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了几口，其余的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一共四个菜，一锅鱼汤，一盘茄子，还有一道西红柿炒蛋。吃了一会，陆龟年放下筷子，看着两人吃饭。徐枫乔吃得很快，有时候会在桌布上滴下一些汤汁；陆贾则不紧不慢，先把菜肴的汤汁在碗里析干。他面前的桌面和饭碗都很干净，偶尔，他也会把菜夹到陆龟年碗里。

不吃了吗？陆贾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怀疑。她有点担心，石伯玉会不会和他们撞见。她回答，吃饱了。陆贾点头，“吃饱了咱们就走。元元，你先出去等两分钟。我和徐老师商量一下你的事情，可以吗？”陆龟年点点头，把门打开，石伯玉已经不在了。有一个男服务员在大声开着玩笑，“那个女孩子经常来，到时候给你要个联系方式，争取帮你解决问题。”听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顾客，穿一套灰色的西服，领带的花纹用直线组成。陆龟年盯着他，他的发际线很低，头发很长，戴着很大的镜框，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包，大概装着相机，是摄影师。话题还在继续，延伸到拍某种照片上去了。她很想上去大吼，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窃喜，仿佛平时自己被石伯玉扎伤的心所流出的血，因此就可以收敛一点。她咳嗽一声，摄影师看着他，脸上有点尴尬，服务员道歉说：“不好意思啊。”然后跟摄影师大声地嘀咕，“一个小胖妞，说不定是嫉妒呢。人家说不定，想让你……”摄影师皱了皱眉头，服务员笑着进了厨房。陆龟年感觉受到了侮辱，但又无处发泄，只好瞪着摄影师，直到他低下头去摆弄摄像机和镜头。服务员出来，看了她一眼，露出戏谑的笑。开口吧，但他明智地走开了，半句话也没留给她做由头。甚至还留下一句高亢的“对不起啊！小妹妹！”

陆贾把门打开，皱着眉头说：“过来。你对不起什么？”服务员并不回头，说：“你的女儿盯着人家顾客看，我替她给顾客道个歉咯。”徐枫乔笑了一声，说：“那哪需要什么道歉？我看你得道个歉，在父亲面前说女儿的坏话，嚼舌根子，你这种算什么事？”服务员啧了一声，说：“好，不好意思。欢迎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次光临啊。”陆贾的嘴唇不规律地瓮动，陆龟年盯着那张嘴，带着一点期待。她想听到很多话，但又不想听到。她感谢徐枫乔，但她更想感谢陆贾。最后，陆贾扶了扶眼镜，说：“别理他。一个小市民，洗不干净的破德性。”

摄影师抬起头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和我兄弟在这坐着开开玩笑，你女儿偷听都算了，我们都没说什么了，你们还在这说三道四的，真把自己当官僚了？”

陆龟年冷笑一声，“坐着说话，恶心不恶心？你真当人听不到？你问问这店里的顾客，谁听不到你们那些恶心的话？真不害羞。”

店里还有些顾客，但大都是学生，显然对这种争执仅当作热闹来看。摄影师说：“恶心？什么恶心？就不准人家开点玩笑？你是市长还是警察局长啊？真是管得宽。你这鬼脾气不改改，以后哪找得到男朋友？本来就……”

他故意顿了顿，陆龟年想，他看起来很懂女人。她反而平静下来，一言不发。陆贾的脸上却挂不住了，他把眼镜取下来，说：“讲话能不能懂点规矩？什么话都往外胡说，素质真差。咱们走，别理这种社会垃圾。迟早被淘汰的货色。”陆龟年想，他看起来好像被撞破了什么丑事，或者刺伤了他的心。也难怪。

石伯玉可比自己受欢迎多了。徐枫乔拉住陆贾的手臂，说：“陆老师，咱们不急。那个小伙子，你有胆子说你的玩笑话，有没有胆子说说自己？我叫徐枫乔，是经大的讲师。你呢？你是谁？”

陆贾皱起眉头，甩开徐枫乔的手臂快步往外走。徐枫乔对着陆龟年说：“你跟着你爸。我跟他单独谈谈。他怕丢人损面子，我反正无所谓，你去吧。

摄影师说：“哟，还怕损面子？你们潜规则的时候也要什么面子嘛？”

徐枫乔说：“你也就只能想些这种事了，一辈子也就拍拍些东东西西的，做个三级摄影师。真是可惜了你那个摄影机包。我懒得和一个胆小鬼废话。自己好好反省吧。”他看着陆龟年，陆龟年的脸色变得极其鲜艳。她指着摄影师，胸口缓缓地颤动，额头附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更是面目全非。“走了。”他拉住陆龟年，让她转过身去。

摄影师站起身，对着他咆哮。徐枫乔微微一笑，对着顾客们缓缓地说：“我郑重告诉你，我以后还会来吃饭。你大可来，也大可不出现。但是你出现，我就问候你。希望你别来了。”他匆匆把陆龟年拖出店门，陆贾坐在驾驶座上，把眼镜别在口袋上，捂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徐枫乔戳了戳他的肩膀，说：“陆兄，咱们快走。别摊上什么麻烦了。”

店长出来道歉，徐枫乔应答了几声，转头来看陆龟年。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他帮忙找回她的自尊。但陆龟年瘫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没有倾诉，也没有发怒。

耳畔响起雷鸣，“老子叫吴郁甫。姓徐的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你。”服务员在一旁大声赔罪，“算了哥，是我不对，不该说这种话。你可别真跟他计较，到时候咱们店怎么做生意啊？”

吴郁甫还在大喊大叫，“哪管那么宽？神经病。来这搞什么文明建设。什么经州大学，算什么东西？”

“您消消气。”

他瞥了一眼服务员，心想，虽然坏了心情，但也算取了好的材料。他的父亲只是普通的公务员，他是经州作协的成员，职务是报社的记者，摄影是最近开始的爱好。今天他来这附近采访，顺路到这个店子吃饭。正好遇见了石伯玉，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回去调查一下经大，看看有什么怪事。稍一运营，就能够满城风雨。他从阜大新闻系刚毕业几年，为了照顾父母才回到经州。他的性格一贯粗野，原本只是经大高十分左右的分数。但心态轻松，加上考试得当，多了三十五分左右。因此上了阜大，但只是刚刚过线，因而只能去学科评分较低的新闻系。不过无所谓，比起经大的这些人，他已然鹤立鸡群。

要把这些老师的怪事挖出一把来。想来就算闭着眼睛，也是一抓一大把。服务员还在安抚他，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递给服务员，“没事了，我懒得管他们。你忙去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