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是林春池的老熟人,仙剑教一名剑术颇为了得的弟子,平时最喜往她这院子里跑,可惜来了这么多次林春池也只记得他那腰间的明黄色玉佩。
“开门作甚?”
林春池眉头微皱嘴角下撤,再次凭借精湛的演技模拟出了睡意朦胧中被叫醒的不耐。
那少年压得极低的眼皮轻微一掀,瞧见月色下一袭白衣的林春池,仿若误入人间的瑶池仙子,眉宇间冰霜般的冷意更添几分冰肌玉骨之绝色,不禁脸颊一红。
“回少主的话,教主令属下确保少主房中无人。”
“派你一男子来查我屋内有无人?”
林春池面色愠怒。
“嗯...修为高深的师姐们都随掌门去追踪那贼人的去向了,望少主莫怪。”
少年头一次见到动怒的林春池,拱起的双手微微颤抖,可身子却并无后退一步。
似乎仙剑教上下,无一人不致力于洗清林春池与魔教的关联,惹恼她也在所不惜。
“看吧。”
林春池侧过身子,让出房间的视角。
趁那小弟子向屋内张望的功夫,林春池瞥了眼站在门后的师问。
银衣半拢,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师问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春池,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捞起一缕头发在细长的指间绕弄。
月色透过门扉上的格子铺在师问脸上,青丝暧暧,眉眼如妖。
林春池一噎,慌忙收回目光。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师问歪得不轻。
以前还没觉着,怕是这突如其来的长达半个月的分别令其压抑在心底的那点歪心思盈盛了起来。
“少主,里间...”
少年说着便想要将脚踏进来。
与此同时,门后的师问指尖动作一顿,茶色眸子中凛光毕现,方才还勾着的嘴角冷冷收敛起来。
“放肆。”
林春池并无动作,只淡淡一句。
顷刻间便叫那少年僵住了身子,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忐忑地看向林春池。
“暂且不提我乃一教之少主,单说我一未出阁的女子,”林春池倚在门扉上,借机压住了想动弹的师问,“你今晚若是胆敢踏入一步,便是叫我清白有损。”
“少主...”
少年面色惶然。
“至于下嫁与你...”林春池上下扫了眼那少年,做出刻薄的姿态,“本少主还不如自挂东南枝了结余生。”
林春池此言一出,门外的少年面色煞白,几乎要维持不住身形,而门后那厮却颇为雀跃地伸出了小拇指,轻轻勾住林春池的手。
“要么死在我剑下,要么滚。”
林春池轻声撂下一句话。
心中暗叹,若不把话说得决绝些,怕是门后那歪得没边的人要开杀戒。
这可是个在问仙会都毫不顾忌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目送少年脚步虚浮地离开,林春池松了口气。
今日若真叫师问在这里杀人,怕是玉剑的嘴角都要气歪了,当今世上能抵得住剑仙的人还未曾有,更遑论这里还是洗剑峰,师问的下场便是万剑穿心。
门刚合上,师问便缠上来。
“师问!”
林春池动了怒,将其一掌推开。
清晰地听见师问闷哼一声,可那张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却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十分乖觉地应下,“少主。”
“你且给我清醒些,”林春池拢紧衣领,浑然不顾滚烫的身子上已经出了汗,“谁给你的胆子?”
说罢林春池一甩衣袖往里去,身后传来师问紧切的脚步声,生怕在这闺房中把林春池给弄丢了似的。
在床沿坐下,林春池看了一眼杵在面前的少女,“还不走?等着被活捉么?”
师问歪了歪头,顶着一张冷俏的小脸疑惑道:“现在出去才会被活捉吧?”
林春池张口欲辩驳,却发现她说得不无道理。
“那你待如何?”
林春池手指紧紧抓着床沿,生怕这棵歪脖树再行不轨。
师问眨眨眼睛,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好上了许多,甚至还有些素日里不常见的小动作,灵动了许多。
“自是在少主床上借住一晚。”
林春池心脏又咚得一声。
两人便这般对峙了半炷香的时间,林春池终是败下阵来,允许师问在此‘借住’,但在床铺中间垒上了一层被褥,三令五申不许过界。
师问和她才过了成年礼不久,这歪脖树怎的已然有此规模?
林春池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师问歪了谁负主要责任,那她这个朝夕相处披着孩童外表的成年人难辞其咎。
惭愧啊。
夜深。
林春池半睡半醒间,突然感到腰后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在被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尔后准确地找到她的手,握住。
睡意全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下一步动作,林春池便也任由她去了,只是睡着之前一遍遍在心里呐喊。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谁...”
