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之房？”

白归灵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研究区域符合它最机密的身份。除开马西姆和白归灵外就只有冰冷的装置和机械，没有第三个活物。只不过可能稍微一些误差，悉铎少女看着玻璃球中光芒律动的jiva，一时间竟觉的它也在呼吸。

“最机密的研究区域，带我来这儿真的好吗？”

女孩儿有些怂，按照以往看影视剧的经验来看。这种机密程度贼高的地方放外人进来，不是要炸就是要灭口。虽然这种经验跟白归灵的存钱罐一样，基本没什么用。

“带你来这儿自然是有事的，我听狗……安知敬说你手里有个能接入jiva的核心方块是吗？把它给我。”

忙不迭的从兜里掏出米格，在雷亚他们敲门前白归灵就把米格静音了，安知敬虽然没法改掉米格这个AI，但作为天才的他确实有一手，这个静音的新功能真是让白归灵爱死了。从此以后终于有办法让米格这家伙安静点了。

核心方块在白归灵手中不停的颤抖着，静音也挡不住它满腔的骚气与愤怒。白归灵相信此刻若是解开这家伙的口球，它能用资料库里能查到的一切污言秽语问候自己全家。

可是……哎，你就是没法张嘴，气不气？

马西姆接过米格，将它放到操作台上，机械臂将米格钳走靠近jiva，将其嵌入jiva腰部的开口处，米格瞬间融进了jiva之中，顺滑的让白归灵开始怀疑它本来就是jiva的零件。

随着米格的融入，jiva身上的光芒开始增多。越来越多的机械臂和女孩儿看不懂的纤细装置开始调试jiva，马西姆面前的屏幕上也出现了寻常人看一眼都会觉的头疼的庞大数据流。但是马西姆对此却游刃有余，甚至有空闲剥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来一根吗？”

两根手指架住一根棒棒糖，马西姆以敬烟的动作给白归灵递过去了一根棒棒糖。这可是限量版芒果汽水味，马西姆的心头好。也就是白归灵，放其他人就算摸一下都会被博士揪着衣领子骂。

进入工作状态的马西姆像是换了个人，那在数据流中挥斥方遒的气势是颓败邋遢的外貌压不住的。这个状态的博士丢掉了他的社恐，白归灵有种不接他的糖果他就会从兜里掏出尖刀对准自己眉心的错觉。

接过棒棒糖放在自己的衣兜里，白归灵的注意力放到了玻璃球内的jiva上。数据上她看不懂，只能通过jiva外表的状况来猜测情况如何。马西姆那边双手敲打键盘如同穿花蝴蝶，又像是钢琴家正在弹奏一首稀世名曲。数十架机械臂在马西姆的控制下有条不紊的稳定着jiva，在这其中是秩序和科技之美的糅杂。女孩儿正看的入迷，马西姆突然开口问她。

“你是为什么和人打起来的。”

趴在观察窗上的白归灵身体一僵，她转头看向马西姆，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和雷亚他们打起来，是因为雷亚对自己的不善吗？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可太肤浅了，雷亚这种不加掩饰的敌意可太嫩了，在帝国上学那会儿更阴损的自己都见过，会因为这个就斗起来是真的对不起过去受到的委屈和歧视。

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在帝国那个大环境中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好涵养，任你骂的震天响，我纯当你在放屁。可今天怎么一点就着，一碰就炸？

白归灵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因为安知敬的离开和梅姬丝给自己的优渥待遇，让自己觉的自己是个拖油瓶的同时，也缺乏安全感。

好吧，安知敬。他是姐姐的护卫对象，也疑似是姐姐的对象。反正他跟姐姐肯定有一腿，信他没问题。霜落是姐姐曾经的下属，对姐姐的崇敬光用眼睛看都能知道。可除了他们以外呢？

