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元神录

《山海元神录》

11.帐下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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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眼见敌军溃败,却无法阻拦,如让敌军就此逃去,此战岂非前功尽弃?正自焦急时,忽见远处火把闪耀,一支大军如条火蛇般向谷口杀来。吴铭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想如若是来接应敌军的那便更不好对付了。胜遇在旁也早已看到来军,轻声向吴铭说道:“看阵型应是帝畿雄师!只是离得远了,昏暗中看不太真切,待我前去探探!”说罢不待吴铭答应,便腾空而起,向那队人马飞去。

吴铭听罢,也不阻拦,只小声叮嘱了一句:“胜将军小心!”望着胜遇飞远,忽然心中一动,忙命身旁校尉传令下去,吩咐飞回崖上的翼人军士,再次负了滚木大石,一齐向谷口处砸去,但能阻得岱莱一人逃走,便阻一人,又命一翼人侍卫向谷中禁军传令,集结主力,在敌军身后并力掩杀。安排完毕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悄立于崖边一面继续观战,一面静待胜遇回报。

胜遇飞出不久,便已看清迎面杀来大军果然是帝畿旗号,再一细看,居然是雁荡大营所派援军。心中大喜,旋即转身飞回崖上,报与吴铭知道。吴铭听后也是喜出望外,心道:“原来是自己当初错怪了项鸢将军,此刻敌军败走,雁荡大营援兵正好可以助我拦下。”转念又想:“不过这援兵来的好巧,恰逢我军即将大胜之时杀到,莫非?”念及此处,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不祥之感,不过眼下也不愿太过多想,便又向山下望去,只见雁荡援军此时已杀到了谷口附近,半空中翼人兵将见谷口一线区域狭窄,怕误伤自己人,便不再继续追杀,纷纷向岭上飞回。再看那雁荡援军,以铁甲骑兵为主,十人一队,每队配一冲车,这冲车远较一般攻城车矮小,但数量众多,想是为对付单个岱莱兵士所特地配置。又看了片刻,果然不出所料,岱莱败军刚与雁荡军接战,便被这矮小冲车撞倒,碾压而亡,没有即刻毙命的,也被雁荡大营的马步兵将用粗大铁索绑了,直接擒获。岱莱逃兵见谷口援军来势凶猛,一时抵挡不住,不得已又转身向谷中舍命杀回。此刻禁军兵马已掩杀而至,霎时间谷内喊杀震天,禁军将士临死之时的惨嚎与岱莱残兵的低吼之声响彻深谷。吴铭见敌军被雁荡援兵封在谷中作困兽犹斗之态,心中不禁大急,心想:再如此下去,禁军死伤必重,但此时又不能传令退兵,这可如何是好!

胜遇在旁已看出吴铭焦虑之情,眼见自己所统禁军不断折损,亦是大为心痛,忙向吴铭劝道:“吴少侠,不如此刻鸣金吧?”

吴铭闻言思虑了片刻,缓缓答道:“如若此刻收兵,山中火势未歇,我军将士无法退入林中,只能向外突击与雁荡大军汇合。但中间隔了岱莱败兵,一时也是无法冲出。况且此刻撤军,此战之功便非禁军所有,想必公主到那时也会降罪于你我二人。”

“嗯,少侠思虑周全,不过如此下去,禁军必将损伤过半。仍是不能免了我等罪责。”胜遇听了吴铭心中顾虑,一时也是难以决断。两人又观战片刻,吴铭见谷中敌军已近癫狂,疯了一般扑向禁军主力,禁军将士无冲车助阵,虽竭力抵御,但也已渐显不支,再不撤军便要全军溃败,吴铭把心一横,向胜遇下令道:“即刻鸣金,命我军速速退守于流瀑所经林中,若敌军敢上前追赶,便由翼人部以木石中道击之,将其阻隔于后!”胜遇一听大喜,忙领命下去安排。须臾谷中鸣金之声大噪,禁军将士本已抵敌不住,一听得鸣金,无不如蒙大赦般向后退向林中,岱莱败兵刚欲追赶,天上木石便倾泻而下,瞬间前路尽断。此刻岱莱众军已杀得不辨东西,也不理会头领之命,纷纷四散奔逃而去。吴铭在山上望见,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暗道:总算是险情已过。又见胜遇已回,便道:“公孙大夫尚在山下,将军可速与我同去接应。”胜遇见大势已定,心中也慢慢宁定了下来,随即又向岭上翼人部稍作吩咐,便带起吴铭向山下飞去。

