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在家说不了几句话，跟翠花就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也难怪，智力跟他爸说不了几句，就巴掌打过去，她妈是哑巴，也没话，跟他哥，又说不到一起去。

跟翠花聊天像刚砸开的喷泉，话多的向外喷。

“以后可以在这田地里挖泥自己做土坯砖，然后盖房子。”

“你会做吗？”

“不会做，见别人做过。”

“不会做，那你还说那么热闹，不跟你扯了，我去做饭了。”

智力一把又拉住她，说道：“咱俩说话吧，你的话就管饱。”

“以后得说一辈子话，还差这一会，你先睡会，饭好了叫你，听话。”

智力从没听过那么熨帖的话，乖乖的放开手，两手枕着后脑勺，看着梁上的大蜘蛛，品着幸福，不敢闭眼，这眼睛一睁一闭就一天过去了，那太浪费时间了，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说不想睡，可是因为太累，也因为彻底放松了，眼睛还是闭上了，还好眼睛一闭还能睁，不是一辈子就过去了。

他被米香香醒的。

睡前幸福，梦里幸福，还被幸福唤醒，智力这时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在妒忌他。

饭食很简单，无菜一汤。汤里的菜是路边采的苋菜，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吃了饭，两人又坐在床上说话。智力只知道现在的翠花，对她的过去并不了解。

翠花娓娓道来：“从小跟着她的母亲从巴县逃荒到李村，后来李母得了疾病，临终前把年仅6岁的翠花托付给黑汉的父亲李志雄，20岁时嫁给了二汉，后来二汉出工伐树被树砸傻了。

想起自己的身世，翠花啜泣着，智力手足无措。不像现在的孩子，小学就知道把伤心的女朋友往怀里一拉，一抱。他双手在空中划动着，竟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翠花手背擦擦眼泪，破涕而笑道：“你哭啥子，你是大男人。”

“我也不知道，你哭，我就想哭。”

翠花被他还挂着泪痕又无辜的表情逗笑了，智力看她笑，也吃吃的笑。

翠花看他傻笑，就大笑，智力更摸着头憨憨的笑。

芦苇塘里天还不黑，蚊子就多了起来。翠花烧了开水，帮智力擦擦，羞涩道：“你自己擦吧。”

等他擦完，吹灭蜡烛，关上门，擦着自己的身体，智力睁大眼睛，也只能从门缝里透过来的一点月光，看到模糊的身影在晃动。手里的毛巾像牛看到斗牛士的红布一样撩拨着，看的浑身发热，咽着唾沫。

听着拧着毛巾滴滴水响，想象着它在她的身体上摩擦，出了一身汗。

翠花穿好衣服，靠近床头说：“好好睡觉，听话。说着就上了另一张床。”

他想说，不敢说，后来憋不住，闭着眼睛说：“咱俩能睡一起吗？”

“不能，你的腿还没好，我怕睡觉不小心，再压伤了。”

齐知味说道：“你父母的事，是你前任女朋友自己加工的吧，说的那么详细。”

“我给她说注意尺度，她说是在艺术许可范围内，需要感染力，不过大体情况差不多。”

一年以后，儿子出生了，有个和尚来化缘，度化众生，一共来了九次，和尚说他和孩子有缘，给起了个名字，叫九度，大号皮九度。

九度这娃自出生倒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待长到3岁时，智力和翠花越发发现，孩子太倔。翠花有意想把性子拧过来，可是没用，根子就这样，怎么吓唬都没用，用诱导转移式教育，玩别的玩具，最多一开始吸引几分钟，过后还是妈妈妈妈喊着要火柴。

最着急的是发现一个特性，不听话，越打越没用，打的狠，也不哭，这倒是很奇特，怎么打不哭，打着打着自己的五指都打的麻木了，他还是眼睁着，连一脸哀伤疼痛的神色都没有，打的苗翠花都害怕了，这是生了个什么怪物。

皮耀祖把他当宝贝，认为这孩子以后大有出息，富贵之人必有特异之能。等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和皮家村的娃娃们打了一个遍，倒不是他打架狠，大他两三岁的孩子打架，把他翻倒在地，他爬起来再打，再翻在地，再打，一直翻一直打，大有子子孙孙无穷匮的尽头，日子早着呢，非得打服。

经常看着他满脸血，瘸着腿，在后面追着比他高半头的孩子，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打胜仗了，殊不知，是别人打赢了，但是赢的害怕，遇到不要命的孩子了。

所以同龄人不敢跟他打，比他大的怕打赢，在村庄里一副唯我独尊的气派。其实就是挨揍的料，谁揍他了，谁倒霉了。他才真正是独孤求败，败了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能和他玩到一起的就几个，几个人能玩的大型游戏毕竟是少数，于是他们想加入另一个小团体一起玩，但是想进入一个团队，你首先你得是圈子里的人，各行各业都有圈，娱乐圈，生活圈，歌唱圈，美术圈，皮九度在他爸妈早起下地时也进了圈：羊圈。

苗翠花、皮智力回到家时，听到羊嚎的已经没有羊声，好像小狗刚生下来叫的声音，恐惧地叫着，已经羊不成羊了。

皮智力赶紧跑进羊圈，九度双腿正蹬着羊圈的篱笆，两手抓着山羊角，用头跟羊头顶，嘴里喊着助威声：小八路，加油！羊一开始犯起老羊劲，把九度顶的节节败退，后来羊发现，他越退，越来精神，干脆懒得理他，心想，这家伙是无赖吧，羊一想退出战斗，这娃又追上来了，抓住羊角猛顶。羊又陪他玩一下，他又是向后退，然后跑出羊圈，趴到水桶里猛灌凉水，脱了衣服，又到羊圈，几次三番下来，这堪比三国演义的许褚战马超啊。

搞不清羊是怕了还是烦了，九度再追着去顶，羊不理他了，只低吟着，在羊圈里打转，不理他也没用，他在后面低着头找羊顶，羊手里没刀，不然自杀的心都有了，这家伙太玩命了。

智力看他浑身上下都是羊粪，一身骚性味，训斥道：“你今天咋给羊干上了，赶紧出去洗洗去。”

要不是羊服软了，九度也不那么乖乖听话去洗，仰着头得意的说：“我睡觉，羊叫把我吵醒了，我教训教训它。”

智力看到又好气又好笑，拉着他的手臂，凶道：“赶紧出去，不然你妈妈又得打你。”

刚走出羊圈，他又挣脱开来，跑回来对羊喊：“我一定会回来的。”

齐知味听完这段，笑的把耳机摘下来道：“皮九度，你小时鸡烦狗怕人不待见，和现在的你不像。”

皮九度哈哈大笑：“你往后听，更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