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槊

《舞槊》

第十六章 姑娘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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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被通知不能再到学塾上学后,苦尽就没腆着脸自作多情的想着再回去过,一是对那地方终究没个好感,二来若是再遇到了霍汝城和姚阿尧也免不了有尴尬。

这两天由于腿脚不利索的关系进不了山,走起路都费劲更别说跑,闲暇时就只能带着狗闲逛,无所事事的像极了一个废人。

或是太过于无聊,一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他算是研究起了刀法,主要是看过的江湖志怪小说中的侠士,谁都有一两招响彻江湖的绝技。饶是他苦尽,自从得到那把狭刀酒酣后,脑海中也免不得浮现过自己靠着一柄黑刃劫富济贫饮马江湖的画面。

好是好,但是还不够好,一柄短刀杀猪都费劲,何况是杀人?要是再能配上一把长剑或是可以腰悬的长刀岂不是更好了,再学得一身刀法本领拳脚功夫,美哉。

此刻,那个左腰悬长刀,右腰别酒壶,背三石大弓,胯下坐骑白驹骏马,风驰电挚间即取敌寇首级的翩翩少年郎浮现在他脑海中。只不过遗憾的是,任凭他往深处想,脑袋都臆想得快裂了都无法把自己的面容与那画面衔接在一起,画面感违和感太强,刺激着他的神经,这让少年有些恼火。

直到再次看见那个先前遇到的锦衣少年,下意识的把其面容与脑海中的画面一结合,竟然完全匹配了。

苦尽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语,使劲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吃瘪又不讨喜的荒唐事。

途经三人时,苦尽目不斜视,有意无意的,甚至是不敢转头瞧上一眼衣着锦衣的少年,先前在算命摊子那边,苦尽就一直自顾自的埋着头,似乎是看到了这几个外乡客,越发感觉自己本就不算挺得直的腰杆弓得更深了。

夕阳西下,暮色将至。

一个从未出深山的穷苦少年郎,身后跟着一条狗。

一个未曾到过深山的锦瑟少年郎,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开始这个穿着十分符合地方环境的少年实在是没能入得了他的眼,脸庞说不上有何特点,与茫茫人海大众无异,算得上扔在人堆里可以完全不显眼的那种。看其身上着装一个窟窿一个缝补印,本是青色的长衫被漂洗得有些泛白,不过相比于之前的那些力巴而言,倒也显得干净不少。

就是那双在这个年岁不太可称为干净的眼眸,时不时闪现出的一丝狡黠,让锦衣少年为之不喜。

若不是见他与那老乞丐能扯上些交集,这次西弋之行是怎么都不会和这样的少年有任何交集,着实是他没有任何惹眼之处,当然,除了身后那条看上去很震撼眼球且很难称之为狗的大畜生。

锦衣少年离开茶摊时不被他人可见的悄然朝着老乞丐的方向弯了个腰,招呼着二人跟着苦尽走了一小段路程,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口,也有些惧怵那只大狗,不过一想到秦叔也在,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快步上前,跟上了前边的少年,与之并行,“小兄弟,小兄弟...”

苦尽转过头瞥了一眼突然跟他走在一道的锦衣少年,不晓得这些个外乡人放着外面的光景不看,到这种鬼都能打死人的偏僻地界儿有什么目的。不管是来这边寻景的还是被贬的都不在苦尽的理解范围之内。

自认为自己脑子不够用,算计不过这些见过大世面的人,搞不好还可能被人算计进去,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想着还是不搭理为妙。加上刚刚臆想到的美好画面被这副面容侵据,那就太能算美中不足了,索性直接把其当空气了。

眼见苦尽是转头瞥了他一眼,锦衣少年也不恼,只是觉得这地方的人见到他们这起外来客估计都比较含蓄。

自己都觉得自从见了这些天的山河壮景,连同着自己个儿的心性都要好上不少。

锲而不舍的与穷苦少年继续打着哈哈,“敢问小兄弟今年多大了?看上去咱俩估摸着差不了多少。”

蓦然,被锦衣少年再次出言打断的苦尽停下脚步,面对着锦衣少年再度后撤一步,一双眼睛打量着这副面庞,实在是让苦尽自感羞愧。

对比自己这摸上去都硌手的粗狂面颊,村里边那些让全村汉子都津津乐道赞叹的小媳妇儿恐怕也没有眼前人的皮肤滑嫩。

离得近了看才看清,一个弱冠男子汉,他娘的居然还修眉,要不是肯定其声音是男声,只怕苦尽都不敢离他这么近,难免心里还是有些发麻,有意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

“姑娘何意?”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这种放低姿态一而再再而三没话找话的人,苦尽心想也不能薄了其面子,打算就随便三两句话招呼过去。

饶是被苦尽称为姑娘的锦衣少年为之一愣,这犊子莫不真是个傻子吧?一句话让自己找不到话接了,一茬不接一茬,凭着孬话出口来气人,闭着眼深吸一口,强制压住自己心中浊气。

可无论怎么想,还都是越想越闷气。

沉默少倾,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荤气,讪笑两声心中有了注意,跟我比恶心?

