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佛之听过最好听的话。
霍明珠原本就是声音悠扬婉转的少女，黄鹂鸟一样的声音，悦耳动听。
这话，更悦耳，更动听，叫人心动。
不过好在他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人，就算听了这样的话，心中激动，也仍旧能够勉强稳得住。
只是眼角眉梢的喜色是完全藏不住的。
霍明珠瞧见了，心下也高兴，眉眼弯弯，笑意越发浓郁：“我心里总觉得别扭，好像在你面前变了个人，完全不是从前的我自己了，所以很懊恼，却不是恼你，是恼我自己的。
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好，心直口快，从来有什么说什么的。
可是如今却不这样了。
我见了你，在你面前，说起话来扭扭捏捏的，很是不像话。
今天我去东宫看大姐姐和两个孩子，大姐姐问起来你我之间的事情，有些话，我没法子跟家里长辈们说，也不想去跟阿宁说。
正好大姐姐问了，我就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她。”
王佛之面色一紧：“都……说了？”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分明是担忧。
霍明珠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立马虎着脸，佯装不悦，瞪他一眼：“你怎么打断我说话？”
王佛之连连摆手：“你说，我听着。”
霍明珠心底美滋滋的，越发得意洋洋起来：“我都告诉了大姐姐，不过你放心，她并没有觉得你孟浪，反而觉得你是个君子。
不然凭你琅琊王氏的门楣，凭你年少成名，年轻有为，如今直接登门去提亲，我们家也未必不依的。
你真想娶我，办法多得是，再不然到官家那儿去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官家器重你，你是朝廷新贵，他肯定也愿意。
但是你没有这样做。
大姐姐说你私下里来问我，试探我的心意，是想知道我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这不是私相授受，是你不愿强逼着我点头嫁给你，而是希望两情相悦，与我心意相通，否则不肯为难我，也不想让我后半辈子都过的不高兴。
她说你这样很好。”
她嘴上说不高兴，其实还是先与王佛之解释。
王佛之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好，改日一定要亲自去谢谢太子妃，这样为我说话。”
“你少来了，大姐姐是开解我，哪里是为你说话的？”
霍明珠冲着他哼了一声，然后才把最开始的那番话给接上，继续说道：“后来大姐姐便劝我，无论如何，也该与你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是这样的心思待我，又那般真挚热烈，我总是躲着你，不像话，也不成体统。
她知道我心里别扭的是什么，可是全天下的人，哪怕是你，是大姐姐，在心悦之人面前，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这样很正常。
只是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知道罢了。
她叫我仔细想，想你有哪些不同寻常之处。
我细细的想了，就想通了。”
确实还是个孩子的。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应该要怎么应付，反而显得那样可爱。
霍明珠把该说的都说完之后，笑意略微淡了些，转过头来看王佛之：“我与你说清楚了，我心里是有你的，你的心意我也晓得了，然后呢？”
这话可实实在在把王佛之给问住了。
并不是他没有想过之后应该如何。
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料想到，小姑娘会这样子坐在他面前，把该说的说完，袒露心意，表明心迹，然后直截了当的问他，之后怎么办。
王佛之愣怔一瞬之后，就笑了：“你这人，才与我表明了心迹，就这样子问人，叫我怎么说？”
他是故意逗她的。
霍明珠眉头一拧：“你难道不是应该——”
她把话音拖长之后，尾音突然收住，声音自然是戛然而止的。
王佛之眯着眼在看她，眼中笑意浓郁的化不开。
霍明珠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这人多坏，这样逗人玩儿，我不跟你说了！”
“别呀。”
王佛之见她作势起身要走，忙站起身来先追上来，又不敢过分唐突了她，只是虚虚的在她肩膀上按了下，把人给拦住，都不敢去抓她手腕的。
他把人给拦下了，才赔礼：“我混账，不该与你这样玩笑的。
这事儿我早前就想过了，你只要松了口，我晓得你心里怎么想，若是真的与我心意相通，我自然是要写信送回家中，请阿耶阿娘进京为我做主，登门去说的。”
他早就把这些事情考虑的很清楚了的。
他如今二十岁，也入朝为官，做了四品侍郎。
其实婚事本就该提上章程来的。
出身名门，簪缨世族，又立了业，如今怎么不该成家呢？
霍明珠抿着下唇去看他：“你就不怕
……”
她犹犹豫豫的，王佛之低头看过去，略想了想，索性半蹲下去，就在她身旁。
他蹲下来，要抬起头去看她：“怕我阿耶阿娘不满意这门亲事？怕我阿耶阿娘不喜欢你，不愿你做我们琅琊王氏的宗妇？”
霍明珠闻言略一颔首：“我的性子，并不适合做宗妇，何况是你们琅琊王氏的宗妇。
之前就连我祖母也说过，我这样的，最好是寻一寻常人家，即便是要寻门当户对的人家，最好是嫁给家中幼子，不担那么多的责任，上头有兄嫂支应门楣，一概与我没有关系。
公爹与婆母又大多偏疼幼子，爱屋及乌，对我也会格外善待一些。
你们家里就你一个嫡出的儿子……”
霍明珠轻·咬着下唇：“将心比心，若换成是我，我都不会特别满意的。”
王佛之心下动了，才抬手，索性覆在她的手背上，手心包裹着她的小手：“为什么不满意？因为你性子不好？因为你做不了宗妇？没办法做贤内助，不能支应门楣？
可我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再说了，你又有什么不好？
金陵霍家的嫡女，一众兄长都那样有本事，大姐姐是东宫太子妃，表妹是忠勇侯府遗孤，官封的明仪郡主。
官家膝下大公主还有秦国公府嫡女与你是闺中密友，就连你的养兄，都是太子伴读，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家室门楣，你自己又是最心善，最豁达爽朗的女郎，那样好的人品模样，珠珠，分明是我高攀了你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