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没毒。”老人为了让她安心，自己又拿出一片，塞到嘴里。那张饱经风霜的犹如树皮一样的脸在嘴巴咀嚼时，皱纹更深了。
——《大攻伐》】
琉球，一年下来见不到落叶和雪花的岛群，一个只有春夏的富饶岛群。
步行人，小贩······
吆喝声，叫卖声，笑谈声······
或肩担挑货，或扬鞭策骡。
目之所及，人如流，车如水。
熙熙攘攘烟火气，恰是人世间。
突然，平静的人群出现阵阵骚动，行人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一白衣女子搀扶着面色惨白的青年，踉踉跄跄地挪着身，在大街上很是显眼，引来阵阵瞩目。
“咳咳……”青年挪步时好像牵动了伤势，急速喘息起来，脸颊上浮现一抹不正常地潮红。
“哥！”白衣女子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大为惊恐，连忙跨步来到他前面，帮他拍着背脊，“听人说，秦神医就在这条街上，你再坚持一下。”
卓文雪依眼里满是担忧。
苏牧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我没事。”
雪依见他依旧这般，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都这样子了，还说没事……”
“傻丫头。”苏牧用大拇指揩去雪依眼角的泪水，苍白的笑了，“这点伤，我还撑得住。”
“撑得住？你都快死了还说这种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人措不急防，苏牧眉头一皱。
雪依闻言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许你胡说，我哥好好的，才不会……那个样子……”
等她目光落过去，才发现是一个提着破木箱的跛足老人，离他们不过只有几步。
“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的哟，娃子。”老人慢慢挪步过来，取下木箱子放在地上，看架势要去搀扶苏牧。
卓文雪依见他行动不便，赶忙接过木箱放地上，和老人一起搀扶助苏牧。
苏牧借力起身，跟着二人一起来到就近的屋檐下。
他尽力平复躁动的伤势，嘘声道：“多谢老丈。”
老人接过卓文雪依递来的木箱子，叹了口气：“小伙子就是爱逞强，你这股劲跟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呵……”苏牧后脑勺抵着冰冷的墙砖，已经无力说话，只能勉强露出一抹笑作为回应。
雪依见苏牧这样，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双眼满是担忧。
老人这时已经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几片草叶，递给雪依，示意她喂给苏牧：“让他吃了。”
雪依有些迟疑地接过草叶，询问似的看向苏牧。
“放心，没毒。”老人为了让她安心，自己又拿出一片，塞到嘴里。那张饱经风霜的犹如树皮一样的脸在嘴巴咀嚼时，皱纹更深了。
苏牧对着雪依点头。
雪依看不出来，不代表他看不出来，一般的草药而已，没毒。
得到苏牧的肯定，雪依这才放心，把草叶子喂给苏牧。
苏牧用舌头把草叶子卷进嘴里，慢慢咀嚼。他原以为这草叶会很苦，没想到它入口化作津液直接流进了喉咙。同时，口齿之间还有一股奇异的清香萦绕，久久不散。
见识还是浅啊，这下有毒也得认栽了。苏牧心里苦笑一声。但他随即精神一震。
这草叶化作的清液进入腹中，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使得苏牧一阵神清气爽。尤其是浸入丹田的那部分清液，竟然帮助他炼化了部分灵源！
灵源，即百年前苏牧在升龙台上沐浴过的仙雨。曾经，不但助他恢复了部分实力，还帮助他找到了融入这片天地的契机。如今这部分灵源的炼化，不但使得苏牧的伤势好了七分，就连苏牧和这片天地的融合也得到了明显地促进。如果说在这部分灵源未被苏牧炼化之前，苏牧有天地规则束缚和伤势在身，几乎就是奄奄一息，随便一个结丹就能手刃之。那么现在，他已经无惧渡劫了。
当然，这些他都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为了感谢老人，也为了使雪依安心，苏牧还是控制自己的面色发生了一些改变，变得不再那么苍白。
雪依眼睛盯着苏牧的神情，生怕有什么不对：“怎么样？”
苏牧点头，扭头看向老人，这回笑起来轻松多了：“多谢老丈。”
雪依见状也跟着道谢。
老人见苏牧的脸色好了很多，合上箱子：“说了没几句话，你都说几声谢谢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苏牧笑着，也不说话。
老人起身。
雪依见状赶忙搀扶他。
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
“老丈要走？”苏牧想要感谢一番，却不知该怎么谢，见老人抱起木箱子准备离开，只能开口这么问。
老人蹒跚着下了三级台阶，头也不回：“还摆着摊呢。”