公孙犀在林中已观战多时,期间见战局变化莫测,不免时时心惊。此时禁军终获全胜,虽历经不少波折,但于吴铭而言已是筹划的极好了,总算不枉自己一番督导之心,一时间不由得心下大慰。又见二人来谷中接应,忙快步向前贺道:“恭喜少侠首战告捷!”吴铭连忙逊谢道:“全仗公孙大夫与胜将军率禁军将士鼎力相助,何况我军因晚辈之过折损颇多,晚辈委实心中有愧!”

“嗯,此战若是无雁荡援军,禁军本可减少损伤,所谓‘围师必阙’,项老将军实不该有此疏漏啊!”公孙犀说着叹了一口气,又向吴铭问到:“少侠也不必过虑,幸而胜将军及时鸣金,我军总算得以全身而退了!不知少侠伤势可好了些吗?”

“有劳前辈挂怀,晚辈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双臂尚不能活动自如。”吴铭感激答道:“若与禁军将士舍命杀敌相较,晚辈这伤实是算不得什么。唉,只可惜项老将军封堵敌军之时未能在谷口留一虚缺,以致禁军将士难于抵挡!”

“事已至此,少侠也无需懊恼,先命禁军将残敌扫清再做打算吧!”公孙犀又劝慰道。吴铭听罢,心想也只能如此,便与胜遇一同调度禁军四下扫荡岱莱军残部。一时间只见谷中岱莱兵将或落入深沟陷阱,或为铁网锁链缚住,余下负隅顽抗者也均被帝畿将士分割合围,一一击杀。眼见敌军残兵所剩无几之时,远处忽见一哨人马奔来,还未到近前时,为首一人已先向众人叫道:“老朽相救来迟,还望诸位莫怪!”吴铭等一听便知是项鸢到了,此刻听他言中之意,似是欲独占此役之功,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待到项鸢与众人见过礼后,吴铭抢先说道:“多谢项老将军驰援,在下疏忽,若无老将军拦截,险些令半数敌军逃出重围。”

“少侠说的哪里话来,你我同守帝畿疆域,禁军适才已节节退守,我雁荡将士及时赶至,正好救了禁军同袍,此乃我部分所当为之事,少侠不必多礼!”项鸢含笑回道。吴铭听他虽说的客气,但句句紧扣雁荡军来援之时禁军已败,心中好生气恼,不过自己因体恤禁军士卒,在最后关节鸣金在先,也着实不好辩驳,一时间心中计议不定,只得默然以对。身旁胜遇听了二人对答之言后,却忍不住大声辩道:“项老将军此言差矣,禁军最初为敌纵火偷袭,交战时确是处于劣势。待到翼人部出战之后,我军已有胜算,若不是雁荡大军将敌军封堵于谷口,翼人将士顾念友军,此刻禁军早已获胜。我禁军浴血厮杀,舍命战了一夜,如何在老将军口中便成了败绩?”

项鸢见自己所谋已为胜遇点破,脸色一沉,冷笑道:“嘿嘿,吴少侠年幼不谙战事也就罢了,胜将军身为禁军统领,也如此信口雌黄,不觉荒谬吗?适才对敌紧要关头,禁军却鸣金收兵,只留我雁荡部独力御敌,莫非诸位在此处也视而不见吗?”

公孙犀见双方僵持不下,忙插话道:“老将军统兵到来之时,禁军已将岱莱败兵驱至谷口,况且吴少侠稍后又派出翼人部前往阻截,只是看到老将军已至,才命谷中禁军随后掩杀。还望项老将军明察,切勿伤了友军和气。”

项鸢听公孙犀出言相劝,不禁“哼!”了一声,心想吴铭与胜遇也就罢了,这公孙犀身为公主之师,还需让他几分。于是拱手道:“大夫既如此说,倒显得雁荡部此番来援是多此一举了,此节老朽便不再追究,不过禁军布防失算,为敌所乘,后又鸣金败退之事老朽还需据实回报。今日言尽于此,还望大夫保重,告辞了!”说罢更不理会吴铭等人,转身上了坐骑便向谷口驰去。

