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馈记

《星馈记》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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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馈记七

失去母体星链的控制,肆国人成了活死人,他们把彼此当做食物,相互撕咬啃食。国境边上的肆国人也突然开始越过边境疯狂的扑杀普通人,咬开身下猎物的脖子,吃别国的人身上的肉。这引起周边各国的高度注意。伞国、芜国和榴国三国部队组成联军,进入肆国消灭活死人。

随着联军深入肆国腹地,他们能够发现活死人的分布密度越来越小,而有的活死人凭借肢端的吸盘站在竖直的墙体上,有的长出翅膀飞上天空,有的生出甲壳抵挡子弹,并更有少数转变成了极难对付的怪物。

米什伽吃了太多活死人,陡然恢复清醒。士兵们对他开火,他只得躲躲藏藏,一路逃窜。他变得害怕水,那是许多活死人的共性,却偏偏被逼到海湾边上。“为什么是我呢?”他于绝境之中偷得一份坦然,这样问被虚无充盈的自己。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是没被别人吃掉,还要活下来面对这血肉模糊、硝烟弥漫的国度呢?他靠在木制的护栏

上,对端枪缓缓逼近他的士兵挥手——他胳膊上的刚毛也从袖子上的破洞伸出而律动着。然而哨声传来,士兵们撤退了。他转身看向海上,军舰也在退去。他跪倒在地,手搭在栏杆上,在波浪声和风声的背景里捕捉到军舰上军官的谈话声。他听到有人说核武器,顿时明白了。

尽管他害怕水,还是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投向大海冰冷的怀抱,一路游出狭长的海湾,到海的另一岸的芜国寻求一条生路。

一天过后,被怒涛拍打裹挟,米什伽爬上芜国的海滩,把自己未被海鱼鳍上尖刺划伤的一侧脸埋在沙子里。他的另一侧脸还在淌血,但天要亮了,他不能再待在海滩上。他冥冥中受星链指引,在大海里不曾迷失方向,从那架已被黄胶带封起来的直升机边上跑过,又只身钻入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去。

惺竹与谭林森来到水银小姐龚紫荆所在的城市,乘坐公共交通的列车穿越西区。谭林森看见窗外的人使用喷气背包在天上飞,说:“我都不知道市内允许这样的飞行。”惺竹告诉他,和在其他国家完全相反,在芜国,人们可以背喷气背包在城市里飞行,而在野外则不行。

而和繁华洁净的东区相邻的西区与之有着鲜明对比:脏乱差写在西区区的每一寸土地上。西区飞飘着一层永远也散不去的沙尘。西区的天空上没有背喷气背包的人的身影。西区是穷人的集中地。“你们组织的总部就在这里?”惺竹不敢相信。

“我绝对不会记错地址!”谭林森说着,恰在车站与地面之间的阶梯上踩空摔了一跤。他站起来整了整着装:“我会摔跤,但我不会记错东西。”

他们登上一栋藏污纳垢的筒子楼。上楼梯时,谭林森总是亦步亦趋,回头看向身后的惺竹,说着:“水银小姐给我的地址就是这,组织的总部肯定就在这里。”他是起了疑心才反复这么说,并且使他自己更加怀疑组织地址的真实性。倒是惺竹越发相信此处组织的所在,为水银小姐的善于隐蔽而赞叹。

水银小姐,龚紫荆正要出门扔垃圾,开门的一刹那便看见谭林森。谭林森一眼认出水银小姐,只是她与他在网上看见的她相比失了几分亮丽。谭欣喜地报出名号:“我是谭家森林啊,水银小姐!你记得我吧。”

龚紫荆想起了谭家森林也就是谭林森这个人,想起那个组织,想起她在组织中的头子身份。她对门外这两个有着异域样貌的人面无喜色,避开二人的一热一冷的目光,表示不明白谭家森林在说什么,水银小姐又是谁。谭林森的目光自不必说,谭身后那人的目光才是瘆人。惺竹一直冷冷地审视龚紫荆,令她心悸。她把压在门槛上面的垃圾袋又往家里塞回去,正要关门。谁料想,谭大声喊出口号:“集齐星馈,让人类走进新时代。”