在帝国白归灵不是主人，可在这庞大的城市里，在这赫图斯里，她白归灵依然是个异乡人。

其实在更早以前，在白归绮去世时，白归灵就已经失去了安全感。特蕾莎·莱尼三年来无声的关照打消了她很多顾虑，可在卷入jiva事件过后，在给特蕾莎添了并不知道多少麻烦过后。深埋在心中的那股子慌张就又冒出来了。

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

和雷亚的比试，压不住的脾气，只不过是色厉内茬而已。只是为了掩盖那颗惶恐无比的心，越来越响亮的跳动声。

“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看见白归灵那难看的表情，马西姆虽然脸上神色不变，但心底却有些慌了。小丫头突然的情绪失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不应该呀，我不就随便一问开个话头吗？

“奥德曼博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马西姆说可以不说，但不白归灵却很想说。在来赫图斯的车上她就应该告诉安知敬，你说的很对，可还是少了些东西。

悉铎女孩儿自己也不知道，马西姆是否真的可以倾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一往无前了，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憋出事来。

白归灵不知道怎么说，那就让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马西姆没有开哦口，用眼神示意白归灵，让她静下心来。

悉铎女孩儿深吸了好几口气，指了指玻璃球中的jiva。开始说起自己的感受。

“在帝国的时候，在启动jiva的瞬间我其实很高兴，高兴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因为我觉的自己有了和姐姐一样的感受。”

回想起在博物馆刚装备上jiva的那个瞬间，那怕现在白归灵也会眼眶湿润。

“可当我冷静下来时，我才想起一件事。那怕我穿上了jiva，那怕我能够感受到jiva接纳了我，但我清楚。”

“jiva并不属于我。”

将手掌放在观察窗上，遥遥间好像能握住玻璃球内那美丽的核心框架。可空虚的手掌连jiva的虚影都无法掌握，这其中的距离既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哀。

“我一直都缩在姐姐攒钱买下的那个小房子里，姐姐让我走出了第一步，还没让我走出第二步她就离世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回过头，马西姆没看白归灵的表情。但用脚指头想他知道那张脸此刻一定很落寞，需要有人去安慰她。可很操蛋的是，这个人不能是马西姆。

安知敬你个狗东西这个时候出门干嘛！

马西姆·奥德曼是个社恐，语言功能发育不完善，除了熟人见人就躲，但却敢揪着朋友的领子吐尽毕生的脏话，也就是俗称窝里横。这可不是个好性格，不过现在刚好是这个性格他才能理解白归灵现在的心情。他曾经和白归灵一样缩在狭小的世界中，也曾因为踏出第一步而目眩神晕，在广阔的天地中不知所措。

那怕他马西姆最后仍是一个社恐，但也不会像白归灵这样封闭自己。

没人给这个小丫头压力，她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事背。白归灵就是一个别扭的家伙，除开少数人，她对任何人的信任都少的可怜，敏感的像只白天出门的刺都没长好的刺猬。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那些软趴趴的刺亮出来，也不管有没有用，只求对自己的一个安慰。她看起来是个正常的十九岁女孩儿，可谁知道悉铎女孩儿的外壳下，藏着多么粘稠沉重的情感？

这种情况用劝是没用的，上下嘴唇一碰鼓励的话要多少有多少，那怕不善言辞的马西姆也能蹦出几句来。但没有根基的语言只会徒增白归灵的压力，我相信你说一千句一万句和说一句都没区别，一样的苍白无力。

马西姆不知道的是，白归灵对霜落和安知敬倒是一见如故。要不是这两人把她扔在这里，这小丫头的情绪也不会爆发的这么快。

也还好他不知道，不然他现在可能会一通电话打过去把安知敬骂个狗血淋头。

有权限进入工匠之房的人很少，所以这里一直以来都很安静。白归灵说完那些话后也不知道是舒心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情绪激流中，总之她直愣愣的望着jiva，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马西姆头疼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差点一个操作失误把机械臂直接怼到jiva的头部装甲上。

而沉默中，只有jiva的光芒微微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