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

《藏娇》

第265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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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盛九爷,对于他的传言当中真假掺杂。

狠辣暴戾,血不沾衣是真,不近女色是真,三十岁孑然一身也是真,很多的传言都是真的。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用情极深极真。

没遇见花清祀,什么四海升平,河清海晏都是他的愿望,他淋过雨,受过伤被人踩在脚底下也是真。

所以如今的他才想给这乱世一份太平。

做不到百分百公平公正,可他在南洋,活着一日,魑魅魍魉就会有所畏惧忌惮,坏人死不完死不尽可是能被盛九爷踩在脚下。

在南洋,只要有人敢去向盛九爷讨公道,他就一定能还你公道,只是手段太过雷霆罢了。

而现在,花清祀一句不离婚,一句爱他就是盛白衣的所有。

「我们白衣,在旁人眼中不是最好,在我眼中却是最好,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离婚?九哥,别担心,我们真的会在一起很久。」

「祀儿,你可别骗我。」

花清祀忍不住笑起来,「嗯,不骗你,永远都不会骗你。」

「九哥,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盛白衣被吓丢的魂儿归位,瞥了眼冷掉的粥,「我去热一热,你今天太累就在卧室休息,等我热好拿上来。」

「我还让明睿买了蛋糕,肯定没你做的好吃,明天我让人送一套烤箱过来,我给你做。」

「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柚子茶。」

他显得太手足无措,像个做了错事刚被原谅的孩子,以各种方法来讨好。

「什么都好,你安排的就好。」

「那我换件衣服。」她还穿着浴袍,空空如也,总觉得难为情。现在情欲没上头,理智思维都正常,她还是做不到那样奔放。

「好。」

「那你等我会儿,我先煮茶。」

「嗯。」

盛白衣端着冷掉的晚餐匆匆下楼,盘子搁在中岛台上,他去到水池边拘了捧冷水洗脸,冲洗着就笑了。

只要祀儿不跟他离婚,什么都是好的。

不敢回想在浴室外听到「婚礼延迟」几个字时盛白衣的心情,比心脏被活剜还要疼上千万倍。

如果早知道祀儿不会怪他,事情不会拖到现在。

嗡嗡嗡——

「喂。」

电话是远洲打来的,嗓音里都是喜悦,「九爷,闻韶醒了,状况非常好,您跟少夫人不用担心。」

「把电话给闻韶。」

闻韶现在绑得跟木乃伊似的,动不了,远洲把电话开了扩音放在枕头边。

「九爷。」

盛白衣没立刻开口,沉默数秒才道,「辛苦了,谢谢你。」

「九爷言重,保护少夫人是我职责,而且今天是少夫人救了我。是九爷您,教少夫人用枪的?」

「没有。」盛白衣疑惑了下,「你们被偷袭了?」

「是——」

这次水榭的围杀,是众人的失策。

解月白被乔毅追杀,事情已经到真相大白的时候,盛白衣监视了很多人,再三确认今天所有的人都带了人去定风波,他才只留了闻韶一行人在水榭。

毕竟东都不是他的地界,人手紧缺,南洋那边沈青釉也被算计,盛白衣实在不敢再赌一次,人手被拉扯,带去定风波的人已经是全部储备。

尤渊渟在西川失踪,盛白衣一直有留意,但乔毅这件事做的非常好,做了一个尤渊渟死里逃生后出境的假象。

尤渊渟是盛白衣唯一在东都漏算的人,所以今天的水榭才会遭受偷袭,而花清祀随后去了定风波。

他以为,留在水榭的人只是受伤,却没想到当时的水榭除了花清祀,跟丢了大半条性命的闻韶就再无活人。

在客房兀自神伤的孙芮也是被潜入的尤渊渟灭口。

尤渊渟是盛白衣漏算的意外,花清祀是尤渊渟生命里的意外,为此,第二次死在花清祀手里。

花清祀解决完水榭的人以后,就带着闻韶离开,她不敢把闻韶留在这儿,担心还有第二波围杀。

「是少夫人救了我。九爷,少夫人她……好厉害。」

对,花清祀确实厉害。

谁能想到呢?

