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为眸

《大道为眸》

第一章 黑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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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黑水少年

中唐国,九域一百零八府,纵横亿万里,郡城无数。

秦安府,地处大秦域北方,背靠秦皇山脉,南临渭水……

初秋,朝阳还未穿透薄雾,微寒的北风吹的落叶飞舞。

渭水桥上,少年伸手接住一片落叶,那是一只疤痕密布却又白皙修长的手。

将落叶含在了嘴里,略微吹气,凄美婉转的乐曲飘荡。

远处的山川在薄雾中如梦似幻,桥下的渭水在雾气翻涌中若隐若现,桥上的行人如置身在了云海之巅,少年低头吹着树叶,这一幕,如一幅展开的山水画卷。

一曲终了,桥上的少年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很是清秀的脸,稚嫩中带着些许痞气,漆黑的眸子里充满着灵动。

少年身材有些单薄,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书生青衫,过肩的黑发也不结髻,随意披散在脑后,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破布包袱,慢吞吞的向着前方行去。

渭水桥尽头,近十丈高的城墙延绵无尽,城楼上,秦安二字如刀凿斧刻般自城楼上透体而出,恢弘大气,气势磅礴。

“呵,五年了,还是这该死的老样子!”

酸溜溜的语气透着些许的不爽,少年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城前老槐树下的小摊坐了下来。

“来一碗肉糊汤,只要肉,不要汤!”大咧咧的喊了一句,少年将破布包袱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清晨的小摊已来了不少客人,少年无耻的要求惹得众人不由得朝他这里看了一眼,待看清他的穿着打扮,皆暗自呸了一声,感叹世风日下,不再理会!

忙的满头大汗的小摊老汉也是一怔,自从那个小痞子走了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了,心中生气之余也有些感叹,闷着声朝少年解释道:“客官,六文钱的东西,可不敢这么开玩笑!”

“不是三文钱么?你敢收我六文?”少年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一脸不耐的喊道:“你那肉汤是猪头肉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肉!李老汉,你的心果然是黑的。”

“早都涨……呃”李老汉一懵,猛地抬起头仔细的向他看去,五年后的少年,虽然已经模样大变,但还是能找到熟悉的轮廓,尤其是那与生俱来的痞子气息,更是让李老汉确认无疑。

“小……小痞子,你怎么回来啦?”李老汉兀不自信的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我快饿死了。”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

“诶,好!”李老汉有些激动的应了一声,果然将藏在案板下的猪头给拿了出来,照着猪鼻子切了一刀,他哪里会忘了这个该死的痞子喜欢吃凉拌猪嘴?

就着两个大饼吃了一大碗猪头肉,少年满意的拍了拍肚子,随手将三文钱扔到了桌上。

“走了”少年拿起包袱也不废话。

“你……”李老头一脸担忧的喊道。

“知道了!”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少年也不回头,顺着大门走了进去。

入秦安城,一条古朴的青石道路笔直向前,如一把利剑破开这座雄城,刺入了城池尽头的山川,那山川一望无尽,正是横跨整个大秦域的秦皇山脉。

传闻上古霸主秦皇便是从此路而行,于那条山脉内证道,开启了他传奇的一声,后世为纪念秦皇,便将这条山脉命名为秦皇山脉,而这条古道,也被称之为秦皇古道!

虽是清晨,但作为秦安主街,此刻早已热闹非凡,小贩商旅形色匆匆,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抱着破布包袱的少年行走在古道之上,洗的发白的青衫于衣着鲜亮的人群中稍显突兀,脚下沾满泥土的兽皮破靴更是寒酸。

可他哪里会在乎这些,一步三晃的溜达,这瞅瞅那转转,偶尔有人露出鄙夷的看来,他立马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少年名叫林奕,今年十三岁,他自黑水郡而来,行百里而入秦安,他来秦安办事,他老爹交代了他两件事,加上他的那件,一共三件!

