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馈记

《星馈记》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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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

谭林森按照惺竹说的去做,他们一前一后从边防眼皮子底下通过了伊国边境。谭林森的资金已被冻结,身上也没有现金。惺竹往树干上使劲儿踢一了脚,许多枯败的叶片从树上簌簌落下。惺竹拿着那些枯叶去超市买了食物和水等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连谭林森看来也十分老土的衣服,并且把用过的物品和穿过的旧衣全部丢弃。因为他们不能携带太多东西,况且惺竹的障眼法十分好用。

那些天里,由于忙于赶路,他们总是风餐露宿,这使得谭林森没睡过一次好觉。在谭的苦苦哀求之下,惺竹才带他去村民家里借宿。村民们都像是见了老熟人一样对他们笑脸相迎。虽然家政机器人已不能处理家务但是可以给他们取乐。但翌日天不亮,惺竹又要把他拖起来拉走,与无比亲切的村民不辞而别。

见过惺竹的人大都表现出了对惺竹的喜欢。谭林森并不意外,毕竟他也喜欢惺竹,谁又能不喜欢惺竹呢?

谭林森没见过惺竹睡觉——她总是靠着树或墙坐着休息。惺竹很久才吃一点东西喝一点水,到村民家里时才洗漱出恭。即便这样,旁人从她的生理活动中也捕捉不到她与常人的差异。谭琢磨惺竹是否是个真正的女性:她买的东西里有卫生巾吗?鉴于惺竹的特异之处,回想她的以一敌百,谭问惺竹她是不是外星人。一句“可能是吧”便是来自惺竹的答复。

在他们到达伊国都城的当天中午,光天化日之下,惺竹用剑将一干动弹不得的星核研究中心守卫切成一地残骸。在取得星核离开时,要塞型号战争机器人部队以及少量人类士兵已全军覆没。在大战之后,她把装有最后一颗子弹的枪给谭林森保命。

当晚,他们去了一家伊国顶级的饭店。惺竹吃了很多东西。在结账时惺竹一如往常地递过去一沓叶片。然而,收银员脸色大变,大喊“有人吃霸王餐”。还没等安保机器人涌上来,惺竹和谭林森早已溜走。原来,但凡受作用者能专注、敏锐一点,就可以从惺竹的幻惑中挣脱。这也是他们当晚在一家极不正规且简陋的小旅馆下榻的原因。前台问惺竹要证件,她直截了当地说没有。那位小姐不再多问,让一旁呆滞的矮小机器人引他们去房间。

那天晚上,谭林森彻夜无眠——惺竹在打坐吸收星核。他看到惺竹身上放射出辉光,使得星核在辉光里缓缓自转,整整一夜。最后,星核随辉光消逝才消失。也许,星箱也是这么被惺竹吸收掉的。惺竹告诉谭林森,等到集齐星馈她就会把星馈“变出来”放到一起,这话当然是假的。

即使一夜未眠,天刚亮,谭林森也觉得精力充沛。他教惺竹喊出组织口号“集齐星馈,让人类走进新时代”。之后计划与她赶往伞国,走前不曾忘记留下一些叶片。值守的前台换了一个人,他正开开心心地与昨天的机器人下着五子棋。屡战屡败后,前台对着机器人一顿敲打。这可能导致机器人的工作能力大不如前,但也使机器人下棋的能力下降了一个等级。这样,前台终于赢了。

伞国的星馈星符在哪里呢?

星符的图案常常出现在建筑的墙壁上,出现在人们的衣服上,出现在书本的封面封底上,出现在由酱汁绘饰的食物上。伞国人戴的项链手环戒指上也总是有一个小型的星符的模样。他们认为哪怕仅仅是星符的简单复制品也能激发人对艺术创作的灵感。伞国政府大量制造着星符复制品,在全国各处售卖,也出口一部分到国外,却对研究星符的事情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谭林森对伞国的民众很有好感,却对伞国政府的做法嗤之以鼻。

那么摆在星符研究中心里供起来的东西会不会是一个复制品呢?