龚紫荆面露难色,轻叹一口气,领二人进屋就座。龚与谭林森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说由于通信中断她失业了,还说她亏欠了他许多。谭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对方已经说出的话,不明白对方在他看来颇显失心的一举一动,就像水银小姐说着说着就摇起头把二人往屋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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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这样。惺竹也是立志集齐星馈的人。她是来帮我们组织的。”

呵,谭林森还以为龚紫荆是在努力维护所谓组织的隐秘性,哦,他马上又不再以为了。“水银,我们的组织解散了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想再骗任何人了。现在我要告诉你,所谓组织不过是我曾经为了维持生活搞出来的一个局。你对星馈的想法如果是真的,应该跑到东区的大学里去,尝试着和社团里的学生打成一片。”

他后背拔凉拔凉的,说“水银小姐,你真的不用演戏。她,惺竹,是来帮我们的。我们应该把话说开说明白,精诚合作,才有利于我们共同的事业。”

“不用演戏的是你吧,谭林森。”惺竹头痛发作。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掩住面部,一手捂着头一手扶着墙,两腿弯折地向两边,全身发抖,样子十分可怕。

谭林森下意识地伸出手上前,“你又不舒服了?”他话说半句时就失去力量,止步在距惺竹两米处。

惺竹阴沉着脸离去。

谭林森担心的事不全发生。惺竹没取任何人的性命,而是离开了。龚紫荆从他背后抱住他,用身子紧紧地贴上他冰冷的脊骨:“别去追她好吗?你是来找我的,多陪陪我好吗?”这几个星期来第一次,谭林森的下体重新变得邦硬。

他们上床翻云覆雨,直到龚紫荆可怜的邮递员男朋友回到这个温馨小窝。

男友工作非常忙碌,好不容易在今天争取到到点下班回家的机会。他进门取下绿色工作帽,还没放到鞋柜上,听到房间里的异响,又把帽子戴上。他进房间,看到龚紫荆缩在被子下,一个箭步冲到衣柜前查看,又突然把躯干坠下检查床底,终于揪出谭林森,狠狠打了谭一顿。

谭林森被轰出去,在楼道听屋里人嚷嚷:“你不是说不再做这种事的吗?”“他是我朋友,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颓丧地把衣服穿上。

那些人?那些人是什么人?谭林森下楼,到大街上去。两个巡警发现了他。因为谭林森的长相有鲜明的榴国特征,所以警察最后把他转运往榴国驻芜国大使馆。

另一个城市里,警察发现米什伽,把他抓起来。米什伽慌忙地大喊:“我是芜国人!我是芜国人!””警察冷笑道:“就你这个样,还想当洋大人不成?”

米什伽被扔到穷人区,在一条巷子里的破沙发上过夜。

第二天一早,他被人弄醒了。那人是个小混混。小混混掏遍他身上的口袋,抱怨着什么也没有。

“脏兮兮的,真晦气。”小混混站起来踢了他一脚。这可把刚刚苏醒,饥寒交迫的他惹恼了。他起身把混混撞到在地,一手掐紧那人的脖子,另一手扣在那人的胸口处,要把皮肉剥下来,掘出内脏来吃。混混拼命挣扎,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住手!”

一支由锈铁棍和苇草制成的笤帚打过来,从他的右侧把他击倒,打得他眼冒金星。

“快跑啊!”

混混强忍疼痛,扭曲着身子向巷外敞亮之处仓皇而去。

米什伽缓过来,对持笤帚者发起袭击,却又被一拳打脸击倒在地。他捂着脸,仰视持笤帚者,发现打倒他的人具有他认识的一张面孔。

“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再去吃人,就彻底没救了。”吴黎拿笤帚指着他,对他发话,“难不成你想永远做吃人的怪物吗?”

米什伽站起来,再次对吴黎挥拳。吴黎把自己的面部挤弄得皱起——那使鼻头上被鱼鳍划出的伤痕破裂开,从两肋伸出原本隐藏的四臂控制住米什伽,用十足的力气把他抛到墙上,使他短时间内失去反击能力。

巷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后,飘荡起米什伽阴森怵人的笑声。他笑着对吴黎说:“你看看的现在的样子?你不是怪物吗?”他指向吴黎:“你这是什么装束?你不是大老板吗?怎么变成扫大街的了?笑死人啦!”