明明不会开枪,明明不会开车。

「你好好养伤,远洲会在医院照顾你,需要什么就使唤他。」

闻韶笑了下,瞥了眼极不服气的远洲,「知道了,九爷。」

远洲确实不服气的很,「我刚从南洋跑来,就要伺候你这大爷?阿k跑得忒快,不然这工作该是他的。」

闻韶盯着他,心安理得的使唤,「口渴,给我倒杯水。」

「……」

电话挂断,时间刚好,柚子茶泡好,他在里面添了不少蜂蜜尝了口味道合适才端着上楼。

花清祀坐在沙发边,偏着头在吹头发。

发质非常好,又黑又软,全部拢到一边,热风吹得发丝四散形成,卧室里洗发水的味道很香,淡淡甜甜的。

盛白衣放下茶,「祀儿。」

花清祀关了吹风回头,温软明艳,「正好渴了。」

盛白衣给她倒了一杯送来,「要不要去住酒店。」

花清祀挑着绣眉,「怎么了,你害怕吗?」

「没,就觉得挺不吉利。」

死了人,沾了血污,尽管清理干净,总有些心里上的抵触,孙芮死在这儿,连尤渊渟都死在这儿。

花清祀把茶喝完,舔了下嘴角,「你不要喜欢,明天就换吧,现在很晚雨也很大。城西确实有点远,这些天估计好多事情要办。」

「对了,明天小叔要来,那就都住酒店吧。」

盛白衣嗯了声,顺手接过吹风,「我帮你吹头发。」

「好。」

吹头发时,花清祀说起花晟催促婚礼的事,「本来我是觉得,最近很多长辈过世,不说守孝三年,总是避开今年比较好。也不知小叔在急什么,说结婚是大事,百无禁忌不用忌讳那些。」

「不知道阿姨有没有这个忌讳,南洋那边很多习俗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

这会儿盛白衣才明白,「婚礼缓缓」指的是什么。

「祀儿,我们已经结婚了。」

「对啊,所以小叔才催促婚礼。」

盛白衣解释,「我尊重你的想法,其实我也觉得婚礼可以缓缓,新年才刚完就发生了很多事,我想给你一些时间休息。」

「我们已经结婚,是拿了结婚证受法律保护的夫妻,我们正大光明,名正言顺。尽管我迫不及待想给你盛大的婚礼,至少今年我不想催你。」

婚礼要举办,只是今年不太合适。

花清祀也是这么考量,避过今年,「那小叔来了东都我在劝劝,说起婚礼,三爷跟眉妩的婚礼近了吧。」

「五月。」

花清祀嗯了声,心里犯难,「我生病的时候,眉妩帮了很大忙,她结婚我肯定要去祝贺,就是不知三爷跟眉妩这身份该备什么礼物。」

「我听说三爷朋友不少,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贵重的肯定不缺……」

「你跟眉妩,好像一见如故。」

花清祀偏头看他,杏眼盈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等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跟她,也只是季靖枝结婚时见过一面,她对我好像很有意见。」盛白衣没有上仙界的记忆,到现在都不太懂,眉妩对他的不满跟敌视是什么原因。..

花清祀只是笑笑也没有解释。

吹干头发两人喝了壶热茶,才下楼吃晚餐,这雨依然张狂到现在都没收敛,晚餐后没多久花清祀就上楼。

盛白衣收拾完厨房,上楼洗澡,换了睡衣也上床,跟花清祀在被窝里一起看电影,没多久花清祀就睡着了。

不过十点多,电影盛白衣也没再看,关闭投影抱着花清祀一起入睡。

翌日。

九点多花晟就到东都,同行的还有狄芊芊,东都的事解决没了危险她也想母亲跟弟弟了。

都在水榭,同行来的。

早起的盛白衣在整理东西,其实花清祀有点认床,刚去南洋时睡的客房,前两晚总是没睡好,睡眠浅,睡得不踏实。

后来去了盛白衣卧室,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她才能睡好。

「小叔,这么早就到了。」

花晟往沙发一坐,捏着眉心,「清祀昨晚的电话让我很在意,我怕她又钻牛角尖,不是昨天东都暴雨航班停飞昨晚就该来。」

「她现在怎么样,缓过来点没。」

盛白衣煮了两杯咖啡,看花晟困倦的样子咖啡更管用,「已经好多了,谢谢小叔开导祀儿。」

「清祀是我侄女,你跟我说谢谢?」花晟没好气的看他眼,喝了两口咖啡苦得直皱眉,他可不像盛白衣,喝纯黑咖啡。

「抱歉,我去拿糖跟奶。」

「算了算了,苦点就苦点还能提神,我一晚没睡实在忧心。清祀身份被揭开,在东都挺尴尬。」

「我也担心,会不会有贼心不死的,彻底把她当做目标。」

「明睿来接我时又说孙芮也死了,我这心更是咯噔一下,火烧火燎担心得不行。」

放下咖啡杯,花晟搓了搓手,东都的天气还很阴凉,加上阴雨连绵的更是寒意浸骨,「孙芮怎么会出事,她不是跟你们住一起吗?」

盛白衣也放下咖啡杯,把昨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讲了遍,听完的花晟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盛白衣留在江南的人,只说了个模糊的大概。