当他们来到星符研究中心门口,惺竹告诉谭林森她不能感觉到星符在此地。她猛地将他推开,谭林森在大理石地面上滑得很远。他发现一台三人高的深红色机甲站在惺竹身前,支在机甲手臂上的一管喷枪对着她。在惺竹眼里,喷枪是一口井。她的目光被井口旋吸进去,在井底看到被镌刻下的另一个惺竹的轮廓。那个惺竹被火焰包围,在痛苦里煎熬。此时,远在星球另一端的芜国的零族公主的心跳也突然失去规律,并且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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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伊国机器人中央监察署副署长何穆东,我会将你缉拿归案!”何穆东的声音经由机甲的放大使人振聋发聩。谭林森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看着他又一次用枪指向惺竹。

此时,何穆东的大脑直接与机甲相结合,使机甲完全成为了他新的躯体,惺竹不能以干扰星馈科技之法对付他。机甲装载的武器不仅有能喷出具有高温火焰的喷射器,还有长刀和钩爪。那极富弹力的关节,使他能在复杂的地形中迅速弹跳且行动自如。

惺竹本就在与何的械斗之中不能占上风,面对有机甲武装的他更加只能奔跑着躲闪。她贴着墙移动,在一个拐角前被钩爪封住了后路。惺竹停下来,不敢回头看,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的世界是炎魔吐息掠过的炼狱。瞬息之间,一切灰飞烟灭。没有人臂膀带火哭喊着在焦土上打滚,也没有人头颅带火焰扎进轰碎了的玻璃里,因为他们来不及。

何顺着钩爪飞过来,把惺竹与她的剑抓起来握在掌中,让她自己的剑刃嵌入她的肌肤。

“不要!”谭大喊,用惺竹给的枪向何打出最后一颗子弹。

谭的子弹射向山中老人的左耳上方处,并未对何造成物质层面上的伤害,却使他倍加狂躁:“你知道我是谁吗?是我救了你!你攻击我?就为了这个女人?”

“你把她杀了,星箱和星核就没了!”

但何在意的从不是星馈,他想就在这里结果了惺竹。然后送谭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吃一辈子牢饭,把他和穷凶极恶的囚犯关在一起,让他日夜受辱直至死亡。

何把惺竹抛向半空中,然后像烤肉串一样对她喷火。

有人要开车把公主送往医院,但是被陪同公主的零族人制止了。

一群幽灵此时正徊游在近地的大气层里,那是一种能量波,寻猎着有悲惨遭遇人的最后鸣叹。全球通讯所受的阻断是多层次的、持久的。有一位伊国密码学学者在收音机的杂乱无章的频调里捕捉到幽灵的存在迹象,但那人刚发现一点苗头就让周围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人稍后死在一个特工枪下。风吹动特工的流海,把特工额头上的芯片吹出——噢,特工是一个机器人。

于同一时刻死掉的还有何穆东,他连人带机甲被纵向劈成两半。何穆东的人类左右脑和机体左右部在异国街头曝光。此前,惺竹从天而降,使剑插在山中老人的额头,再纵贯劈下,把何穆东彻底杀死。此后,随一声剑碎的脆响,遍体焦黑的惺竹瘫倒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之间。何穆东死了,但他却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因为惺竹不能踏进星符研究中心半步。

谭林森抱起惺竹,向不远处一家医院狂奔。但惺竹的一只手用力紧抓谭的胳膊。她说:“我要去没人的地方。”谭不知所措,直到看见惺竹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肉色,才按惺竹的意愿,抱她远离人潮汹涌的医院。

惺竹沉沉睡去,直到他们来到冰湖边。谭林森把头埋在惺竹胸里大哭。惺竹身上的衣物被烧干净了。二人之间只隔一层谭林森套给惺竹的外套。惺竹一醒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怒斥谭林森:“真恶心!”她的声音和眼神仿佛召唤了那支碎掉的剑,深深而刺进谭的身体与心灵。

“你巴不得这样吧?这样你就能抱着我占便宜?”惺竹说完又闭上眼睛。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再次睡去。除了她和谭林森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否真的说过刚才的话。

“你们是一对吧?”一个全新的声音出现世。

那是谭林森第一次见冰可可,那个年轻且富有的摄影杂志编辑。如果人们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人们会说她长得漂亮;如果人们见到冰可可,人们会说她长得可爱。

“我说你们真般配。”实际上冰可可只是想说谭林森怀里的人真漂亮,“你们不是伞国人吧?是来旅游的?现在这里可不太安全…”