可她和师问都心知肚明。
不是旁人,正是林春池自己给出去的。
就这样,师问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每次都能安然破开洗剑大阵,来找林春池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于是林春池也就习惯了,耳中听着外头兵荒马乱的抓贼,身旁躺着个八爪鱼似的师问。
警告过师问无数次不要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可无奈林春池自己被看得严严实实,师问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见到她。
时间一久,林春池虽嘴上不说,可每每夜里都会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那熟悉的敲窗声。
而师问的名声也在以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银衣血雨,平静了许久的江湖再次回想起被魔教支配的恐惧,悬赏师问头颅的令贴雪花般从各门各派流出。
未曾想那些前去绞杀的正道高手们纷纷陨落,不仅没给血魔教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给‘银衣血雨’徒增了凶名。
不过一年时间。
师问已从昔日‘少主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了血魔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左护法。
位居十三护法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间江湖上刮起了惶惶的冷风,人人自危,唯恐哪一日这魔头站在自家门口。
这些,林春池皆有耳闻。
她也问过周身气息愈发冷冽的师问,为何要去搅这一潭水。
而师问回复她的,除了颈间愈发急促的呼吸外,便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想往上爬。”
为何要这么拼命地往上爬,爬到哪里去,爬上去了要做什么,师问一字不提。
许是当晚林春池心神不定,竟又梦到了二人的故事,这一次,梦中光景飞快地掠过,眨眼间便来到了一个落雪的冬季。
梦中,师问身着一袭红衣,持剑立于洗剑峰下,而她身后是忠心追随的教众。
“恭迎少主回教。”
她低沉的嗓音毫不费力地传到山上。
直到那长剑上一滴血落下,林春池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一袭红衣,分明是浸满血的银衣,衣摆处绣满了繁杂的花纹,是九瓣莲。
不待林春池出口,玉剑已率众下山迎敌,剑光狂舞,呼啸的寒风亦吹不散洗剑峰下的血雾。
林春池却像是被无形的桎梏捆绑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师问束发的簪子被一剑斩断,长发纷洋洋落下,她苍白的脸上只余下无尽的冷意。
与师问苦战的玉剑一声尖啸。
“此子已然魔气入体丧失理智,快带弟子们回阵下躲避!”
林春池几欲将牙咬碎,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定定看着那张妖冶精致的脸。
太熟悉了。
现在来看,这张脸与师文何其相似,不过是眼角拖长了一些,薄唇覆满血迹,显得愈发鬼魅。
盖是两人气质相差太多,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人联系到一起去。
后来,遍地横尸的雪地上,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师问和玉剑,一个假死的仙剑教弟子骤然暴起,手持短刀自背后深深刺入师问心脏处。
天地寂静。
而在那纷飞的雪花中,林春池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腰间坠一明黄玉佩。
师问轰然倒地,浸血的衣衫在雪地中染出斑驳的形状,她深深地看着林春池。
至死,也未瞑目。
梦至此处,林春池猛地惊醒,她听着身后师问平缓的呼吸声,一夜未眠。
林春池心有感知,这梦的前半段与现实分毫不差,那师问怕是真的会死在洗剑峰下。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思绪,她几次想同师问开口,可看着那双茶色的眸子,却难以启齿。
无奈,她只得借机将那佩戴明黄玉佩的弟子给调至分舵。
又是一个飘雪的凛冬,师问在林春池窗外被玉剑发现。
林春池甚至还未发觉便听窗外一道凌厉的剑鸣,待她赶出去时,软白的雪地中徒留下一地刺眼的红。
“她人呢?”
玉剑第一次对着林春池动怒。
“死在我剑下,你待如何?”
林春池自然知道如此短的时间里,师问不可能毫无挣扎地就死了,便也不与玉剑多说,阖上了窗子。
再见到师问时,她身上多了些许血气,腰间还特意别了个香囊,还是没能掩盖住血腥味。
林春池捏住桌角,忍住那近乎撕裂般的窒息感,挣脱掉四面八方的束缚。
“一个月后你在洗剑峰下等我,孤身等我。”
师问看着她,眸子里亮起了光芒。
“我与你走。”
这近乎是表明心迹的话语,令师问久久怔愣住,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当真?”