吴铭望着项鸢背影远去,心中甚是忧闷,不禁黯然摇了摇头,向公孙犀问道:“请问大夫,项老将军可是因晚辈未饮那一杯酒,才致如此刁难于我等?”公孙犀心知确然有此缘由,但仍向吴铭宽慰道:“想来项老将军绝非如此偏狭之人。少侠放心,如有误会,我等自会向公主解说明白。”

“这老儿只想夺我禁军战功,岂止是为了那一杯酒之怨,哼!项氏虽世镇雁荡咽喉之地,难道我禁军便怕了他吗?”胜遇忿忿道。

“胜将军息怒,还是先清点我军损耗后再做计较吧。”公孙犀又劝道。胜遇这才怒火稍抑,率部前去谷中清查。不料刚到谷中不多时,胜遇骂声便远远从谷中传来:“这老匹夫,竟将岱莱战俘全数掳走请功去了!”过了片刻,又听他哇哇大叫道:“老贼当真令人切齿,居然连敌军首级也不留一个!我禁军今后必与雁荡部誓不两立!”吴铭与公孙犀听得项鸢居然做的如此决绝,心中均深感忧虑,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待胜遇清点救治完毕之时,谷中大火渐熄,东方已是晨曦初露,朝霞好似又要将天边引燃一般,须臾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金光瞬时洒遍群山。吴铭深吸一口气,精神略振,回思这一夜鏖战之惨烈,相对于眼前之景,实有恍如隔世之感。又见诸将士尽皆疲惫已极,便命胜遇领禁军在谷口外另立营帐暂歇,待半日后再回师帝畿。过不多久,吴铭见除几处哨岗之外,众军均安顿已毕,便轻叹一声,转身回到账中和衣草草睡了。

这一觉众人直睡到午后方醒,吴铭纲一起身便去寻胜遇、公孙犀两人商议回师之事。三人均觉帝畿虽非一日可返,但绝不可再于雁荡大营休整。最终定下今日先于仙霞岭北麓扎营,待明日一早再去往渡口经海路回返帝畿。期间另留一百禁军与斥候兵于浮玉山中殿后,往来传递岱莱后军消息。议罢,吴铭便命禁军即刻启程,众将士听闻今日便可回家,无不欢呼雀跃,急匆匆整装列队,只待胜遇一声令下,便即开拔。不料胜遇接令之后,却遍寻不到冯谡,问起身边校尉,校尉回禀道:“冯将军于敌军纵火偷袭之时便已走散,之后再也无人见到。小将也不知他现在去了何处。”

胜遇听罢大怒:“尔等是如何看押的?一有敌军来犯,便只知各自逃命,不怕军法吗?”那校尉见胜遇动怒,连忙跪倒请罪道:“将军恕罪,我等本是看守紧密,丝毫不敢懈怠。即便大火烧了营帐,小将亦不敢疏忽,只是急去查看时,大帐已被烧穿,冯将军也已不见了踪影。事发紧迫,仓促间又难以追寻,还望胜将军明断!”

吴铭在旁听了,觉得此事实是怪不得此校尉,便向胜遇求情道:“我军被袭之时情势紧急,众校尉未曾有亏职守。我看不如就此放过了吧。”胜遇原本早有此意,见吴铭相劝,便接着佯怒道:“少侠既为尔等求情,本将便暂不追究,今后如敢再犯,定不轻饶!起来吧!”那校尉忙起身谢道:“多谢胜将军恕罪!多谢吴少侠说情!”吴铭闻谢,淡淡的摆了摆手,回道:“不必客气,快些归队吧!”又向胜遇道:“诸事停当,咱们这就动身吧?”胜遇“嘿!”了一声,自语道:“此次出征,原本想率禁军弟兄来陆上走走,正好与帝畿立些军功。不料却处处受挫,所遇之人皆为宵小之辈。连到手的战果亦为他人所窃,看来当初真是失算了啊!”言毕,长叹一声之后,便昂首向禁军高声喝到:“回师!”众将士早已准备停当,此刻闻命,更不多耽,便即拔营向仙霞岭开拔而去。

那仙霞岭位于雁荡山正西,距浮玉山并不甚远,禁军依吴铭等事先筹划行程一路向东南逶迤而下,傍晚时分便到了山岭北麓。胜遇见天色渐晚,便命众军就地安营。待与将士用过晚饭之后,又于帐中设了小宴,邀来吴铭与公孙犀小酌。酒过三巡,胜遇便停箸向二人问到:“两位可想好了明日到了帝畿如何复命?”