就说花清祀是解诚丰的女儿,为了保护她才让花老夫人抱去江南,却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父母对花清祀的关爱。

「难怪母亲内心一直反对清祀来东都,原来是担心她身份被识破有危险。解诚丰夫妻也是厉害的,忍耐十几年不把清祀带回解家。」

花晟也不知该说是解诚丰夫妻俩够决绝,还是该说为人父母无私又伟大。

「这件事我不好评断是好是坏,但我知道,这个安排伤了两个无辜的孩子。你说的那个解月白在昨天,也……死了?」

盛白衣点头,去拿了咖啡壶过来给花晟添上。

「其实,如果解月白活着,我一时间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盛白衣谁都没说。

解月白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也是悲凉的角色。

婴儿时就被解家收养,所接触的,接受的教育跟一般家庭天壤之别,解诚丰夫妻虽然把她当做花清祀的替身,为保护亲生女儿,但他们夫妻俩却从未苛责过解月白一点,反而是把最好的都给她,尽管是内疚的表现。

作为养父母,对解月白的确没话说。

解夫人不能陪伴着亲生女儿,所有的爱都给了解月白,她也是被父母的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才会在解诚丰夫妻死后从没有一天放弃过找寻凶手。

可就算是这样,也否认不掉,解月白这些年也做过一些心狠手辣的事,她跟盛白衣的处境很相似。

有些人本不该死,却因为当下的局势不得不死。

死的人说不上多坏,也谈不上多好。

就是跟他们有了不可消除的利益冲突,为了大局绊脚石必须清除。

「这件事,你问过清祀意见吗。」

盛白衣摇头,提解月白可能是给花清祀心上捅刀子,所以没提,「还没有,解月白已经死了,我想入土为安就是最好的选择。」

花晟笑了下,「我们清祀没有那么小心眼,这件事依我看,就让她以解家女儿的身份入土为安。清祀没有亏欠解月白,解家的确亏欠了她。」

「死者为大,让她以解家小姐入土没什么不妥。」

喝了口咖啡,花晟半玩笑的说,「按你刚才讲的,我跟解夫人还是兄妹关系。」

盛白衣补充,「按年龄算,解夫人比您大两岁。」

「你有照片吗?」花晟忽然问道,「清祀这么漂亮,肯定是像母亲多一些。」

「有一张照片,还是过年时在解家拍的。」

解诚丰那时候极其欣赏「南赢」,被编造的身份中,南赢是个父母早逝的孤儿,过年过节看他孤单一人就喊去解家一起过年。

解诚丰夫妻把他看作晚辈,还封了红包。

新年合照里,人没有很多。

解诚丰夫妻,解月白,庚庆,南赢,还有两个解诚丰身边的左膀右臂,就在餐桌旁,相机定时拍摄,落地窗外是一片耀眼的焰火。

照片中的南赢很普通,脸上甚至有很明显的疤痕,坐在解爷旁边,普通的容貌下气质凛然,特别是那双改变不了的狐狸眼。

绯艳勾人,令人心乱。

盛白衣记得那晚,解爷喝多了后跟他下象棋时,该是一句玩笑的醉话。

「小南,你很让我满意。」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女儿托付给你。」

「我家女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温柔婉约,知书达理,笑起来乖巧讨人喜欢,我就觉得以你的性子肯定喜欢。」

解诚丰当时吃了盛白衣棋盘上的一个炮。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这一生她作为我女儿,是我们夫妻亏欠她太多。」

那时候的盛白衣当然以为,解诚丰口中的「女儿」是解月白,他很真诚的说了句「我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小姐」。

