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西姆那踹开门的一脚让白归灵和雷亚双双摔了个狗啃泥。这就好比两位剑客正举起各自或师门或家传的绝世好剑，气机锁定准备一剑封喉对手的时，突然蹦出来一个拿着唢呐吹起喜乐的人才将他们的气势搅了个干净。

“他俩这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马西姆指了指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人，有些尴尬的看向格林。他要是早来一秒，说不准他踹开门的声音会成为驱动两人进攻的号角声。可惜来的晚了，白归灵和雷亚冲都冲出去了，肌肉发力精神高度紧绷，这一声巨响跟在猫头鹰面前玩儿闪光弹没什么区别，直接给他俩干废了。

白归灵一口气没吸上来，趴在地上乱踢。雷亚也好不到哪儿去，突然的骤停让他的肌肉疼痛不已，抱着膀子搁哪儿吸冷气。

“不不不，奥德曼部长您来的正是时候。”

莉娜已经上去扶起了白归灵，格林也走了进去，不过他就没莉娜那么客气了，直接抓着雷亚的领子，跟拎起鸡仔一样的拉起了雷亚。

“请问奥德曼部长来安保部有什么事吗，这边霜落部长和安先生也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俩的。”马西姆指了指白归灵。

“小白你跟我来一趟，找你有事。”

白归灵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马西姆，她回过头来看着雷亚，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同样雷亚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输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马西姆有些摸不着头脑，格林则是笑着拉住了想上去打圆场的莉娜。雷亚因为白归灵的话有些吃惊，刚抬头准备说些什么。只看见白归灵对着他做了个手势，然后就跟着马西姆离开了安保部的训练场。

“服了吗，小家伙。”

格林老神在在的走到训练场外的椅子坐下，看着莉娜在柜子里翻跌打药膏的背影，对雷亚发问。

青年憋着一口气不想说话，气鼓鼓的样子让格林想到河豚一类的生物。只不过就算雷亚长得再清秀也没河豚半分可爱，那副明显带着不服的吃瘪脸搞的中年人想狠狠的敲打一下雷亚的脑袋。

可这口气就算憋的再久，现实也不会依着他的意愿改变。雷亚甩了甩脑袋，想把脑袋中烦躁的思绪甩飞。青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我小看她了。”

但他嘴上还是要强撑。

“只是小看她了吗？”

格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训练场外的武器架抄起了一把步枪。那是一把脉冲步枪的训练枪，去掉了能量弹仓只能通过电池打出标记弹。虽然电池无法为枪供应足够杀人的能量，但标记弹打中要害部位已经够人喝上一壶了。

“A12脉冲步枪，罗恩金属独立设计制造的枪械，论性能不输给帝国的猎鹰制式步枪。还记得吗？这是我教你用的第一把枪。”

步枪被格林扔到了雷亚怀中，去掉了能量弹仓的A12脉冲步枪重量轻上不少。雷亚抱着已经有些遗忘了手感的武器，不知道格林突然提这些做什么。

“还记得你跟白归灵开打前说的话吗？不用武器？嘿，蔑视一个能够驱动核心框架的悉铎人你可真是狂的没边了。”

“她能驱动核心框架？！”

雷亚抬起头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在大脑能够扛住核心框架的负担同时让身体跟上框架的动作，这只有素质非凡的战士才能做到。那怕雷亚已经通过了暴徒的入队考核，但普通框架都还轮不上他来使用，更不用说稀少的核心框架了。

“能，不过很勉强。我猜你和莉娜只顾着怨念了吧，发给你们的资料是一眼都没看。”

很勉强，也就是说她只是个半吊子，并不能真正驱动核心框架。可这并不重要，雷亚看向自己手里的脉冲步枪，想起自己和莉娜的以前。

他和莉娜是安知敬和霜落从废墟中活生生扒出来的，在那个远离城市的乡村，368户人只有他们俩活了下来。村庄的痕迹被喷火器和石灰掩盖在了黑土深处，皮肉已经焦熟的尸体泛着令人生呕的腥臭，那下面的白骨被烧的透亮，却永远无法从从灰烬中突出来。第369户人家被军队的士官们带回了城市，他们只需要用一句话就可以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只需要在法庭上轻描淡写的作证就可以脱离穷苦的乡村，进入富丽堂皇的城市。

只需要简单的告诉那些已经被打点好的大人物，一个村庄的消失是因为山火而不是因为部队演习时的错误操作将远程武器轰在了村民的头上。

原本他和莉娜应该憋死在余烬下，被尚有温度的碳火烤成野兽的美味佳肴。不过他们运气比较好，虽然没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熄灭灰烬，但路过的一个重伤的人用濒死的身体挖开了第一抔黑土，露出了雷亚拼命伸出去的手。

之后霜落挖出了叫花鸡一样的两人，雷亚和莉娜失神的看向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村子，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哭泣。

而那个浑身都是烧伤绷带，只剩半口气的男人拉起了两人的手。带着他们离开了村子，来到了赫图斯。

也就是那个时候，雷亚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拿起了武器。正是手里的A12脉冲步枪。

久违的，他开始叩问内心。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成为安先生的护卫，能够偿还当初欠下的恩情，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帮上救了自己和莉娜的安先生？

“小家伙，你的经历不是什么秘密。我现在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格林轻声发问，而这个时候莉娜已经翻出跌打膏回来了。她拉着雷亚坐下，掀开他的衣服上药膏，青年抱着枪械思考着，突然回头对莉娜发问。

“莉娜，我们当初为什么约定说一定要当上安先生的护卫？”

女孩儿手上带着药膏，狠狠的在雷亚的背上搓了一下，疼的青年倒吸一口冷气。莉娜不知道为什么发火了。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们当初说的是……”

我们要帮上安先生。

雷亚心中默念着，和莉娜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是啊，这才是我们最初的目的，并不需要具体做到某种程度。我们的希冀从一开始就非常简单。

能帮上安先生就可以了。

雷亚握紧了手中的脉冲步枪，回想起自己当初是怀着一种何样的感情开出第一枪的。

“我懂了，组长。我等会儿会向白小姐道歉的。”

……

马西姆一言不发的带着白归灵往罗恩金属的更下方走，从安保部出来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趟电梯了，到最后马西姆甚至掏出布满晶片，一看就权限不菲的卡片才能解锁电梯继续往下行进。

最开始零零散散的还能看见几个工作人员，到了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前方马西姆的脚步声和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与呼吸的声音。

白归灵不由的心里有些打赌，他是要带自己去哪儿？这怎么一幅要下地狱的阵仗。

打开几扇用赫金加厚过的气压门，再关闭用切割光束做成的安保系统，走过宽敞的通道。马西姆打开了最后强度不菲的单向玻璃。

走进玻璃后面的空间，白归灵不由的低声惊呼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唯一的光源来自坑洞周围岩壁上的探照灯。数不清的机械臂从坑洞底部的巨大装置伸出来，将一个玻璃球架在中间。环形的走廊连接着八个方向总共26个工作室，工作室的视野窗全部对准了那个玻璃球，而玻璃球内的东西是……

Jiva。

白归灵低声呢喃，在玻璃球中的正是前几天自己交给马西姆让他去除标记的核心框架。

带着女孩儿走进最适合观察jiva的工作室，马西姆伸开双手，朗声对白归灵介绍。

“欢迎来到罗恩金属最机密的研究区域，工匠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