只见锦衣少年捏了捏嗓子,立马做出一副娇柔动作,女儿姿态尽显,故意凑近苦尽,声音酥麻尖细缓缓开口说道,“竟被公子一眼看穿了奴家的女儿身,这让伦家觉得甚是意外,也着实是公子慧眼识人,让我好生娇羞...免不得兴起以身相许之意,还望公子莫要负了奴家心意。”

说完还对着少年吹了一口气。

这一下,苦尽彻底破防,手中拐杖拿捏不住,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止不住的浑身轻颤,寒毛直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身后二人看见自己公子这番作为,也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倒是苦了苦尽,心想这他娘的比姚阿尧还狠。

这一幕也引来了周围人们的眼球,村子中那些婆姨之间的口水仗看得多了也觉得腻歪了,骂来骂去都是那些话,今天当了娼妇还立牌坊,明天勾引哪家男子上床,没点儿新鲜玩意儿。一见这犊子也有吃瘪的时候大多都感觉来了兴趣,少不了有人嘲讽,说其腿软脚麻总算遭了道。

眼见这一幕的锦衣少年随即爽朗一声大笑,上前弯腰刚准备伸手去扶起倒地的苦尽,这一举动把他吓得连连后退,挣扎着自己翻爬,嘴里连说不用,又引得一阵哄笑。

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稳的苦尽,心知自己出了丑态,看着周围的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想着赶紧离这孙子越远越好,着实还有人能比他还恶心。

唤了一声趴地看戏的狗子,待狗子走近,狠狠一巴掌拍在狗脑袋上,暗骂一句狗永远是狗,杵着木棍准备离去。

锦衣少年见苦尽要走,连忙上前,苦尽真是有苦说不出,奈何如今这腿脚是真的想跑又跑不掉,硬着头皮问他还有何事?

锦衣少年面色还是绷不住的笑容,岔了个话题,不经意的看了看灰獒说道,“你这狗...卖不卖?”

苦尽心思压根不在这上边,要是平时肯定要好好调侃一两句,这时的他只想着回家躲躲清净,随意敷衍道,“卖!但是你买不起。”

少年像是听到了个好笑的笑话,又像是一直在笑刚刚露出窘态的苦尽,白皙俊俏的脸上总是绷不住笑,打趣道:“一只畜生能有多贵...”

没等少年话说完,就见本来安静的狗子脑袋一晃,恶狠狠的对着锦衣少年呲了呲牙。

灰狗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少年吓了一跳,身后二人亦是以最快的速度靠上前挡在少年身前。

局势僵持一瞬间。

回过神的少年干咳两声,示意两人退下,面对苦尽讪笑两声。

看出了眼前人对灰獒的惧意,苦尽憨憨一笑;对着锦衣少年开口道:“它听得懂你说话。”

少年无话可说,一笑置之,“你这狗还挺有灵性。”

“也不是,同类之间的交流哪来灵性可说,顶天只能算是有点慧根吧。”难得的找回场子的机会,苦尽肯定要把握住,这种人仗狗势的情况他最熟悉不过了。

少年哪里听不懂苦尽的言外之意,心想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小子寒碜人的嘴上功夫不浅,相比与那天医馆那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虽然心中腹诽不已,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半点不高兴,只是假装听不懂,不愠不恼开口附和道:“有道理。”

他不晓得的是,在这方面,医馆那位只能算得上眼前这位的半个徒弟。

看见少年哑巴吃黄连,苦尽总算是小小的出了一点儿气,管他晓不晓得自己想说什么,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就得了。

“这眼看也快到饭点了,时下也无落脚之地,能上你家寻餐饭否?”眼见无话,锦衣少年看着苦尽说道,也没在狗身上多下功夫,似乎是怕苦尽不同意,又紧接着说道:“你放心,饭钱随你开口,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刚听完前段话的苦尽本想一口回绝,只是后面那句价钱随便开让他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心一横,恶心就恶心了,有钱不赚才是王八。本来自己也不是那种敲竹杠的厚黑人,你怎么就上赶子的来散财呢?

摸着脑袋结巴着开口,“我家饭可贵哩,都是山中难寻的野味儿,一顿...怎么说都得二两...碎银。怎么样?”

想到先前在老道那边就出手阔绰的少年,苦尽打心眼儿觉得这小子不一般,保不准就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富家公子哥,自己不宰别人也会宰,一块肉不能让一个人吃喽,自己舔一嘴荤腥怎么了?

不过又还是忍住了要十两的打算,也怕到嘴的肉不翼而飞,何况做人也不能太黑。

周边好事的人一听苦尽狮子大开口也跟着起哄,这狗日的也太黑了,真敢开口,一顿饭要二两银子,真把肥猪不当猪?!

不过少年得到苦尽的答复后全然不在意周边人的嘘声,朝着爽朗一笑,“就此说定了,没问题!”

看见少年如此爽快苦尽心里十万个后悔,恨不得立马扇自己一耳光,早他娘的知道这般好说话,还管什么心黑不心黑,那可是十两银子啊!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忍心就跑了八两!

少年哪晓得此刻的苦尽心在滴血,抱拳问道,“怎么称呼?”

没等苦尽开口,看热闹的人抢在他回答前开口道“他叫苦狗“,

对于周围的人瞎起哄,少年面上表情不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到“苦尽,苦不尽甘不来的苦尽”

锦衣少年得到这番自报名号后,对这个叫苦尽的穷苦少年总算是提起了那么一点儿兴趣。

谁说的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连这种地方的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名字,对本来满怀希望的字句有最彻底的自我理解,那些个靠着一手三脚猫功夫滥竽充数的人哪来的脸皮谈自我觉悟。

亦是觉得听了天下最值得深究的笑话,浅笑着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叫刘现,丢人现眼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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