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其实连霍明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觉得王佛之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感情变化，所以就算真的遇到了，连她自己也拿不准，说不清。

话本戏文她确实没少看，但也不代表她就一定很了解。

眼下被祖母这样直白的问出来，霍明珠抿着唇，想了很久，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索性挽上章老夫人的手，小脑袋也歪着靠在她肩膀上：“我说不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

只是我见他总觉得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也愿意和他说说话。

大姐姐肯定告诉您了，这些天我往来东宫陪着大姐姐，经常都会遇到他。

他确实很好，谈吐举止，举手投足之间，全都是端方君子的做派。

我喜欢和他说话。

哪怕是闲聊，天南地北的随便说什么，胡扯都成。”

霍明珠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脸儿泛红：“祖母，这就是喜欢吗？算是心悦他吗？”

是有好感，愿意接触。

章老夫人是过来人，孙女这种小女儿必露的模样，她怎么看不明白呢？

只不过是三娘年纪还小，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喜欢罢了。

她捏了捏霍明珠的手心：“也许吧，我毕竟不是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人，要问你自己的心，而不是来问我。

你喜欢和他见面，愿意和他说话，那就试着和他相处，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劝阻你什么。

但是三娘，是不是心悦一个人，永远不要去问别人。

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是别人眼里的你，不是你内心的你。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霍明珠又抿着唇，她思考了很久，才颔首说明白：“可是祖母，您，或者是伯母她们，也不行吗？”

章老夫人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一时不免又感叹这孩子赤子之心，确实是天真可爱。

她真的性子不好吗？

也未必。

年少的时候娇纵一些，女孩儿家没什么不成的。

魏氏不在家里之后，这不是慢慢的都好起来了吗？

也可能根本和魏氏没有关系的。

打从骨子里，三娘是个好孩子，这就够了。

就算年幼的时候被魏氏养的刁蛮了点儿，看起来是不服管教，实则细细想来，她也不是真的那般顽劣。

扪心自问，三娘这个年纪，这样的出身，已经做的不错了。

章老夫人还是自己有些私心的，从前不待见三房，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面就是有所偏颇，这也很正常的。

天真的孩子心思总是这样单纯的。

章老夫人在她发顶揉了一把：“不行。我们不会害你，可是刚才我说了，我们都不是你，不能体会到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现在问我，王佛之这个人好不好，我可以告诉你他很好。

你再问我，王佛之适不适合做夫婿，祖母不瞒你，实心话，对你来说，他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大概是猜到了霍明珠听了这话会有想要问的话的，于是话音落下的时候，声音也跟着顿了顿。

果然霍明珠的小脑袋从她的肩膀上挪开了一些，愣愣的望过来：“为什么呢？门当户对，人品贵重，这样的郎君，为什么不是最好的选择呢？”

“因为你年纪小，而他却是琅琊王氏唯一的嫡子，将来家族重担，全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这样的郎君，若要做夫婿，他的发妻便要为他分担很多，你姐姐可以，阿宁或许也可以，但你的性子不合适。

祖母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适合，有些人就是不适合，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章老夫人也不想吓唬她什么，更不想叫她心里先入为主的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三娘如今对王佛之的印象太好了，心里就是有好感，她自己也都承认了。

从方才的一番话看来，章老夫人也能品出来一些，在三娘的心里，长辈们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

她大概是怕自己识人不明，所以要凭借长辈们的慧眼来辨别这个人究竟好不好，值不值得。

要是自己总说王佛之如何不合适，琅琊王氏如何门楣复杂，应该是会吓到三娘的。

故而章老夫人又改了改口：“当然了，王佛之这样的人，有本事，本事极大，我想他是有能力做好这些的，偌大一个琅琊王氏，便是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打理得很好，所有的事情也都应付的过来。

他若是真的心悦你，也不会要你操劳他家中那些事，说不得他都能帮你料理清楚呢。

所以你也不用想这些。

我与你说，只是因为你问了。

我最真实的想法就是不合适。

但如果真的喜欢，那就是最合适

的。”

章老夫人拉着霍明珠的手，轻轻地拍了好几下：“我只是想告诉你，长辈们为你好，所考虑的大多都是合不合适，会为了你的以后考虑，固然也会想着你喜不喜欢，却没办法决定你喜不喜欢他。

所以三娘，自己的心意，还是要自己慢慢的去体会。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个人，就试着多去相处，看看他有什么是让你不能接受的，而那些你一直以来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情，这个人做起来，似乎又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你慢慢地就会明白了。”

“是因为……喜欢一个人，会包容，会忍耐？”

章老夫人说是。

霍明珠就不懂了：“那如果我还是不能忍耐，不愿意包容体谅，但我又很喜欢和他一处，那就不算喜欢了吗？”

“是喜欢，但也没有格外喜欢。”

章老夫人今天耐性很好，霍明珠问什么，她就跟霍明珠解释什么：“你自己会发现，你所不能容忍的那些，如果真的是深爱着这个人，他做什么都好的。

虽然祖母不希望你那样，我想就算心悦一个人，也要保持最真实的自我才好。

不过你要真的是那样子，我也觉得没什么。

总之你自己喜欢，才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情，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