因为,知书达理,温柔婉约几个字跟解月白根本不搭边。

现在回想,原来解诚丰说的是花清祀,他那个年纪,比起一个人的皮相更是看重一个人的品质。

解诚丰的经历,看遍了人间颜色。

好看的男人,女人,深情相付的又有多少。

「想不到啊想不到。」花晟盯着照片啧啧称奇,「解诚丰,比我想象的还要周正。解夫人果不其然,非常漂亮。」

解诚丰,董仁杰,乔毅三人,要说最俊朗的还要属董仁杰,周正甚至可以说斯文的是解诚丰,乔毅就属那种痞子,痞坏痞坏。

真的很难把解诚丰的长相跟他做的事联系起来,这样周正斯文清秀的一个人,是如何在腥风血雨中杀出一条成王之路。

「这个,是你?」花晟指着照片中的南赢。

「是。」

花晟就特好奇,盯着盛白衣赏心悦目的脸看,「怎么做到的?易容术?真有这么厉害?」

「一种电影里常用的特效手法,小叔想了解?」

花晟摸了摸脸,想问:能不能把自己弄年轻点。

「就随口一问。」

「清祀这双眼可真像解诚丰。」

盛白衣说了声是,他第一次见解诚丰也觉得这人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哪里是外界传的那个「屠夫」。

因为杏眼真的太显乖巧。

花晟把手机还回去,才问正事,「如今的东都,你跟凤三爷是怎么考量的?」

「尽量拉回正道。」

「东都这次元气大伤,以前霸权的人死的差不多,百废待兴,有个庞大的港口可以重点打造。」

「我跟凤胤都不想东都经历这么一遭,在像以前一样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政法权利会介入,取代,成为东都的秩序。」

花晟很感慨的说了句,「你们做了件好事,我也不希望在看到,别人的弟弟枉死在东都,得不到公平正义。」

「你跟凤三爷有这种想法,当年是为什么没能顺服解诚丰?」

沉默会儿,盛白衣回答,「他说,他不想做现代版的「宋江」。」

宋江投降以后结果,就是让梁山一群好汉枉死。

盛白衣,凤胤就是朝廷,东都就是解诚丰的梁山!

花晟摇摇头,长叹一声。

末了,问了盛白衣一个尖锐问题,「你会不会利用清祀的身份,来归拢东都分散的势力,聚拢人心。」

「有必要的时候,会。」他都没有考虑。

这想法他可以不承认,可以事后跟花清祀商量争取得到她支持,盛白衣有很多种选择他却做了最差的选择。

花晟瞬间挑眉,不爽又不可置信。

「你承认得这么耿直,一点都不想骗我?」

盛白衣直言不讳,「现在我对清祀没有任何秘密,我不会瞒她任何事。小叔的问题我昨晚已经考虑过,如果现在东都余下的人不满我跟凤胤的做法,我需要清祀解家小姐的身份,让这些人做选择时不动用任何武力。」

「已经死了很多人,为的目的就是要肃清东都。既然风波已经平息,没必要再起波澜。如果只需要借用清祀的身份,避免一场厮杀这是我不会犹豫的事。」

「当然,我会征询清祀意见。她要是不喜欢,不想在掺和一丁点,我也不会强迫她半点。」

「但我相信,清祀不会拒绝我。」

「你——」

这话听得花晟很不满意,「你这是把清祀当做棋子在利用!」

「不是!」盛白衣沉下脸来。

「我不会摆布清祀,我只是想在东都这件事带清祀留下一笔。她昨天跟您打电话我并不意外,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不了关于她的秘密而带来的连锁反应,这时候的她也只能在理智上去理解解诚丰夫妻当年的选择。」

「我想让她知道,她很重要,她在还给东都太平重要的一刻是能定乾坤的作用!」

「我希望以后回望旧事的时候,能有一件事去抹平她内心对自己怀疑。」

「她的出生是对,她的出现很重要,她是解诚丰的女儿这并非难以启齿的事,他们父女为东都牺牲付出太多,该得到的不是议论批评置喙,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的清祀,是世间的独一无二,万里挑一。」

「东都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繁荣富庶,适合宜居养老,能够接纳形形色色的人,而这样的温馨美好,是解家人,一步步踩踏实地,耗费心血甚至性命改变的!」

盛白衣不稀罕什么虚名。

但这一次他觉得,花清祀需要这样一个被人称赞的虚名。

他的小淑女,即使深陷在淤泥之中,也该是枝头上一颗清丽超然的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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