摆摊？苏牧一愣，看着老人走向街道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位前，上面毛笔书小篆“神算子”。
“哥，你好些了么？”
轻声柔语响在耳侧，苏牧回过神。
转眼迎上雪依担忧的美眸，他心里一暖，伸手捏捏她的小脸：“你哥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你当然不会弱不禁风，可是……”雪依欲言又止。
那段可怕的遭遇，她不想再提，她不想记忆起几天前苏牧的惨状。
“可是什么？可是我被那条黑龙伤这么重，又被雷劈？”苏牧开玩笑的说。
雪依点点头。
苏牧笑的不以为意：“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可是……”
“嗯？”雪依耳朵支棱起来，“当年？”
苏牧给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自己这嘴飘的……
“咳……没什么。”他眼睛放到街市上，不去看雪依。
哪成想这本是为了躲避话题的一个举动，却让他发现了令自己大为皱眉的画面。
那个位置，好像是先前救了自己的老人“神算子”的摊子正被人群包围着，隐隐还有叫嚣声飘来。
雪依还是第一次听苏牧主动讲起自己的事情，见他避而不谈，心里抓挠似的，正想追问，见他眼神呆住一个方向，也下意识瞧去。
“那个老人家好像遇到麻烦了？”雪依的位置比苏牧要好，她看得更清楚，看到的也更多。
那个善良的老人正被几个雄壮的大汉围着摊子，好像在争吵？
苏牧挣扎着要起身，雪依赶忙扶住他：“哥。”
他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们过去看看。”
嗯，装的有模有样地……这当然不是防备雪依，他们之间有防备是不可能的。苏牧防备的是那只黑龙啊。
不能怪苏牧谨慎。要怪就怪那只黑龙太强大了，要不然二人也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虽说已经掰断了它的一只龙角，令其胆寒，但苏牧还是很不放心，他怕那只黑龙会不死心追上来。若是它真的尾随而来，苏牧保持重伤的状态可以一定程度上放松那只黑龙的警惕，打它一个出其不意。
雪依拗不过，只能扶着苏牧起身。
说来也神奇，吃了几片草叶子而已，哥哥居然能自己走路了！虽然还很勉强，可这也足以证明那草叶的功效，其珍贵可见一斑。
这使得姑娘更迫切想要帮助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地的老人。再者，姑且不谈这草药之恩情，就说姑娘本就心善的性子，也见不得弱小受欺负。
她当然不知道苏牧的恢复其实是要归功于百年前那场仙雨，所谓珍贵的草叶只是个引子。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苏牧之伤，乃天地之力所伤，萍水相逢之人怎会拿出那等珍贵之物救助一个陌生人呢。可是老人的善良已经取得了这个姑娘的信任。
也不能怪雪依单纯。毕竟，老人救了她哥哥啊。
“老头，你昨天说的，算不准，就让小爷砸了你的摊子。”
少年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后面跟着三个身材粗壮的大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显然是个纨绔子弟。
老人很是坐得住，他呵呵一笑：“哪里不准？”
“哼！”这少爷显然不想说。
老人似乎知道这少爷的难言之隐，他笑着摇摇头：“那卦象之‘与’不是给，是陪伴，你自己理解错了，怪不得老头子。”
“小爷不管这么多，今个小爷就要掀了你的摊子！”少爷显然很是不服气，他觉得自己被爷爷打肿了屁股，都怪这个老家伙。
见随从傻愣着，他一人给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给小爷掀了这老东西的摊子，再给我狠狠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招摇撞骗！”
眼见着几个彪形大汉就要动手，老人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敢！”
原本和和气气的老人，此时竟然爆发出一股慑人的气魄，三个大汉愣是被唬住了。
老人看着少爷，故作怒气：“小崽子，你要是嫌海源敬那个老东西打的不够狠，老夫代他个老不死的管教管教你。”
少爷见三个大汉被一个小老头唬住了，正想再一人给一脚，见老人这般，也被吓了一跳。
这气势，他只在自家爷爷身上见过。这老家伙还敢直呼爷爷名讳……
“你……你是……”少爷吓得说不出话。他突然想起来他爹给他说过的话，要他不要在外面随便得罪人，尤其是不要招惹一个算卦的老头，因为他是秦家……
哎呀，该死，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少爷顿时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撒丫子就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