林春池已经咬破了舌尖,自是没了力气再重复,只白了一眼呆呆傻傻的师问。
她想明白了,师问会死的最终源头,还是在她身上,倘若她自己离开这里,师问便没有理由再来。
此事唯一的难处在于林春池能否在玉剑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现如今她的一剑无人能挡,可偏偏每每都会败在玉剑手下。
明明她已修炼至第五层,生生高出玉剑一整个阶层,后来一次与玉剑中秋饮酒,三两杯下肚,玉剑醉意更甚。
这才对她吐露,她给林春池的剑诀少了一页,偏是那一页,叫林春池的剑有了一处缺损。
而这一页,正是玉剑给武林正道留下的一个担保,担保她日后不会将剑尖指向自己人。
无非是担心学有所成的昔日魔教少主,会干出为祸人间的恶事。
这缺损唯有玉剑知晓,本也无碍,可眼下却成了最难的一道坎。
林春池看了看呆坐在桌旁傻笑的师问。
个中难处,还是不要叫她知道了。
这一个月,师问果真听了林春池的话,再也没来过洗剑峰。
越是临近约好的时间,林春池心里就愈发不安。
她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可现在她这个看客强硬地扭转了局面,是否会使故事的结局发生变化?
可无论如何,即便是在异时空,即便她日后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她也想让这里的‘林春池’和‘师问’有个好的结局。
远走高飞相濡以沫也好,回到血魔教做个魔女也罢,她不想让师问死。
永远都不要她的师姐,死在她面前。
深夜,大雪纷飞。
林春池收拾妥当,打起十二分精神溜出院子。
洗剑峰随着玉剑一人的崛起而进入到前所未有的兴盛之势,昔日萧索的山头上已然住满了门下弟子,低矮的平房一路蔓延至山脚。
那些平房内只偶有点燃烛火的,静谧的洗剑峰也未让林春池放松警惕,她从大块大块的雪林中小心翼翼地走过。
竟是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洗剑大阵前。
这阵法对外锋利无比,对内则要温和许多,林春池按照口诀将大阵解开一道口子。
师问一席银氅立在松柏旁,长发单凭一根玉簪半拢,手中拎着个鼓鼓的小包袱。
她瞧见蹑手蹑脚的林春池,素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意,挺秀的鼻尖被风雪吹得泛红,多了几分人气。
林春池没来由地也笑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悸动,雪花慢慢悠悠地在她们之间洒下,天地静美如画。
如果能在这里和师文慢悠悠地过一辈子,好像也很值得期待。
林春池想。
她一步步走向师问。
整个人宛若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性。
终于,她还是在师问脸上看到了骤然冷冽下的神情,林春池脚下一滞,打了个冷战。
视线之中,师文将包袱小心地挂在一旁的树枝上,伸手解下大氅的结,露出里头染血的长裙。
她提剑走来,越来越快。
血珠顺着衣角啪嗒嗒坠在地上,仿佛也坠在林春池的心上。
“别去。”
擦肩而过时,林春池近乎哀求地轻声说。
“他们不会放过你,在此等我。”
话音刚落,师问猛地提速,令人心惊的血雾咆哮着刺向前方。
与此同时,从那黑压压的林中,几十道身影暴射而出,他们或长或幼,甚至林春池还看到了钱意坤和师南生的身影。
他们俱是长衣带血,想必刚在血魔教历经过一番恶战。若非如此,血魔教不可能放他们出来助师问胡来。
大概率上,血魔教持反对意见的,已经被师问清理干净了。
林春池缓缓转身,看见了洗剑峰下一众白衣剑客。
从她安然无恙从洗剑峰溜出来时她便有预感,可真的看到这一幕时,林春池还是生出深深的无力。
没什么废话,也可能是说了但林春池没听见,两方人马以赴死之志悍然相撞。
熟悉的剑光,熟悉的红衣九瓣莲。
一切都未曾发生改变。
林春池嘴角已然流出了血丝,可她还是顶着天地之间涌来的巨大压力,向着师问走了一小步。
师问,回来。
她想喊出口,可已没了力气。
林春池扛不住那如影随形的束缚,砰得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尖利的石子上,疼痛很快便被寒意侵蚀,麻木起来。
“师文...”
她艰难地从稀薄的空气中挤出两个字,可一阵风都能将这声音盖住。
前方的战场中,不断有人倒下,红白相间的景象令林春池产生了一瞬的眩晕。
眼下终于只剩下玉剑与长发狂舞的师问立在雪中,林春池却透过眼中的水纹看见——
师问身后,一个仙剑教弟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师姐。”
林春池的心底突然涌出巨大的悲恸,她紧紧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现实与梦幻交织在一起。
蓝色牛仔裤与银色锦袍闪过。
“嗒。”
一道落锁的脆响自林春池体内传来。
她生生从那窒息的压迫感下挣脱开来,霎时间身形变淡,破空声顿响。
握剑的少年已然跃起,刀锋阔亮。
尝试过以剑气出体阻止那刀落下,却发现她现在能够赶到已是耗费了全部心神。
无奈,她抱住师文,想要给两人调换个方向。
手臂用力,师问却一动也不动。
刀刃进入人体的声音分毫不差地响起。
林春池被一双冰凉的手接住,惶然抬起头,映入眼帘地是一张美到窒息的脸,幽黑的眸子含着笑。
“少主想要投怀送抱么?”
