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八百年，昆仑可有人？”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复杂，古意盎然的音节里，面色凄苦的老道士轻易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但老道士仿佛没有听到，仿佛没有听懂。

瘸脚的小道士，也听懂了，所以，小道士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颜色。

地上的蚂蚁，像人类搓手一样，搓了搓脚。

隔着两个道士结庐居住的这座山还有两个山头，同样属于昆仑支脉的支脉位置，偏僻的矮山上，一个脑袋锃亮的小和尚抬起头，望着旁边目色平淡的大和尚问道，“师傅，你听见了吗，有人在说话嘞？”

大和尚一手拿着木鱼，一手拿着犍锤，听见小和尚的问话，手中的犍锤仿佛变得有些沉重，迟迟没有敲出去。

但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大和尚还是又一次敲响了木鱼，“厌能，说话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啊？”

厌能正是小和尚的名字，小和尚很小，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说话的声音总给人一种奶声奶气的感觉。

“厌能啊，和尚的嘴巴是用来念经的，不要总是问东问西的。”

“哦。”

听见小和尚的回答，低矮的山头上，大和尚重新闭上了眼睛。大和尚觉得，他的佛心，或许，要升华了。

大和尚伸出手中的犍锤，这一次，大和尚敲出的木鱼声音，仿佛正常了一些。

大和尚手中的犍锤，也仿佛重新变轻了。

可惜，天上来的龙，地上的小和尚，都还有疑问，光靠和尚念经解决不了的疑问。

先发问的，是天上的龙，祂问，昆仑还有没有人？

后发问的，是地上的厌能。厌能小和尚在停顿了两秒之后，又一次张开了嘴巴，“师傅，那你说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然而，不管是谁问的，大和尚都不想回答，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里，大和尚别说回答别人的问题，大和尚甚至不想说话。

可惜，天上那位的问话，他可以不回答，但他身边这位的问话，他却不得不回答一下。

他是一个修佛的人，干什么要收一个弟子呢？

大和尚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问题很多的弟子，比他小的时候，问题多了太多。关键的是，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和尚会觉得自己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会不停的重复同样的问题，直到得到答案。

所以，大和尚只好断开经文，睁开眼睛，“厌能啊，和尚的心，是用来求佛的，你的心里，问题太多了。”

“哦。”

小和尚的问题很多，小和尚听不到回答会一直问，但幸好，任何回答，不管是不是问题的答案，都足以堵住小和尚的嘴巴。

于是，大和尚又一次敲响了木鱼，念起了经文。

然后，小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师傅，你为什么要敲木鱼呢？”

大和尚没有睁眼，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小和尚的师祖，于是，大和尚脱口而出，“鱼日夜不合目，故刻木象鱼，击之，用以诫昼夜思道。”

这是今晚大和尚的回答，第一次对得上小和尚的问题。

可惜，也不知道小和尚有没有听懂，小和尚只是像任何一次一样，应和了一个简单的回答。

小和尚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