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斯，来份北境烤肠拼盘，再来一杯超大杯的苦海狸。”说罢便将“九文大钱”排在桌上，这是他今天的挨打的营养费。

马修走出总局已经快要傍晚了。身上贴着膏药缠着绷带的地方不下五处，但都是一些挫伤。脑袋结实地挨了一拳，却连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看来自己的体质真的增加了不少，医生告诉他，启迪会缓缓改造人的身体素质，逐渐接近人类的极限，许多力量偏向的启迪者最后还会超越极限变成人形凶兽。

临走之前，医生还叫住他，讲一本小册子塞在了他的手里。

难道这就是老爷爷的不世秘籍吗！马修激动地翻开第一页。

遗体捐献宣传册用血红的墨水印制，格外的刺眼。

妈的，自己就不该抱一丝期待。

后面医生还给做了动员，说了启迪者大体老师的研究价值，还嘱咐他每月来进行自体存血，以被不时之需。

当然现在的他不想考虑这些，他只想好好吃一顿饭，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

海狸酒馆离这里也不远，索性到那里吃顿晚餐。

比尔斯打满一大杯啤酒，雪白绵密的泡沫和浓郁的麦香一起溢出，他刮去多余的泡沫，擦干杯身，将超大杯的啤酒递给马修，并说道：“昨天怎么没来，遇上什么麻烦了？”

任谁看到这个鼻青脸肿的猪头都会有这么一问，就连不好打探别人的酒保都来了兴趣。

“被人打了一顿，换来了一份工作。”

“还有这样的好事吗？不过你不是不想工作吗？”

“没办法，强拉壮丁，身在江湖啊！”马修豪饮一口，混浊的麦色搭配着啤酒花的热烈，苦涩与麦香激荡着滚入愁肠。

“那以后可就要少一位常客咯。”

“没事，就在这附近，我还会常来。”

“哦？该不会，你真去警局当差了吧。”一直在擦洗杯具的也想当一回侦探，压低声音问道。

“差不多吧…”马修想想，都在一栋楼里上班，干的话也差不多，自己也算是个当差的吧。

“那可要恭喜了，来，拿着。”说着就从酒柜里抽出两瓶包装朴素的酒水，“试试这个，我们修道院新出的试验品，混合了水果和药草，算是利口酒吧。带回去尝尝，回头给点反馈，你还是第一个品尝的呢。”

马修接过两个巴掌大的小瓶，简易的标签上写着海狸修道院，而酒精度数标识着这瓶“利口酒”的度数高达40度。

北境的家伙对利口酒的定义真是宽泛啊，这种玩意也可以当餐后甜酒吗？这分明就是蒸馏酒加了点葡萄汁吧！

马修收下这份充满北境风情的礼物后，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多汁的肉肠配上浓香的麦酒，配上炭火烤制的蔬菜与腌制的酸菜。丰富的层次冲击着味蕾，简单的晚餐也可以十分合胃口。

付完账单，马修潇洒地推门走出酒馆，背向城市的夜景，朝着黑暗走去。

……

周一，所有上班人的噩梦，浑身酸痛的马修，从天堂坠入地狱，一样的起床时间，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体验，为自己讨生活和为别人卖命的感觉截然相反，让马修根本不想出门，几经挣扎之后，魂不守舍的准备去上班。

走到约定地点时，约翰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看到无精打采的马修问出了和老板娘差不多的问题：“马修先生，您是被警察打了一顿吗？”更重要的事马修还辩无可辩，他就是被揍了一顿结实的。

马修不想理他，给他早饭后，问道：“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报纸上有写，东边的山区最近不太平。”约翰已经粗略的看过了昨天的新闻。

东城区，前天的诡异案件也是在东城区，那地方有些不对劲啊，现在还是初春，大贵族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度假，那案件应该不是政治案件吧，先看看再说吧。

“深林鹿角案再添受害者”，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标题很唬人，但报上给出的信息十分模糊，只是提及又有一人尸体在深林中被发现，而且还被带上了像鹿角一样的装饰物，文章上没有提及具体案发地，配的也是一张唬人的警戒线的图片，最后还提醒最近不要独自前往东部山区。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正现在办案也轮不到自已来，先管好眼前的事吧，马修这样想到，但是明显来了点兴趣。

匆匆来到了总局大楼，就在马修准备前往人事处领自己的入职大礼包时，大块头在大厅拦下了他。得了，“眼前的事“说来就来，原来，周六吩咐的继续寻找残尸已经有了成果，现在德莉莎已经在解剖室等马修到岗了。

