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管已经黑了，昆仑山上的风，还是有些燥热。天上的龙，越来越近了，再过一会儿，小和尚应该也能看见那条龙了。

“嗯，还是不要看见的好。”大和尚动了念头，“厌能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多。”

于是，虽然想要清净修佛，大和尚还是主动挑起了话题，“厌能啊，咱们回屋吧，时间不早了。”

“时间好像还很早啊，师傅，刚刚才天黑嘞。”

“不早了，已经天黑了。”大和尚的话，很有点拗口的感觉。

“哦。”

……

“那我们还要念经吗，师傅？”

“不念了。”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哦。”

……

“不念经，那我们干什么呀，师傅？”

“收拾东西。”

“哦。”

……

“对了，师傅，我们收拾东西干什么啊？”

“回寺里去。”

“哦。”

……

“师傅，我们回去干吗啊？”

“把你还给师祖，师傅累了。”

“哦。”

……

“师傅，我们真的要收拾东西回去吗？我们不是才出来一年吗？就要回去了吗？”

厌能小和尚的问题一下子很多，兴许是感觉到大和尚有点回答得累了，怕自己的师傅累着，所以一次问了好几个问题。

“才一年吗？为什么师傅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呢？”

“哦。”小和尚仰着头，眼睛很亮。

大和尚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真不懂小和尚的“哦”字是什么意思，是懂了还是没懂。所以，大和尚只好咬咬牙，补充道，“回，明天就回。”

“哦。”

说话的时候，小和尚抢先一步，推开了房门，跑到莲花座上，盘腿坐了下来，“师傅，师祖不是叫我们十年不许回去吗？”

大和尚还没有坐好，小和尚的问题却已经开始问了，于是本来打算坐下继续敲木鱼的大和尚只好把木鱼收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师祖说了不准吗？”

“说了。”

“哦，那没事，为师忘了，到时候回庙里了，你师祖如果问的话，我们就说忘了。”

“哦。”

……

“师傅，你说要把我还给师祖，你累了，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你的问题太多了。”

“哦。”

昆仑山，大小和尚虽然回了屋里，但大小和尚的声音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

而天上的巨龙，也终于到了昆仑山，直直往昆仑山主脉而去。可惜，偌大昆仑界，曾经修士百万，浩如烟海的昆仑界，已经没落到只剩下两个道士。

而且，这两个道士，半点也没有宣扬自己是昆仑正统传人的意思。

所以，没有人回答祂的问题。

没有人回答有无数个理由，但最可能的理由，就是没有人。

“昆仑，没有人了吗？已经死绝了吗？”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这声音里带着某种不能言说的忧伤。这忧伤随着声音扩散开来，沉入到每一个听见这个声音的人的心里。

矮山上，小道士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隐隐作痛，仿佛好不容易盖住的伤疤，又被人揭开了一般，血淋淋的，有些渗人。

那声音，仿佛能勾人的魂。

几乎只在刹那间，小道士心底情绪涌动，有种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大喊一声“昆仑未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