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霍明珠稍稍动动脑筋，这个时候也该想明白一些。
她才提了徐宝华和徐嘉衍的事儿，想叫傅清宁出面帮忙，到章太后那里去求个赐婚的旨意下来。
这头傅清宁便与她说什么意中人不意中人的话。
若不是前后有了联系，什么时候不能说？怎么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呢？
连霍明意都有些听不下去。
她睁开眼，微微眯着，往罗汉床的方向望去，又低声叹气：“明珠，你成天都在想什么？你方才与阿宁说了什么，自己全都忘了吗？”
“我方才说什么了？”
霍明珠在这一瞬间是仍旧没能转过弯儿来的，还直愣愣的反问霍明意：“我方才不是说宝华和阿兄……”
她猛然收了声，再没有了后话。
然后傅清宁就听见了她猛地倒吸一口气，几乎惊呼出声来。
她顺势看过去，掀着眼皮扫量，果然把霍明珠脸上的惊诧尽收眼底。
而霍明珠也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她呆呆的，连声音都凝滞了一瞬，磕磕巴巴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囫囵话来：“你中意的郎君，难道竟也是……也是阿兄不成？”
傅清宁听她这语气，虽然晓得她是一时听闻这样的话而惊诧，也还是没忍住挑眉瞥去一眼：“我听你的意思，我中意嘉衍表哥，便是不成的了？”
霍明珠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无非是觉得这事儿来的突然，且她从前实在是没想过。
叫傅清宁这么一问，霍明珠才意识到方才的语气实在是奇怪了点。
她便抿着唇忙说不是：“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实在没想到……阿兄他一向冷脸，我瞧着他虽然待你多有不同，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来家里这半年多的时间，我瞧着咱们一道出门，往来走动，倒是二哥哥看顾你更多些。
你方才提起这个，我真以为你说的是沈小侯爷来着……”
霍明珠骤然收了声，因为傅清宁听了这句话脸色一变，丢了个白眼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回。
她撇撇嘴，想起裴瑾瑜，就改了口：“你又说不是他，那我想着，你来金陵这半年时间里，同世家郎君走动往来，若不是他，总不可能是国公府的或是王府里的。
思来想去，我也考虑过是咱们家的兄弟没。
你这话说的突然，一时半刻的叫我怎么想明白呢？
你说不是沈元策，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还以为是二哥哥……”
她越说底气越发不足，声儿也闷闷的：“二哥哥又有什么不好？我说说嘛，你也别老瞪我。”
这些事情哪里能随便拿来说的。
傅清宁心下实在是无奈得很，便是一声长叹：“奕表哥当然是好的，能文能武，样样出色，可也不是说我就非要倾心爱慕。
奕表哥对我来说只是兄长，我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想法，你也再不要胡说了！
至于嘉衍表哥……这事儿跟你一时半刻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从头跟你讲。”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霍明珠倒是乖乖闭了嘴。
她心里面其实有很多想问的，只是此时此刻似乎从哪里问起都不合适，弄得她也不晓得该怎么问，理不出个头绪来。
左右傅清宁自己也说了，等回头慢慢同她说清楚。
那就算了。
然后霍明珠就深吸了口气：“那我明白了。”
傅清宁又挑眉看她，也不接话茬，就等着霍明珠自己往下说。
霍明珠果然又说道：“你心悦阿兄，便不会为了宝华去太后跟前求什么赐婚的旨意，至于这事儿能不能成……你是想告诉我，劝宝华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打这个主意，若是实在不想嫁去清河郡，便只管自己想别的办法，这条路横竖是行不通的了，是吧？”
傅清宁定定然望过去：“明珠表姐，我倘或非要她嫁崔子檀不可呢？”
霍明珠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我不是圣人，也从来不想做什么圣人，古来圣贤，宽容大度，我是绝做不到的。”
傅清宁长舒口气，其实更像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如果你不告诉我徐宝华对嘉衍表哥是这样的心思，她不想嫁去清河崔氏，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真的能帮上忙，也没有推辞不管的道理。
但是现在你告诉我，她对我的意中人动了心意，何况还不是一朝一夕。
她倾慕嘉衍表哥，是从幼时生出的心思，到如今，近乎十年的时间，我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她不能留在金陵，她最好尽快嫁出去，远远地。
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姐姐，但那都是从前。
如今她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便没法子再想从前那样，认她是个好姐姐，是我的好姊妹。”
霍明珠愣住了。
她是没想过这些的。
她只是想着，这事儿不成了，得另外想办法。
若是要将就委屈，嫁给别人，宝华恐怕也不肯。
如今事情还是得僵在这里。
的确如阿宁刚才说的那样，得另想法子。
但她却又说……
霍明珠心口发紧：“阿宁，宝华她也……”
“这是没法子劝的，你就算说破了嘴皮我也不会听，我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去冒险。”
傅清宁甚至都没有让霍明珠把话说完：“她早一日离开金陵，我才早一日安心下来。
我有三年斩衰，就算心里有什么，现在总不能堂而皇之去回禀长辈们知晓。
所以似徐宝华这样的女孩儿，我不敢叫她留下来。
表姐，你能明白吗？”
她又微叹一声：“我其实也不指望你能明白，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什么？”
霍明珠怔然一瞬，确实没明白傅清宁指的是什么，于是下意识追问了句。
“你方才说过的，徐宝华同你再怎么感情好，总归咱们才是亲姊妹，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还不至于为了徐宝华而疏远我，亲疏远近，你有分寸。
我不是叫你夹在中间为难，只是我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你以后也不要为了徐宝华来怪我。
明珠表姐，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