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存在的，同样也是不存在的。它在时间的奇点上短暂的存在；又在虚无的记忆里长久的存在。
那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未雨挣扎着睁开眼，墨玉正坐在窗前饮酒，桌子上放着一个瓶子，里边插着新折的桃花，花片之中有嫩绿的叶芽……
“莫师姐……来过？”
未雨问。
墨玉闻声，扭头笑道：“御部弟子莫影吗？”
这一代弟子，莫影是唯一一个引灵境，就算旁人不想知道也不可能。
“她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未雨又问。
这一行，就连灯芯和并义也不知道。
“她自然不知道，更不会来这里……”
墨玉放下酒杯，将花瓶递给未雨：“你要的桃花，十银……”
虽说春来，只是时节尚早，想寻得几枝确实值这么多钱。
未雨怔怔的看着桃花，不能言语。
她若没来，那又是谁在发问？
又是春日，我还要再杀人吗？
“我只道有个小灯芯，谁知道还有莫影？”墨玉调笑着，又把药碗递过来：“喝完药，咱们回山！”
未雨默默的喝了，又自盯着桃花发呆。
她想破境，于是就破了。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这就是道无境之困？
那么法呢？
道前者，水到渠成，于是她说“春暖花开”。
法前者，掘渠引水，我该如何倔渠？
未雨盯着桃花，一看就是半日。
他伤重，实在不易劳动，二人又不差银钱，墨玉便任他留在那里……
直到桃花败了，花瓣也一片片的枯萎了，未雨依旧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
墨玉见他魔怔，也不去管他，又特意折了数枝，重新插了回去。
桃花要紧吗？
即便未雨看了三次败落，也还是如同之前一样。
未雨扯出桃枝，抖落残片，便回去冬日。
灯芯说，生不逢时，徒劳无益。
早开了些，春不来；晚开了些，春又走。如同机缘一般刚刚好。
左思右想十几日，未雨也能下得地。
墨玉左右无事，又提归程。
引灵境施法的慢的问题，是每个历代文修都没有解决掉的问题，未雨尚不入连击，又怎能勘破？
“我想喝酒……”
未雨说道。
自从那年酒醉被害，他从不敢喝酒。即便书山的祝宴，他也从没喝过。
来到了这个“除了道，什么都有的地方”，他还是忍不住喝了一杯。
出了此地，可能也就不会再喝，他还是想要喝一杯。
墨玉看了看药，还是下了决心，将酒坛子递给了他。
这里号称“方圆之外”，就连圣地光辉都不曾眷顾。若未雨要寻的东西不在这里，也许只剩下魔域了吧？
未雨喝了一杯，又喝一杯。
这里没有灯芯，没有并义，他可以尽情的喝。
同样差着一个境界，辰溪是如何取那聚灵瓶的？而我对寸执却无能为力……
又想辰溪，未雨不禁眼睛一亮！
长行不进则思退……我果然是糊涂了！
当日在南疆军中，不也正是无路可走么？不也正是辰溪的那一言？
“字生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你心中的样子！”
是啊！术为道相，若不拘于式，也不该是大家一致认为的那个样子！
那么剑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呢？是一个剑字？还是一把剑？
这重要吗？
无论是一把剑，还是一个字，只要它是“剑”不就行了？
字，不就是为了我能认识它？所以，又会有什么形状？
只要它是我要的那柄剑，不就够了？我又何必执着于要把它写成大家都认识的样子？
未雨忽然大笑：“师叔，请接我一剑！”
言罢，引动灵气，从上往下笔直的一划……
这信手一笔，再不是基础的五笔，而是称为“并击”的“剑”！
墨玉先是愕然，而后大喜，赞道：“好剑！”
将灵剑化去，又问：“不错不错！你如何将字化为一笔？”
未雨喜不自胜，道：“刀枪剑戟都是兵器，若写出来的话，刀是最快的……但威力却一点都不弱！一个法字，威力和领悟深浅有关，决不会和笔划多少挂钩……”
墨玉又要再问，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墨玉一拍桌子：“哎呀！斗场之外不能动手！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说着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四个凝元境护卫。
“前辈，打扰了！”为首一人当先说道：“斗场之外不得动手，您二位想必是知道的……”
墨玉将人引进来，又取茶水，道：“心有所悟，一时技痒难忍，所以才不小心坏了规矩……”
来人点点头，把目光投向未雨。
未雨急忙请礼道：“前辈勿怪！晚辈并非有意的……”
“此间动静，贵客们也都知道了，咱们就算再理解也没用……规矩就是规矩，不因一人起，也不因一人废……您二位还是请出一位来受罚吧！”
墨玉又待说话，未雨抢先道：“既然前辈们心知，我领罚就是！”
来人点点头，道：“此间家什不损，银钱就不必了……只是惊扰了其他客人，须得压上全部身家，应擂三天，以平愤慨……”
“应擂？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未雨顿时不爽了。
若是任人挑战，随便来一个二境，未雨如何能敌？
“客人想必是误会了……您是一境，也只受一境挑战！旁人若是不爽，也只能使重金请人代战，不能亲自出手……”
听他解释，未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应擂之时，您不得跳擂认输……”
“这不是逼我送死吗？”
未雨刚松的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
他不过是合击期，虽说新领悟一式，又怎能做到打遍同境无敌？
“还请客人谅解……咱们也是依规矩行事……”
墨玉起身道：“我这师侄伤情不愈，无论如何是上不了擂台的！他们是客人，咱们难道就不是了？”
四人略一对视，这才答道：“既是无心之失，又有伤势在身……如此，定期三月，如何？”
二人默不作声。
三个月，确实不算太短，只是未雨的伤若要完全好，三月只怕不够。
“还请客人不要使咱们为难……”
“若伤情不好，又如何？”墨玉说道。
“贵客所需药物，咱们一并承担！贵客在这三月的开销，也无需担心……咱们能做的主只有这么多，还请贵客万勿使咱们为难……”
话到此处，未雨也只能应下：“好！”
四人一起点头，临走时又特意交代道：“这三月，贵客请勿离开此处！若贵客想要喂招试手，也请移步密室，一应习具早已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