黑水便是穷山恶水,他是穷山恶水里走出的刁民。

五年前,八岁的幼童用木板拖着重伤昏迷的父亲,如丧家野犬般从这里被赶走,在那个下雪的夜里,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立下了再入秦安的誓言,今天,他回来了!

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感慨,林奕看着怀里的破布包袱,眼下他要去办父亲交给他的第一件事,一件少年理解却无法认同的事情。

秦皇古道的两侧栽种着两排枫树,五年的时间令它们比林奕记忆中粗壮了一些,虽是初秋,但晨风一起,还是会吹掉一些枫叶在空中轻舞,林奕便在这飞舞的枫叶中静静的走着,感受着这里五年来的变化,平息着心中从入城后便悄然升起的无名之火。

秦皇古道很长,从起点到尽头需要普通人两个时辰的脚程,所幸林奕的目的地不在尽头,所以晨雾未散,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座府邸与一路所见的其他府邸不同,门前是长宽近三十丈的演武场,而后才是高墙阔门,门阀上的牌匾笔走龙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古朴的大字——道子府。

道子府的牌匾之下,一对楹联苍劲有力,豪迈之意直冲云霄。

潜龙问道升天前,

无敌英豪在人间!

好一副霸道的楹联,但在大秦域的亿万众生之中,无人敢去反驳楹联的内容,因为道子二字,本就代表着风华绝代、绝世天骄。

天地之间自有威能,承于肉身,藏于丹田,隐于魂灵,散落在山川江海之间,此为源!

源有魄、气、魂三分,因此有魄源、气源、魂源三境,每境又分九层。

炼铜皮铁骨,聚牛象之力,开百脉而通任督,此为魄源境!

气源境,纳气入丹田,天地灵气化为丹田之气,以气运力,隔空御物,御剑飞行!

魂源境,以无形化有形孕养真灵,修五感之外之魂识,是为举头三尺之神明,魂识为意,百脉御气,肉身为承载,强者可聚百丈魂身,道法不出,谁与争锋?

魂源境再进一步,便是入道之境,又称道源境。

这一境界的人,已然超越了凡俗,移山填海,言出法随,每一位道源境强者,皆是开宗立派,拜将封侯的盖世人物。

大秦域十二府,每府有道子府一座,十年一次的道子之战,道源境之下都可参与,凡是道子,皆是道源境下无敌的象征!

正值清晨,道子府前的演武场正在进行着晨练,街道旁亦有一众行人驻足观看。

“可惜啊,道子为救林氏一族,自斩任督,散尽魂源,这林氏一族竟也薄情寡义,转身便将他逐出了道子府!”

聚集的人群里不知谁嘟囔了一句,然后引起了其他几人的议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道子府的道阵已毁,道子又被驱逐,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切,人家这些年该拿的供奉可是一分不少,莫说你我,整个秦安府谁不想要这个空壳子?”

“三年后,道子之战再起,如今道阵已毁,以林氏的实力,怎么可能守得住道子府?”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面色均带着些许不屑与酸意,显然,林氏以如此手段强夺道子府,秦安府的人虽不敢明言,但暗地里腹诽与妒忌的大有人在。

秦安城内,没有人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场惊世之战,那道身影如仙神降世,在漫天强敌中纵横睥睨,可惜敌人攻破道子府道阵,以林氏一族性命要挟,逼得道子自斩任督,魂源尽散。

敌人倒是退了,谁想林氏一族在这之后竟以林氏罪人为由将道子与他年仅八岁的独子逐出林氏,强占道子府。

道子府中无道子,这是何等的讽刺,说世态炎凉也好,人情冷暖也罢,终归是形式比人强。

道子……终究是废了!

