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和西北战场，未雨并不陌生。
关于魔人和相关的一切，留给他的只有恐惧和不安。
魔修是魔，而魔域的普通人也被称为魔人。而他曾经在魔域生活了数年。
长老们为什么要买字？还有那个凶神恶煞似的冉惜……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未雨心乱如麻，坐在那里发呆。
“先生今天教的什么？”辰溪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他。
“魔族兴始……”
辰溪站了起来，负起手来，又走了两步，转过身，看了未雨好一会，这才说道：“你的事，长老们已经知道了！”
未雨吃了一惊，很快又安定了下来。
既然长老们早已知道，那他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我听说你把字卖到了御部？”辰溪笑了笑。
一瞬间，未雨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嘲、无奈，还有许多读不清东西。
“是商部的子明师兄……”
辰溪又笑。
“这小子若肯有心修行，只怕早已入境了！也罢！人各有好，未尝不美……”
“我见你心神不宁，可是在学堂遇到了麻烦？”
未雨不敢隐瞒，把冉惜强字的事说了一遍。
辰溪听了哈哈大笑：“因果祸福，不曾相忘！三五个小字，他们能看出个什么来？你的事，自己知道就好。若他们也都知道了，平添了许多麻烦……”
未雨点头应下。
辰溪又道：“笔不沾墨，怎见道迹？人无烦愁，焉知生机？清净自然道，术法回悟间……既是劫难，亦是福报。你只管安心练字就好！”
……
常教习又来，教授的却不是未雨猜测的《兽族兴始》，而是一篇《修之初》。
“修有三境”是为极，极致而终。
武有三境，聚气、凝元、金丹；
符者，通灵、符师、阵师；
丹者，识药、炼丹、解丹；
兽者，御兽、缔约、通灵；
器者，铸师、器师、灵师……
故，天下行道，莫不以三为极。
其道有三，曰天地人；其行有三，曰道法术；其法有三，曰善恶邪。
行其道而度其法，可谓之修也。
……
常进刚刚讲完，就有一弟子起身问道：“先生！如今人族有五圣地，为何只讲其四？”
常进点头道：“魂宗远居天外，不为世人所知。所以，魂宗的境界的划分一直都没人知道。”
“即便如此，为什么是器宗而不是文修？”
关于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该知道的人自然不会问，不知道的人告诉他们只有坏处。
常进在学部多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惯，笑答：“修行一途，当按部就班，先知必然贪进！到头来，因果倒置，反而得不偿失！学堂内的藏书多的很，想要答案，那就好好识字，自己去寻！”
“为什么是器修？器宗虽不在五圣之列，若论起修者的数量，就是丹修、符修也是远远不及的！”
器修数量位列人族第三，其中有两个关键的因素：武宗的兵器都出自器宗之手；西北年年打仗，武器的消耗是惊人的。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是因果，也是天道。
“既然没有人知道魂宗的修行方法，为何能断定魂修也有三境？”
常进昂首踱步，边走边道：“当年，念圣曾问道于文圣。说起修行之法，文圣曾说，人有三宫，一是泥丸居神魂，二是绛宫通生气…武修下宫，黄庭为重，精藏于丹，益寿延年……武修既然可入道长生，神、气二宫未尝不可也！故而布法天下，使人族多了符、丹、魂三座圣地！其中，符修、文修于中宫，讲究气通念达、御灵而行；而魂则是修行上宫、凝练神魂。修有三境的说法，也是在那时传下来的……”
关于上下三宫之说，作为武修的是最应该了解的，毕竟武修修身。只可惜，未雨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个，更别提什么“精气神”的说法了。他只知道：丹修活的最长、武修身体最棒；兽修病恹恹、符修神叨叨……
求知，是智慧生物的本能。见目的达成，常进挥手止住了大家：“修同样的功法，是不是有强弱之别？习同样的招式，是不是有胜负之分？为什么会这样？关键是因为无知！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你们首先就要识字！也只有你们自己领悟到的，才是属于自己的道……”
一篇不完整的《修之初》，和一堆没得到的答案……也许修行早已开始，只是他们不曾知道罢了！
今日的功课结束，未雨整理好东西正要离开，抬头看见冉惜跟着一个少年走进来。
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头系青色布带，身着蓝色短袍，脚穿一双黑色长靴；身材清瘦，唇红齿白……
“未师兄请等一等！”少年开口道。
未雨环顾，正在收拾东西的师兄弟们都停手围了过来。
那少年抱拳欠身：“小弟苏提，特请师兄前往书会一叙！”
书会是什么地方，未雨并不知道，只是又看到冉惜，让未雨不自觉的想要拒绝。
不等他说话，白发老人当先说道：“未师弟入学堂不过半月，竟有福气去往书会……当真是前途无量！”
这么明显提醒，让未雨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苏提将身后的冉惜一把拖了出来：“冉师弟是忘了吗？”
冉惜苦着脸，冲未雨拱了拱手。
苏提见了更加不满：“你若这般，别怪我如实告知大姐！”
冉惜脸色大变，慌忙求饶道：“苏师兄莫恼，我这就道歉……”
又冲未雨拱手：“未师兄！前日的事是我的不对，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道了歉，苏提又解释说：“前几日强取一事，书会并不知道，还请师兄切莫放在心上！”
关于道歉什么的，未雨从未想过，至于解释，他更不会在意。这样一次无关痛痒的强取，在几年磨难、数次生死面前又算什么呢？
“学会……到底是什么地方？”未雨终于开口问道。
苏提笑了，指着木板道：“天道地法人之术，谓之曰生。生死相对，间有混沌，可谓长生也！”
一语道破长生，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说道：“学会，是学堂顶尖弟子相会的地方。学会的人，从来没有不入境的……”
入门就一定能够入境吗？
非也！
就像有人终身成就只是一境，大多数人终身入不了三境……
入门弟子由教习统一教授，在学堂修行；只有入境的人才可以称为修者，可以拜师，学习功法。
在学堂中，学会无疑是每个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未雨不禁看了一眼冉惜，这样的人难道也被认定有入境的资质？
他本就是被关注的人，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过去。
冉惜登时怒了，涨红了脸，冲着未雨喝道：“怎么？你觉得我不会入境吗？”
未雨连修行都还没有弄明白，又怎会知道入境的事？被他一语说穿心思，顿时一阵尴尬。
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却又怕伤了书会的脸面，一个个背过去身去收拾东西。
“师弟！你太敏感了！”苏提拉住冉惜，又对众人说道：“能不能入境，不是学会说了就算的。冉师弟能入学会，也绝非偶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能坚持努力，我想在座的各位没有入不了境的！”
简单几句话，令在场众人无不喝彩。
未雨终于点了点头，拱手道：“有劳苏师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