“你们都是住在这里的吗？”大大的疑惑从马修眼中问出，比我来的还早，要知道马修已经是非常勤奋的在划水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内卷吗？早起加业绩吗？内心一阵低估的马修随大块头坐上了电梯。

电梯下行又勾起他悲惨的回忆。

一出电梯就有人把守，经过一番身份验证后，大块头带马修来到了一间名叫“冰棺”的证物室。

听这名字，马修还以为是一间存放尸体的冷库，可是马修并没有感到一点温度的变化。看着周围的墙壁，一种莫名的熟悉笼罩心头，这里空间充裕，摆放一排排巨大的金属储物柜，散发着阵阵不详。

一块挤出来的空地上摆了几张解剖用的长桌。

没有躯干，一只小臂、两条小腿齐整地摆放在一张桌面上，德莉莎、烛火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冷艳女性已经围在一边。

两方人马汇合，在德莉莎的介绍下，马修和名叫凯特·戴斯的冷面女法医互相认识了一下，法医带着口罩，身着非常专业的防护设备，眉眼间透露着成熟、知性与冷艳，由于带着手套，没有握手，只是听到马修的名字之后微微点头，算是认识了。

如果说德莉莎只是有些清冷的小姑娘，时不时还有很多活泛的心思，那这位可能就是一座冰山，拒人千里之外气场围绕着她，不管是诡异的尸块还是活生生的马修在她眼中都是一样可以解剖的对象。

“我们的探长以后可千万不要变成这样啊！”马修祈祷中。

“我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女法医捧着检验报告一丝不苟地说道，和正常的法医不同，和污染者有关的案子，更需要从神秘学进行解读，“首先所有的残块确系来自同一个人，目前污染物和尸体残块处于一种共生状态，由污染的生命能量维持。虽然难以确定准确被割下的时间，但是不知道是已经达到极限还是离开了土壤，污染的强度已经在逐步减弱了。”

马修和之前的烛火拍的照片以及自己的速写对比，发现花朵确实已经不复最初的妖治，黑色脉络的抽动也微弱了几分。

从神秘学的角度分析了污染物，她又开始介绍解剖带来的线索。

“被害人男性，身高按照残块长度数据推算应该在170左右，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但可能有污染物干扰的可能，手上有细小的伤痕全都是生前伤，成因比较复杂。残枝断面也已经完全愈合，但看骨骼断面来看，肢解的工具应该是横锯锯之类的小型锯子。此外，可以确定尸体切割时，没有被冰冻或高温处理。”

“那样的话不会有点难切吗？”马修说着比划了一个拉锯的动作，要知道没有处理过的尸体，切起来是比较棘手的。

女法医也用动作回答了他，她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解剖刀，指压式割向手臂的一处，轻松的划开表皮后竟然还能继续轻松割下，直至骨膜，随后她用解剖钩拉开开周围的皮肤，众人看清了隐藏起来的骨骼。

完全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样子，原本应当由骨膜包被的坚硬结缔组织成了黑色腐烂的朽木。

骨头变成了木头。

“所以说，是一个可以将人转化为植物的污染者做的吗？”大块头问道。

“有这个可能，烛火你先去查一下名册，注意下自然能力的污染者。”德莉莎看着烛火已经有点发白的脸庞，不忍叫她再从这里围观尸块了。

“那你们没有一个有招灵能力的探员吗？”马修小声问一旁的德莉莎，很想得到个肯定的答案，这样就不用辛苦自己查案了。

德莉莎白了马修一眼，没有回答，还觉得他实在有些丢人。

女法医又对着两块腿部残块提到了马修最在意的部分，小腿处的晒痕，她说道：“死者小腿有对称的晒痕，从脚踝处开始长十六厘米。”

在尸块上没有一点伤痕、纹身之类痕迹的情况下，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手上的已经愈合的细小伤痕和腿上的晒痕了。

“受害人可能是个花农或园丁。”马修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说着他挽起了自己的自己的裤腿，向上卷了四五卷，继续说道：“拉斯特城农业欠发达，基本没有多少务农，但是有很多人种花，如果受害者是本地人的话，什么职业需要在阳光下劳作，又需要卷起裤腿呢？并且需要靠手艺吃饭呢？”

“当然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如果那些，嗯…污染者脑回路正确的话。”马修先把自己的锅甩开。

“那我们先准备走访山城区内的园丁、花匠，那关于凶手你还有什么见解。”德莉莎不想马修有所保留。

“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办这种案子。况且，受害者的全尸都没有找到，先让我知道抛尸的地点，在做打算吧。”

案件侦破好似拼图游戏，众多小块散落一地，好在四个边角已经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