“那自是向公主禀明实情,以免殿下听信项老将军一面之词。”公孙犀早知胜遇必有此问,于是从容答道。

“但那老贼已抢先回返帝畿,献俘于众人之前,我等若再做辩解,公主驾下诸位如何能信?”胜遇又追问道。

“此事自有公主做主,他人若是不信,随他去便是。”公孙犀一时也无良策,含糊应道。

“即便公主对大夫所言信之不疑,不过此事说来空口无凭,实是难以服众。还望二位另想他法,若无善策,公孙大夫或可免罪,小将与吴少侠恐怕非但无功,还需领受责罚了。”胜遇叹道。

“胜将军不须烦恼,到时在下与你共担此责便是。想那公主身侧皆是贤良之辈,应不致如此糊涂。”吴铭也随公孙犀一齐劝道。

“吴少侠年少英雄,不过尚有许多道理不甚通达。小将虽愿与少侠患难与共,但禁军将士岂不为此败蒙羞?故此我等绝不可如此委曲求全。还需再做谋划!”胜遇苦笑应道。吴铭与公孙犀均觉胜遇所言有理,心中却是苦无良策,一时间三人尽皆默然无语。

沉寂良久,胜遇忽道:“不如小将带上几名心腹先去将岱莱众俘从雁荡军中偷偷放了如何?如此一来,那老贼与我等功过相当,公主自然也就不会降罪于禁军将士了。”

“此事万万不可,莫说项老将军此刻是否已到帝畿。即便仍在雁荡营中,此类同族相残之事也断然不可行。”公孙大夫一听此计,心中立觉不妥,慌忙拦阻道。

“许这老贼使诈,我等便只能坐以待毙吗?大夫宅心仁厚,禁军却要无端受罚了!”胜遇怀恨怨道。

“如若公主降罚,便全归于在下身上可好?到时只说都是尊在下所命而行便可,如此一来,禁军亦可脱罪免罚!”吴铭接话道。

“少侠为保全禁军而鸣金退兵,小将又怎能让少侠独担此责,那岂不是太也薄情寡义了么?此事决不可为!”胜遇连忙阻到。

“在下乃是度维一族派来援手之人,即便领罪,帝畿也会看在盟约面上宽宥处置。还请二位放心便是!”吴铭又仗义言道。胜遇与公孙犀却不论吴铭如何劝说,始终不允吴铭独领罪责之议。三人又争论了一阵,吴铭见已至深更,心中忽又想到了一法,便向二人说道:“在下此刻又思得一计,不过今日夜色已深,不论此法是否可行,今日便到此为止如何?”

“还请少侠快快说来!”胜遇急不可耐道。

“少侠请即刻示知,明日赶路,此刻也确是应当早些歇息了!”公孙犀也显得极为迫切。

“此法说来也并无甚特别之处,明日我等到帝畿后。如项鸢献俘之时已按其说法构陷了禁军。大夫便可求公主于岱莱众俘中随意挑出十人,分开单独审讯,不过审理之人绝不能与禁军或雁荡大营有任何瓜葛,至于所审之事,便是让这十人从头至尾原原本本说出接战之后的全盘经历。若公主能依了公孙大夫所请,我等或许尚能免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吴铭说完,向二人望去,颇想听听两人对此法有何见解。

公孙犀听后先是点了点头,捻须道:“少侠此计甚佳,只消项老将军未想到此节,不去指点敌俘作伪。禁军便可免罪,又可省却了一番争论。”胜遇也觉此法极妙,跟着拱手谢道:“全仗少侠颖悟,如此安排最为妥当,小将在此谢过!”说罢,又端起酒来敬向吴铭,公孙犀跟着举杯,吴铭忙起身回敬,三人同时一饮而尽,心中虽仍有些许担忧,却也放下了大半顾虑,饮罢此杯,便都回帐歇息去了。

次日一觉起来,三人计议已定,反而觉得少了许多牵挂。吴铭待禁军整装已毕,便下令直奔渡口,乘了昨日备好的几艘楼船向帝畿航去。一路无话,天未过午之时,渡海楼船便已载着禁军来到帝畿近海。吴铭在船楼之上遥见岸上一队人马布列相候,远远望去虽不甚真切,但见衣甲鲜明,军容严整,应是大哥尉迟贲领着众侍卫到渡口前来相迎了。吴铭看后心中一喜,暗道:“回归帝畿之后,若再得大哥相助,谅那项鸢老儿也不能奈何于我了!”