在他们的位置放眼望去,能看到湖的另一边驶过一辆载着大喇叭的车子。这种车子通常会通知市民们今天发生的安全事故,要求市民们减少外出。

谭林森告诉冰可可他叫谭林森,她叫惺竹,他们是伊国人,是来伞国旅游的情侣。他还跟冰可可说他们的钱花完了,她因为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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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饿而晕倒了。他从惺竹手中拿过她一直握着的剑柄——那是他们把背包落在星符研究中心之后身上除了衣服之外所留的唯一物件说:“我正要用这个把冰敲碎,捉几条鱼拿去饭店换钱。”薄薄一层冰下面的鱼清晰可见。“这鱼真好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这里的鱼可不能吃。”冰可可拿出相机,“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们帮我拍几张照,我带你们去我的大别墅。”

谭林森伸手示意冰可可把相机给他,在得知冰是要把他和惺竹照在相片里后感到尴尬不已。

冰可可端着相机倒退行走,小声嘀咕:“她可真漂亮。”她聚焦在惺竹脸上——惺竹睁大了眼睛,她把镜头前相拥的惺竹与谭林森捕捉下来。天公作美,恰好下起雪来。在那个场景里,惺竹是主人公,谭林森俨然成为一个背景板。在拍立得相机的照片弹出时,镜头后恰好落下不多不少一滴泪。

“这张照片真是太好了!”冰可可拿下相机,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笑脸,走过来把照片给他们看。

一张张照片排列在楼梯旁的墙上。那些照片都是冰可可拍的。第一张是冰可可学生时期同她的老师雷经纬的一张合照。冰可可说:“那是我的老师。如果老师后来没有失去他的双眼,一定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师。”

后面的照片所记录的不再是人像,总是风景或什么小玩意的摄影,直到这最新一张——刚才惺竹与谭林森相拥的画面。

这天不是休息日,冰可可不用上班吗?原来,因为通信故障,摄影杂志停刊了,所以冰可可在家中休假。冰可可答应做饭给惺竹和谭林森吃,但她不愿在晚上煮东西。三人就在零食堆里打纸牌。惺竹每出一张牌就吃一口东西。谭林森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惺竹。他还发现惺竹有了从未有过的小动作,譬如抖肩膀、捋头发、咬嘴唇,甚至抠鼻孔。仿佛那个肖像一般的惺竹被定格在了照片里;现在的惺竹是一个鲜活的惺竹。

在该睡觉时,冰可可忘记了有哪个房间可以住人,于是去找房间,让惺竹和谭林森等一会儿。在惺竹与谭林森独处之际,惺竹问到:“你注意到那张星符的照片了吧?”

“我注意到了。我当然看得出来,那是真正的星符。”“你不要和冰可可说起星符。”

“两个房间。我和他吵架了。”惺竹向冰可可的方向喊。

这些些时日,冰可可带惺竹和谭林森到附近一些景点玩耍。他们在积雪比人流多的大街上晃荡。惺竹穿的是冰可可送的时髦衣服,这些衣服使惺竹看上去十分青春靓丽。而谭林森穿的是冰可可收藏的男士服装,衣服和他身旁的两位女士使他看上去像个有钱人。三个人手挽着手,走得很近。有路人以为谭林森有两个女朋友。也有路人觉得一定是中间的美人有一个男朋友和一个女朋友。

一天天地,谭林森发现,惺竹和冰可可的关系愈加亲密。在夜里,他房间对面的房间的门底缝不再透出亮光,原来惺竹跑到冰可可的房间同她睡觉去了。

一天晚上,谭林森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知道惺竹回到了她的房间。过了一阵子,另一阵脚步声传来。随脚步声停止,有人敲响谭林森的门。敲门的是冰可可。冰可可趁谭林森开门往房间里看,没看到惺竹,于是去敲对面房间的门,这才看到惺竹——惺竹只穿内衣打开门来。

“你们还没和好吗?你们还没谈好什么时候走吗?”冰可可疯狂挠动自己的头发,最后看向谭林森,“这样不行。你知道吗——”“他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可以让他走。”惺竹大声说。

“惺竹?难道你忘了——”谭林森被惺竹的一记耳光打断。

谭林森手抚着脸,靠倒在门上。他仿佛灵魂出窍般地一动不动。冰可可家停电了。灯光熄灭,整栋房子只剩下片片月光。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无法感觉外界环境的变化。他的灵魂排斥时间的流逝,抗拒事态的发展。他宁愿惺竹因为他恶心而把剑刺向他,也不愿惺竹因为别人而扇他巴掌。他想把时间点向前拖拽,可是做不到的。

屋外,草地上晶莹的雪在融化,湖面的冰分崩离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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