。

“等等!”灵流走得并不快,赋仟翊几步追上他匆忙说道:“劭泽不是这个意思。他焚膏继晷拼命工作是为了我们大家对惑明未来的期望,你怎么能拿功名这样迂腐的词和他相提并论!”

“你认为功名迂腐?你就不想要功名吗?你想要永远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宣王妃,时刻受制于皇权。你不想当皇后吗?”赋仟翊蓦然被他这句话噎住,几经开口都没说出话来。灵流继而道:“所以你也一样贪图功名,你没资格将功名评判成迂腐的代言词!”

“好好,是我迂腐。”赋仟翊被堵得哑口无言,忙道:“你能不能冷静点,调整内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灵流停顿了少顷,转身死死按住赋仟翊的双肩:“一朝一夕?仟翊,战争打响以后你还没出过城,你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被攻击成片成群瞬间毙命的惨状了吗?你看到那荒无人烟的死城伏尸百万的样子吗?你闻过那种在空气中散也散不掉的血腥味和烧焦的人皮味吗?你让我冷静?”

“你不冷静就能制止这一切吗?”不同于灵流所预期的,赋仟翊非但没有被这样的话吓到,反而沉着反驳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劭泽理解不了你从战场回来的暴怒,你也理解不了他不能控制局面的左右为难!”

“他控制不了局面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灵流怒道:“你以为他是在顾全大局吗?其实他只是在等待更多的杀戮以引起众怒!为了口碑他宁可多牺牲几个城市的军队和百姓!你以为他真的宅心仁厚?真是幼稚!”

“你不要胡说!劭泽不是这样的人!”赋仟翊皱紧了眉,反驳道。

灵流顿了一下,说道:“仟翊,从他出生起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为了解。你以为我真的是自战场下来的无名怒火吗?我这不是乱发脾气伤及无辜,他不是无辜者!”

赋仟翊一摆手:“灵哥哥,不要恶语伤人了,我们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同仇敌忾吗?他不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也不是含沙射影的小人,这场战争发生得突然,我们措手不及,每个人都有难以克制的逆反情绪,你说的话我不会当真。”

灵流望向赋仟翊的目光变得深刻而复杂,他怔了一下,开口道:“我从今早开始就不停地和死人打交道,脑子也僵了,就当我是疯狗,乱咬人。”

“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赋仟翊道:“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不能平心静气,就算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也是怒火蒙心的违心之举。我可不是在给你台阶下,我只是陈述事实。”

灵流笑道:“收起你的事实吧,你心中早已把我骂过千遍万遍体无完肤了,还装什么大度?”

赋仟翊挑了挑眉道:“我懒得和你辩解,看在你奋勇杀敌的份上。”

枢密使李锴当晚意外溺毙于李府西南角的水塘中,朝中多年以李锴为中心的军事堡垒轰然倒塌。炎海人的魔爪自惑明东海岸透过右翼城迅速蔓延至内陆地区,一时间惑明土地上被熙熙攘攘的炎海国旗覆盖,皇城堪忧。

劭泽终于顶替了李锴的位置,拿起四军的总兵符对惑明大军发号施令。征海军在周慕雨和段鸿羲的带领下三日内收复右翼城和谷云镇,靖野军也由几员经验丰富老将指挥收复臻南、紫苑镇。

惑明本已暂时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却在收复子馥镇的时候遇到了巨大的困难。

靖野军溃不成军自战场退下来后,劭泽急召护天军统领段鸿文入宫,次日,段鸿文率领护天军的六个王牌军团对子馥镇进行强攻。

三个时辰后战场传来噩耗,护天军六个军团几乎全军覆没,段鸿文被俘。

玄封帝急召众臣于乾钧殿议事。

“什么?”珈谜闻言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那六个可是护天军的中心力量!全军覆没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由于随军驻守布雅尔喀草原不在现场,珈谜话音落下只得将目光甩向坐于她对面的劭泽。

灵流再不同以往一般立于珈谜身后,反同赋仟翊一同站在近卫军的阵营中静静地听着朝臣争辩。

劭泽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感觉到珈谜的目光后只得开口道:“我们的情报出现了问题。”

败军回到靖野军营照常进行着医治和休养,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却没有任何的愤怒、恐惧甚至是哪怕一丝的极端情绪。这种过于平静的反应反而引起了劭泽的怀疑。

段鸿羲一反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即刻站出来说道:“臣段鸿羲请战。”

“征海军又不适宜打陆战。”珈谜瞥了他一眼,嘀咕道。

自从段鸿羲主动向她示好,由她推荐到征海军屡建奇功后,她才蓦然发觉原来自己稀里糊涂地竟为别人做了嫁衣,恼怒懊悔的同时对段鸿羲更是多了一丝排斥和忌惮。

段鸿羲摇头道:“我说自己去会会子馥镇的炎海人,不是带征海军羊入虎穴。”

“你那是胡闹!”灵流闻言不满开口道:“子馥镇背邻赫那山麓,地势险峻,自然环境极端恶劣,仅凭你一己之身如何破敌深入?”

段鸿羲丝毫不因他的话而有所怖畏,直言道:“段鸿文乃护天军统领将军,护天军虽不乏武艺精湛之才,依然难以抗衡炎海人,我身为段家次子,自然是我来替护天军走这一遭!”

“你从未踏足过子馥镇腹地,去了就是白白送死!”灵流反驳道。

段鸿羲漠然一笑:“谋事者以谋安身立命,只知有勇无谋为兵者大忌,安知有谋无勇更为用兵大患?”

“有谋无勇尚有命在,有勇无谋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灵流低声道:“我不是为了和你抬杠,你能不能闭嘴?”

“夫人是谁?”段鸿羲仍旧补言道:“早知你和我大哥有一腿,我又何必强出这个头?要不你去?”

灵流听得冷汗直流,狠狠瞪了段鸿羲一眼:“你再拿我开玩笑,我会把你打成筛子挂到树上去!”

段鸿羲尴尬一笑。

自劭泽和灵流乾坤殿一战后灵流的名气在军中一夜攀升至红榜,段鸿羲也心知劭泽的功夫比灵流要差那么一筹,若放在四年前他将劭泽视为偶像的时候,他也可以此推算灵流功夫更为上乘。只是在他自己都会为自己的成长速度而惊叹的如今,他较之劭泽、灵流之辈究竟如何,他心中尚无一杆清晰的称。

“我大哥出了事,你要我袖手旁观不成?”段鸿羲道。

珈谜蹙起眉来轻轻咳了一声,对他们二人公然在朝堂之上的交头接耳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灵流警觉地迅速看了珈谜一眼,很快垂下目光:“臣失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