过不多久,渡船便将吴铭等先接到了岸上,果不出吴铭所料,众人刚一下船尉迟贲便迎了上来,兄弟二人多日不见,除吴铭肩伤未复,也算是各自安好,此时不禁同时伸出双手相互紧握,心下均是不胜之喜。吴铭挂念大哥那日醉后去向,便问起公孙犀第二日拜见公主之时是否受责。尉迟贲听后看了下身旁无人,便低声笑着答道:“多蒙木兰司宾帮着隐瞒,加之愚兄护卫公主多年,公主即便心中猜疑,面上却也不会深究。只轻责了哥哥几句便不再提了。不过有另一桩事,贤弟可要小心了!”说到此处,尉迟贲蓦地收了笑容,面色凝重道:“禁军中有一将领,名叫‘冯谡’,你可知此人?”

“嗯,小弟认得。此人连犯军纪,与敌接战前已被我等看押了起来。本想待回师后再行发落,不料我军为岱莱偷袭之时,让他趁机跑了。不知大哥为何此时提起这冯谡?”

“那便对了,这冯谡乃是帝畿世家子弟,自幼好嬉不学。家中为他在禁军谋了个官职,平素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真若与敌交战,定会坏事。贤弟此次出征偏又由他带了禁军主力前去,唉,也算是晦气!”

“大哥是否已先在帝畿见到了此人?他却如何说?难道已诬陷于我?”

“贤弟所料不错,此等小人最为谗佞。昨日他逃回帝畿之后,便向殿下告发兄弟与胜将军,说你二人与友军不睦,又命禁军战前日夜劳作,他不过是为众将士请命,却被贤弟用刑鞭笞,被看押起来之后更是饱受折磨。直到我军营寨为敌军所袭之时才乘乱逃了出来。又道贤弟从不知体恤士卒,只一味命将士们奋勇搏杀,禁军因此折损惨重,全赖雁荡友军来援之时方才得保剩余残兵。不过大哥自知此人信口雌黄,因此实情如何,还望贤弟尽快详尽告知,以备万一!”尉迟贲悄声答到。

吴铭听罢尉迟贲所述前情,心中不由怒火中烧,大声骂道:“这狗贼,满口胡言!我军备战之时,三队人马轮换布防,怎能说是日夜不休?他自己懒惰怠工致使我军获胜之后为敌所乘,才从谷中脱困而去。反说禁军依仗友军救援方才保全。实是颠倒黑白!此人如此不知廉耻,大哥快带小弟去与他对质!”说完只气得浑身发抖。尉迟贲见他突然放声怒斥冯谡,忙低声劝道:“贤弟息怒,莫让他人得知你我关系!”吴铭闻言心中一惊,怒气消了大半,心知此时已为奸人占了先机,绝不可再意气用事,为其所乘,于是连忙压低声音道:“大哥责备的是,小弟一时激愤,险些误了大事!”但此时为时已晚,众人听到吴铭骂声,不禁都放下手中之事,转头看向二人。好在尉迟贲应变极速,高声招呼公孙犀与胜遇道:“吴少侠此刻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夫与胜将军过来相商!”

公孙犀与胜遇下了渡船之后,便忙着在渡口整顿禁军上岸,此时先是听得吴铭大骂,心中正自奇怪,又听尉迟贲相招,忙草草安排完手边之事后,急步走向尉迟贲。尉迟贲见二人来到近前,便又低声将冯谡构陷之事说了一遍,心知胜遇性情急躁,听后必会与吴铭一般高声怒骂,故此先示意其听后不可叫嚷。即便如此,胜遇听罢仍是切齿恨恨道:“这群误国奸贼,当真碎尸万段不足以平胜某心头之恨!”公孙犀得知详情后却并未着脑,只向尉迟贲问道:“将军可知雁荡大营这两日动向,是否已将敌俘献至帝畿?”

