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意，吃早饭也要八抬大轿是不是？”

画，掉落在地上，整整齐齐的躺平在李遂意的调色盘上，本就黑暗的调子沾染上了未干的黑色的颜料，遮盖住画中的一些细节。

“来啦！”

从悲伤中走出来，带着强扭的微笑嘴角和干涩的小眼睛。

“妈，世界这么小，我想去走一走。”能从李遂意的口中说出这句话，李遂意的父母都凝固在了一个动作上，看了一眼李遂意，然后沉默。站在橱柜边洗碗的母亲被太阳晒得很富态，手里的瓢继续工作。“想去哪里玩，哪天你爸爸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李遂意害怕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在心里预估了是这样的回答。“在家好好复习，没事去哪里走，哪里会有家里面好？”父亲总是严肃对待自己的问题，李遂意发红的眼眶让她赶紧逃离这可怕的空气。看起来是慢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饭，李遂意却吃得很少，这和她不瘦的身材不成正比。

在上楼的几步路里面瞥一眼屈伯从的位置，透过低矮的隧道看见忙碌的菜场人来人往。李遂意的思绪飞到了不曾到达的地方，还幻想着屈伯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样子依旧高大、帅气，阳光又高冷。打开房间的门，让阳光更好的照射自己阴冷发霉的房间；打开窗户，让熙熙攘攘的人间喧嚣更好的吵闹自己孤寂的世界。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脏画，李遂意看见了自己脏乱差的房间和世界。

几个星期没有洗的脏衣服堆满了椅子、衣柜，几天没有收拾的学习工具堆满了桌面、地板，几个月没有洗的身体发出了和床铺一样的酸臭味，发出了沉淀已久的腐臭味。“李遂意，吃饭去。”翠绿色的铁门被隔壁室友敲得堂堂响，震得头挨着铁门的李遂意心烦意乱。室友打开铁门，和隔壁的室友有说有笑。“走，吃饭。”室友们一起发出了外出吃饭的邀请，李遂意不做回答。“不想去。”片刻之后才磨磨唧唧的回答了两个拒绝同行的字眼。“不去算。”三五成群，室友们蹦蹦跳跳的走了，李遂意继续在自己发霉的窝里腐臭。

“去买点东西回来，我和你爸这几天都没有空。”母亲已经习惯了李遂意这凌乱的房间和在书堆中玩手机、睡觉的样子。母亲丢下一百块钱在桌子上走了，几分钟后听见了母亲追赶小猫回家的声音，听见了父亲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远。

黑云压底，山城不见山，凉风侵袭整个身体，长发打转。这画上的背影在遂意的眼睛里晃动，邪魅的侧颜直击心灵，浑身汗毛竖起，慌张的心脏赶紧命令手指打开欢快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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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球场上面正在进行的足球训练像一场比赛，四周围满了尖叫的女生，高呼的男生，从球场边路过的遂意和大家形成鲜明的对比。高马尾露出圆脸、小眼、塌鼻梁、厚嘴唇；玫粉色书包显出稚气；宽松的衣服遮盖臃肿的身材。“屈伯从，加油！”尖叫声刺破遂意的耳膜，李遂意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草草看了一眼此刻飒爽身姿的屈伯从。遂意认为此刻的屈伯从很风光，自己默默走过，低着头，撅着嘴巴，捏紧了书包的带子。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素颜出街，李遂意在学校的定义恐怕连平凡也算不上。

“李遂意！”也在观看足球训练的老师叫住了李遂意。“走哪里去，背那么大一个包？”尴尬中的遂意满脑子都在拒绝，不敢扭头正视老师。像这样大型的社死现场，李遂意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但是也刻骨的难忘。屈伯从看着李遂意，脸上露出了好笑又心疼的笑容，满眼的欢喜搭配着鲜红的嘴唇，可爱的撩头发动作。李遂意顾不上老师要说什么事情，赶紧连跑带走得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从凉风中醒过来的遂意赶紧关上窗户和房间的门，想起来自己临危受命在运动会上参加的五千米跑步比赛。当所有的运动员都跑完以后，以为自己也跑完的遂意被数圈的同学大声的告知还有一圈，加油！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跑完最后一圈，听起来还是励志的，现在想起来却很傻。