林奕听着他们的议论,袖内那双满是伤疤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紧握。

一张张人脸与一段段往事在他的脑海闪过,最后定格在了幼童拖着重伤昏迷的父亲,在那个寒冷的雪夜里对着紧闭的府门哭喊的画面。

深吸一口气,将往事压在心底,他记得临行前父亲的嘱托。

五年的时间,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哭着鼻子的幼童,随手揪了根枫树下的毛毛草含在嘴里,清秀的面庞带着些许痞气。

紧了紧怀里的破布包袱,林奕迈步向着府邸行去。

道子府演武场,白玉为阳,黑玉为阴,整个演武场便是一张巨大的太极鱼图,鱼眼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聚源珠,天地灵气滚滚而来,散落于演武场内,汇入在场每一个林氏子弟的吐息之间。

在众多林氏子弟前方,一位壮硕的中年人迎风而立,双目顾盼间精芒闪烁。

这中年人名叫林海,魄源境九层巅峰的修为,是负责林氏年轻一辈晨练的教习,此刻望着场中众人,林海沉声喝道:

“林家拳,拳出如虎龙,拳收为苍松,两肘不离肋,双拳不离心,迈步若行犁,落脚如生根,劈、崩、钻、炮、横间自有劲气,行、立、躬、退、进中自有协调。”

林海言传身教,拳随身走,一边炼一边喝到:“魄源境,何为魄?何为源?”

躬身回马,一手聚于腰间,一手握掌成拳。

“嗡”

拳风如怒龙出海,空气于落拳处砸出一阵狂风。

“皮肉筋骨脉,力血气神精,魄为肉身体魄,源为能量之源,魄源便是以肉身体魄为能量之源泉!”

“凝皮炼肉,锻筋熬骨,开脉络而通任督,如此才能以肉身化为源泉,聚牛象之力,引冲天气血,呼吸吐纳便如飓风,意动而身动,念起而力行,龙精而虎猛!”

“横拳”

“喝”

“回拳”

“哈”

……

呼和声不绝于耳,演武场上的林氏子弟皆拳出如风,意气奋发。

魄源境九层,前三层炼皮肉,中三层锻筋骨,后三层开脉络而通任督,这一过程,便是气血力神精增强的一个过程。

演武场上的晨练主要针对魄源境前六层,以林家拳法为引,拳出则气血之力随之而散,拳收,则太极鱼图以鱼眼上的聚源珠为引,引天地灵气温养肉身、补充气血损耗,这一进一出之间,便是凝炼皮肉,熬煅筋骨的过程。

聚源珠极为珍贵,每一颗都价值千金,这是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财富,道子府以每日两颗聚源珠的损耗为代价培养林氏子弟,可谓是极大的手笔,这也从侧面反应了道子府所拥有的恐怖资源。

大秦域十二府,每府设道子府一座,这不仅是强大的象征,更是享有一府之地的海量资源供奉,那是强大的修行功法,那是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

对于林氏而言,道子是否废了他们已经不去在意,重要的是,借助着道子的声势与道子府的资源,七年的沉淀使得林氏的整体实力远超当年,整个秦安府内,除了有限的几个超然势力外,林氏已然站在了世俗的巅峰。

作为林氏的年轻一辈,演武场上的林氏子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最好的修炼条件,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宠儿,又怎么可能不意气奋发呢?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可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当年那个被废的道子与雪夜里哭泣的孩子早已被他们置于脑后,他们甚至忘记了那对父子的存在,忘记了曾经在他们生死一瞬时,那道为救他们而挥剑斩脉、自散魂源的身影,忘记了大方的将自己心爱玩具分给族人的幼童……

有些事从选择的那一刻就已注定,那一年,八岁的幼童哭着找遍了家族的长辈与玩伴,期盼着一丝族人的温暖。

那是一扇扇紧闭的院门,那是一张张漠视的脸,那是冰冷木板上躺着的重伤垂死的道子,和雪夜里被关在门外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

少年自古道走来,他目不斜视,没有往那些曾经的玩伴身上看过一眼,他步伐平稳,掩盖着心中那道因往事而留下的深深伤痕!

他自黑水而来,来此只为三件事,两件是他父亲的,一件是少年自己的。

此刻,他要办父亲交代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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