“小将昨日方才得信,便于渡口等候,并未见雁荡营中军士到来,只知禁军今日将渡海返回。”尉迟贲答道。吴铭等一听均觉奇怪,分明雁荡部早于自己返程,为何却落到了禁军后面?如此一来,昨晚谋划岂不是要落空了?不过此时也别无他法,唯有听天由命了。于是四人又商量了片刻,便引了禁军向帝畿大营行去。

待吴铭等来到营中之时,禁军大营早已得信,备好了酒饭与将士接风。席间吴铭向尉迟贲问起公主何时召见,尉迟贲道:“公主此时尚未得知禁军已达,少侠可在营中与胜将军等歇息一日再去回禀。”胜遇听后忽问道:“冯谡那奸贼现在何处,适才我在营中遍寻不到,可是躲在了其父冯司马府中?”

“这个我却不知,此人向公主回禀之后并未回禁军大营吗?”尉迟贲答道。

“谅他也无此胆量!”胜遇咬牙说道。

“若是如此,我等须尽早向公主分说。以免公主受其蛊惑,听信此贼一面之词!”吴铭提醒道。

“少侠所言极是,还请尉迟将军稍后先行报与公主知道,我等随后便去回报此战详情。”公孙犀附和道。

“既然大夫也放心不下,那小将即刻前去回禀,若公主能立时召见,小将便遣人来报如何?”

“如此最好!有劳将军了!”吴铭等三人听了一齐举杯相谢,尉迟贲跟着端起酒来与众人一饮而尽,随后便领了众侍卫出帐而去。余下诸人又略饮了两杯,胜遇见大家均已用毕饮食,便命人撤去宴席,只留吴铭与公孙犀于帐中静候公主相召。又过了片刻,公孙犀觉得时候尚早,心中还有一事未明,于是便走到吴铭身旁悄声问道:“最近常听少侠称尉迟将军为兄长,而尉迟将军亦待少侠甚厚。不知此中可有何缘故?”吴铭闻后暗自吃了一惊,心道:“都怪我日常在众人面前与大哥说话时口无遮拦,让公孙大夫看出了端倪。此刻问起,我又不愿为欺瞒之事,却如何答复才是?”公孙犀见他一时语塞,神色间颇为慌张,已知二人之事应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便不待吴铭答话,笑着续道:“少侠若有顾虑,也不必答复。原本若能得尉迟将军相助,自是更好,少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吴铭听到此处,连忙躬身道:“大夫明鉴,晚辈因感激尉迟将军数次维护之德,心中已将其视为兄长,因此称呼上便未加留意,还请诸位体谅。”公孙犀见吴铭如此说辞,不禁莞尔道:“此事也是随口一问,少侠本无过错,不必多礼!”吴铭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如何防备冯谡构陷之事,眼看天色渐暮,不知尉迟贲在公主处受了什么羁绊,此刻仍不见遣人来召,心中均是甚为焦虑。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忽听帐外一片嘈杂,三人心中一喜,心想应是公主召命到了,不料帐门开处,一人领着侍卫冲入帐中,向吴铭等喝道:“吴铭、胜遇统军无方,首战便致我禁军失利,折损大半。左右,将此二人绑了,带到殿下驾前听审!”众侍卫齐声应命,上前便要锁拿两人。却见胜遇向后退了两步,高声怒斥道:“冯谡你这奸贼,只知向殿下诬陷我等。今日居然有胆来绑禁军统帅,是意欲谋反吗?”原来这闯营拿人的正是逃将冯谡,只见他“嘿嘿!”冷笑两声,向胜遇讥讽道:“胜将军那日不是要治冯某之罪吗?现下公主殿下谕令在此,也不知是治何人之罪!哼哼!”说罢又催侍卫即刻擒了二人。吴铭初时见冯谡一行来势汹汹,心知局势有变,待他说道要押解自己前去公主处听审,心中反而宁定下来,当下从容向胜遇道:“胜将军稍安勿躁,此贼既有公主令旨,想来确是公主之意。正好我等也要前去殿下驾前对质,便委屈一时又有何妨?”公孙犀在旁查看多时,见此情形也劝道:“胜将军暂且息怒,有公孙犀在,定能在殿下面前将是非辩个明白!你我这就同去如何?”胜遇此时已快气炸胸膛,但心知冯谡奉了公主致命前来拿人,自己已无抗辩余地。只得咬牙重重的“哼!”了一声,束手让侍卫锁了。吴铭更不多言,昂首就缚,与胜遇并肩大踏步走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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