“我是扫大街的没错。可我,还有很多肆国来的人,我们在克制自己,我们在努力融入社会。你在干什么?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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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阻止你,要是你把那人吃了,你就别想再当回正常人了!”

“吴哥,这边怎么有响声?”“吴哥,发生什么了?”“吴哥?”“吴哥?”来了一群身着环卫服的人。他们也是肆国人,由吴黎组织着,在穷人区做清洁街道的工作。

“我吴黎,再过几年,还会成为大老板。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吴黎收起额外的手臂,把笤帚扔给他,“你要是想当怪物了,就吃人去吧!然后被枪打死!否则,好好活出个人样,来扫大街也行!”

吴黎转身走出去,张开双臂驱散大家伙。没等吴黎走远,米什伽拾起笤帚,去追随他。

“公主,您又头疼了吗?”

“现在不疼了。”

“那个工程师又来了找您签字了,我们赶他走吧。”

“不,我正好有事要问他,让他进来,你出去吧。”

梁诗辰被允许进入零族公主在芜国都城的居所。他又一次见到谢女士。他很疑惑,为什么陪同的零族人要叫老态龙钟的她公主。难道她的名字是谢公主吗?

当梁诗辰见到公主时,她正卧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谢女士您好,我来还是为了《天空工程领域取用许可:谢氏家族领地》签字的事。”

“不是说了这事去我们领地找族长吗,让她签字,这事归她管。”

“可是族长说这事她决定不了,让我找您签字啊。您让我找她,她让我找您。您看我这大老远的,在你们之间都来回跑好几趟了。”

“这样啊。”公主睁开眼睛,说:“要我签字可以,你得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只要您肯签字,我一定竭尽全力帮您!”

“我回我们的领地。这事你帮我安排。”

“这叫什么事!我可有消息,新的通信网络不久就能构建好了——总工程师是我朋友啊。到时候,什么人都能自由出城了!”

“我想明天回去,最晚是后天。”

“这…这可难了,这个时候要办理出城可太难了。而且还是您这种敏感人物。还有,现在可不兴去野外啊。我可有消息,肆国人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要是遇到潜来的肆国人可就危险了!”

公主拿过《许可》:“这个我收着,我上车时把签好了字的它给你。”

“好吧。我去帮您,我尽力让您明天回家!”梁诗辰向外走,走到门口扭过身补充道:“最晚也能让您后天回家!”

惺竹,你遭遇了险境吗?你在哪里?我回去能看到你在吗?星馈搜集完毕了吗?

公主站在窗边,向领地的方向极目远眺,眼中只见丛丛高楼。太阳已半身隐在高楼之后,把她棕褐色的脸颊照得发红,就好像打了一个咸蛋黄到她脸上。霎时间,一队车子驶过,惊动树林里的鸟。鸟群随即冲上云霄,使昼末的太阳更加式微,催促夜晚的到来。路灯迟迟不开,夜幕使城市暗淡下来,给公主的心上浇铸上一层绝望。公主头痛欲裂。

惺竹,你还好吗?你不能再让我活下去了吗?

六百年来,公主还是第一次离开领地——零族隐居的溪谷。周围的人,除了惺竹,离去了一茬又一茬,又生出了一茬又一茬。她住在山里,就像深居在宫殿之中,仿佛还是那个公主。但外面的世界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是永远的公主啊。”记忆里,长着年轻时候的她的脸的惺竹对苍老的她说出那句话。那情景颇为梦幻。

“我以后不再是王。你是永远的公主啊。”更久远的记忆里,曾经的无上之王,饱含深情地告诉她,而后转身奔赴叛乱前线。

“我是永远的公主吗?”公主一拳捶在窗户上,没把玻璃捶碎。

“公主,怎么不开灯啊?来用晚餐了。”

“来了。”公主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使陪同者一惊。她只是笑了笑,搭上前来搀扶的手臂,颤颤巍巍地踱去房间外,口中念叨:“我是永远的公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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