师问笑着问她,血沿着嘴角涌出来。
林春池只觉得眼中的水纹太厚,厚得她近乎看不清师问的脸,只得眨了下眼睛,眼泪在她被风雪吹凉的脸颊上迸发出滚烫的温度。
“你...”
林春池想问她为何不动,一开口却哽住。
师问深深地看着林春池,似要将她的脸刻进灵魂深处,再开口时声音轻了许多。
“少主身子羸弱,哪能受得住?”
林春池连忙摇头,想告诉师问她很厉害了,早就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教少主了。
可只有几滴眼泪坠落进雪中,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问轻轻叹息一声,抬起手指轻拂去那断了线的眼泪,将林春池揽进怀里,一如当初那个夜凉如水的房间内。
第一次离开少主的小姑娘,难以抑制心底激荡的情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别哭。”
师问的声音从她的颈窝处闷闷地传出来。
“没事,有我。”
林春池茫然地站着,任由师问那近乎要将她揉进身体内的手扶在肩上,又清晰地感知到那手臂一寸一寸地滑落。
“师姐。”
林春池无措地抱住那失去力气的身体,耳边呼啸的风声,洗剑大阵启动的嗡鸣,都在一瞬间消失。
整个世界陡然降下帷幕一般漆黑,空余她一声声的轻语,可无论她如何唤,任她说遍了所有无情的话。
师问却再也没有醒来。
这就是命么?
林春池感觉脑袋中一根弦,猝然断裂开来。
从那近乎戏剧性的命定一指开始,她和师文在这个世界的结局便已写好了。
她从一个满身骂名的魔道少主,一夕之间蜕变成清清白白的剑仙之女。
师问从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奴隶,变成了恶贯满盈的魔头。
这个故事的创造者要从她身上拿走什么?又赋予什么?
黑暗中,林春池无力地跪在地上,感觉脸颊上泛起了剧烈的灼烧感,可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会了。
因为她想到了酆司。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刺痛,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没有窗户没有光亮,只有无尽的怨气与阴寒。
这段陡然出现的回忆,令林春池再次品尝到了窒息的味道。
记忆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孩,日复一日地住在这不见光的密室中,旷荡的空间内,她仍觉得拥挤。
因为她无时无刻不被怨气缠绕。
于是在几年后的一天,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女孩被带来,她们两个被安排在冰凉的玉床上,看着两股黑色雾气从一个黑底红纹的蛊坛中涌出。
明黄的灯光下,她们两个,来到了这个古武世界。
在这里,完成了身份的转换。
故事虽然拙劣,但对付两个幼童绰绰有余。
谁也不知道在那一笔带过的十一年里,两个孩子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又是如何彼此依偎将对方放在心底。
他们只管把结局写好便可。
林春池抱着师文了无生气的身体,想从这满溢的苦楚中喘口气,可心脏好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凭她如何弓起身子,都不能从这如潮的压抑中挣脱。
她的师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原来自始至终,他们害怕的都不是师文,而是那个被封存记忆的她。
再一睁眼。
林春池面前站着的却是年幼的师文。
她依然穿着那初见时的单薄的白衣,瘦到凹陷的脸颊上却带着熟悉的笑容。
“师姐。”
林春池这才发现她也变成了那个‘少主’的模样。
“师妹可是哭了?”
师文又大又亮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一如那些个心生绝望的生死关头,绽放在师文脸上从容的笑意。
“师姐,”林春池眼眶酸痛,她知道自己在哭,或许还哭得很丑,但她只是紧紧握着师文的手,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一场梦罢了。”
师文给她擦眼泪,手指微颤。
风蒙寨。
由相关部门前来布置的现场,寨中居民已经醒来,并被告知发现了文物,先去外头等待。
包围圈内,上珊千等人紧张地等待着。
他们看着玻璃球内的两人。
雪白长裙和锈红长袍不断在她们身上浮现出虚影,仿佛磁场干扰下的电视机,一闪而过。
“要醒了。”
钱意州沉声说。
“在此之前,她们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