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苏省电视台，姜黎从出租车上下来，向学姐挥手再见。
结果一转头，远远地就发现那边江晓、赵天明四人。
“哎呦，今天居然是我来得最晚？咱……”他挠了挠头，有些纳闷。
“咳咳，姜哥，咱是不是先别急着叙旧，还是抓紧时间排练吧。”
邱乔二人一反常态，一脸正经地打断了姜黎的话，把他搞得一头雾水。
赵天明一副扑克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相比之下，江晓的演技就不行了。
目光闪烁，飘忽不定，偏偏还不时打量一下姜哥的脸，这才让姜黎反应过来，心生无奈。
“好啊好啊，你们几个家伙……”他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乾旦坤生吗，怎么一副要看笑话的架势？”
怪不得都这么积极，来得这么早，原来是肚有坏水、不安好心啊。
戏曲中人物角色的行当分类，有“生、旦、净、丑”，而“生”指男子，“旦”则指女子。
乾旦坤生，也可以称为反串，就是本为男性的“生”，却在剧中演女性的“旦”。
妆容、服饰之类的，自然也是偏向女性。
邱乔两人见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也蚌埠住了，咧着嘴笑道：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姜哥你扮旦角，我们可是期待很久了。”
“哦，是吗？你们两人扮成日军的样子，我也是期待已久了。”姜黎眉头一挑，反而揶揄道。
“嘎？”这下他们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显得异常滑稽，惹得众人哈哈哈地笑起来。
姜哥虽然是“旦角”，但好歹是个正派角色，而他们两个可是要装扮成人人喊打的日军。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这不纯纯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吗？
“好了，不开玩笑了，时间紧，任务重，一边排练一边说。”姜黎收敛笑意，带着几人步入大厅。
结果迎面就看到了面带焦虑、来回踱步的宁华，姜黎正想打个招呼。
她反而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
两人在其余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来到化妆间。
宁华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小姜啊，你偷偷告诉宁姨，这次决赛，邓老爷子会不会来？”
“嗯？”姜黎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宁华会问出这种问题，还主动套近乎。
以为宁华是打听到消息，打算借老爷子的名声炒作，心中难免有些不满，于是坦言道：“师父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方便，自然是不会来的。”
意思是让宁华死了这条心，不过她闻言反而松了口气。
不来就好，不来就好啊，这样的话，她只需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自从知道姜黎是邓老爷子最喜欢的小徒弟，甚至上面还有人盯着，她这段时间右眼皮总是跳，压力贼大。
姜黎自带热量没错，但与此同时，被关注的力度也很高，如果有人在她的节目上整出点幺蛾子，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让姜黎也有些无语，短短几秒钟变化三种情绪，这就是女人吗？
“那宁导，没事的话我就去排练了。”见宁华没有再说什么，他主动告辞。
宁华点了点头，看着在四人簇拥下的姜黎，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这家伙选的那首歌，怎么都不像随意而为啊……
………………
三个小时后，姜黎松了松嗓子，拍了拍手，声音有些沙哑：“好了好了，都歇一歇，喝口水。”
邱乔两人闻言，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累趴在台上。
回头看了看仅仅只是微微喘气的姜哥，耐不住好奇：“姜哥，为什么选了这么一首歌啊，是为了顾及我们吗？”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但姜黎听懂了。
他们的意思是，如果姜黎拿出与《发如雪》同级别，或者比它差一点的纯国风歌，基本就能夺冠了，而现在是他们四个拖后腿了。
“呼”姜黎抿了一口水，擦了擦汗：“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总不能我一个人出风头。”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不行，比如二线演员典典的队伍，就是以他自己为主，其余人都只是陪衬。
“哦哦，我懂了，是因为那些臭鱼烂虾不配让姜哥认真起来！”
“嘘嘘，你小点声，虽然是事实，但也要给其他队伍留点面子。”
正经不过几秒，两兄弟恢复了精力，又开始贫嘴嬉笑道。
“哈哈哈，不过有一说一，这首歌我总感觉缺点什么……”赵天明憨笑着挠了挠头。
此话一出，姜黎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这家伙一如既往地敏感细腻啊。
确实缺了一点东西，那就是故事，一个真实又残酷的故事。
这首歌单单从作词作曲来讲，完全算不上优秀，从技巧上比不过《发如雪》，内涵与《止战之殇》相比更是相差甚远。
但这首歌讲的就是一个故事，如果没有那个故事，这首歌就没有了灵魂，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流行歌。
不过尽管如此，拿来对付那群臭鱼……那群虾兵蟹将也足够了。
选择这首歌这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他想让师父看到自己在台上唱戏，看到自己在几十万人面前唱戏，在众人面前唱出师父的故事。
这是他答应师父的，从很小的时候就答应师父的，他已经等不及了。
前世就是如此，直到师父去世，他还是没来得及兑现那个承诺。
到最后只能握着师父冰冷的手一声声说着对不起，但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老爷子最后是带着笑意闭上眼睛的，但姜黎知道，老爷子一直心中有愧。
几个师兄都当过角儿，只有他这个最小的徒弟，花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去学戏曲，结果只是担了一身责任，什么红利都没有享受到。
这辈子，就算老爷子不能亲自到场，他也要把这场戏，作为自己出道的起始。
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前世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