看似欢乐中渐渐悲伤，看似悲伤中渐渐欢乐。欢乐曲罢，惯性的悲伤曲袭来，翻江倒海，纵情扭动要逃离世界的身体。灵魂归处是自我的救赎，不强求生命中所有遇见的人都能理解自己，更不乞求生命中的每一个过客懂得自己，自己就是自己，即使在枪林弹雨中满身伤痕。躺在舒适的被子里面，管它是埋葬青春的坟墓还是什么，此刻的它是唯一给予自己温暖和舒适的存在。漫长的一觉以后，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将砂硕置于繁星之下，将运动场置于蓝天之下。青春的向往就是这样，让人心旷神怡、奋发向上，尽管途中有不愉快。

“李遂意，开门。”夜深了，父母才急忙回到家中，李遂意很不耐烦的扔下画笔，急匆匆的到楼下为父母开门。“你们做什么去了，现在才开门？”李遂意问。“去你姑妈家玩了。”母亲回答，父母的脸上满是笑容。李遂意回到自己的房间，父母也准备洗漱睡觉。像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每一次都是以李遂意的离开和父母继续自己的事情结束。总是在自己的房间感到孤独和寂寞，李遂意把这个日夜陪伴自己的房间看作是自己的天地，也看作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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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牢笼。电视后面的墙上堆满了书籍，学习过的看着整齐，里面做满了标注。没有学习过的书崭新的插队在少部分看过的里面，李遂意静静的看着这些书，想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或者说自己什么时候才不用担心看不完。

想起学校的图书馆来，李遂意进去，只是因为屈伯从在里面看书学习吗？李遂意进去或许还是因为它就在自己教学楼的下面。李遂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想法。当学校新的图书馆落成，总是以学霸身份出现在同学和老师视线范围内的李遂意也象征性的捐出了自己的爱书，却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几乎从未踏足图书馆的地盘。

“李遂意，你分专业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

“哎呀，你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你们学霸的世界是我们这些学渣闯不进去的。”

李遂意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只有九十分以上才可以进入学习的专业，而其余的室友们都聚集在了另外一边的专业。早出晚归是学霸的标签，却不是李遂意在此之前的规律。这一次之后，不仅早出晚归，还彻夜未归，将学习的办公室当作全部，与自己的电脑为伴，熬一个人的夜。熬到早上六点精神振奋，熬到大盘子脸油汪汪，毛孔能当筛子用。熬到微胖的身材彻底肥胖，走路上气不接下气，衣服得全新，买到两个x以上。

李遂意惊醒在温润的被子里面，全身却十分冰凉，要把电热毯打开才能慢慢暖和起来。黑乎乎的背影被李遂意将画画时多余的颜料蘸在上面，彩色融合在黑色里面，让黑色没有吓人的魅力。李遂意试了试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露出训练的微笑。在微笑中挤出眼泪，代表此刻的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为什么不好好生活，包括锻炼身体、按时上下班、找一个男朋友、做一些好吃的食物。

“遂意，我们吃火锅去。”屈伯从一手撑在墙上，抬头看着李遂意的窗边。“好啊！”屁颠跟着到了火锅店里面，好几个人已经等了一段时间。遂意的不自在一下子汹涌而出，甚至在吃饭时爱流鼻涕的习惯更加严重了。所有人走在前面，李遂意一个人走在后面，讥笑是成长的肥料，遂意将他们埋藏在自己的土地，在风雨中滋养自己的枝干、绿叶、红花。红花掉落，飘落在枯黄的绿叶上面，点缀已经逝去的伙伴，在最后的生命里面感受他们所剩不多的微弱的呼吸。

李遂意讨厌自己，讨厌这样的自己，爬起来将画撕掉，卷成团扔进垃圾袋子里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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