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射微微地垂着头，十分恭敬地看着地面，心里对于琴姨娘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来也不仅仅是只会用容颜狐媚惑主，将军这会儿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偏差，刚才那句话就是敲打。
“书射不敢。”
云元朝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也没办法左右别人的情绪喜好，刚才那一句也不过是忽然想起的而已。
“那就走吧，早上还好好的在请安，这会儿竟然就生了大病。”
云元朝虽然嘴上嫌弃着，可是莫名的，语气当中竟然有几分无奈宠溺之感。
琴姨娘半躺在床帷中，紧紧的盯着给她瞧病的大夫。
那大夫也知道，深宅大院里的事情也不简单，眼前这人的面相分明是中了毒，可是也不伤人身子，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顶着琴姨娘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开口了。
“这位贵人身体确实有些微恙，似乎有很浅的毒素，但是对您的身体并无妨碍。”说着大夫皱了皱了皱眉:“不过既然贵人说贵体有恙，若是方便的话，能否让老朽看上一眼？毕竟咱们是讲究的一个望闻问切。”
看一眼吗？
琴姨娘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可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样，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疼越来越厉害。
再加上账外大夫已经是个老人，琴姨娘微微的掀开床账，根本不敢看大夫的表情。
“啊……这……”大夫大吃一惊，他行医多年，也看到过有些人过敏之后的脸，可是从来也没有过这么严重的。
“大夫，您别这呀那的了，你快说说，咱们夫人怎么样了？”双儿一回头就看到琴姨娘脸色阴沉，黑眸瘆人，不由得一紧，急忙催促道:“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您快说呀！”
那大夫也察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转头避开，思索一番了才小心翼翼的道:“夫人，这个模样像是过敏了，有时候，用在脸上的东西效果因人而异，有些人用起来好的，有些人就会红肿过敏长脓疮，您这……就是过敏过得太严重了，不知道老朽，能不能够看一眼夫人最近用的梳妆品？要找出了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琴姨娘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猜测，当下就让双儿把买来的舶来品拿给老大夫看。
“这……这里面可是有水银啊！水银暴露在空气当中，就会产生有一种有毒的东西。”老大夫稍微捻了一点儿出来闻，一时大惊失色:“这东西并不如同咱们中原的毒药一般，只能入口，可以通过日常的接触，呼吸，甚至只是皮肤上的沾染，就慢慢的毒入肺腑，夫人还好，您皮肤敏感，这么快就有了反应，若是一直用下去，恐怕会有大问题！”
琴姨娘也万万没有想到，云香坊这么大的铺子，口口相传的东西，竟然里面还有害人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琴姨娘一把攥住老大夫的手，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的脸难道就这么毁了吗？”
老大夫叹息一声:“这种情况，老朽也是第一次遇见，也只能够尽力而为了，夫人最近要忌口，多吃清淡滋补的，但是也不能够吃上火的东西，那些盐重油重味道大的，也不能够碰了。”
说着停停顿顿地写下了两幅药方，“这一副药方，是内服，须得熬得浓浓的，三碗水并做一碗水，这一副，是外敷，熬出药汁变得浓稠，然后再把药渣用石磨碾压成浆，混合在一起，每日早中晚换药三次，再用纱布裹脸，如此看效果如何……”
琴姨娘一听到这个方子，就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不管是什么方子，熬出来总是黑乎乎的东西，更不用说还要把药渣磨成浆，要是用这么敷上满脸，那岂不是整张脸上都看不出来模样了！
双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看着琴姨娘呆呆的站在那，双儿又说了好些吉祥话，又给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嘱咐老大夫万万不要把此事宣扬出去。
那老大夫也是知道规矩的人，当然是忙不跌的点头就答应了。
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这会儿看着是用了胭脂脸坏了，说不准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呢。
双儿又一路把老大夫送出了院门，这才小心翼翼的进门，不过也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
“你们下去熬药吧，”琴姨娘揉了揉眉心，“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这里不用伺候了。”
这一次，并非是谁有意算计，而是因为自己的贪心不足，被一个胭脂铺子给坑了！
这张脸……敷药都得半个月，还只能够看看效果，琴姨娘一时间忽然觉得，还好将军最近都歇在正屋里头，自己现在这张脸堂而皇之的被将军看到，还不如默默的失去宠爱，因为这样的话，至少还有一个好的印象。
可是事情总不会这么顺利的。
云元朝正要去芍药居，半路上就碰到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老男子，不由得停下来。
“麻烦老人家特意进府一趟，”云元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平易近人一些:“不知道芍药居里面的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老大夫原本心中还有几分警惕，可是这样的人一来，就问芍药居那位夫人如何，显然是知道情况的。
“回老爷的话，里面的那位夫人只是脸上过敏了，其他的没有多少大碍，也不会危及性命。”老大夫没有听到他说话，还宽慰道:“虽然现在看着有些……那什么，但是好好调养，加以时日还是能够恢复几分的。”
云元朝心里疑云骤起，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多谢老大夫了，来人，送老大夫出府，记得给谢礼。”
芍药居来人回报的时候，明明说的是生病了，大不好了，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脸上过敏？
而且，如果说真的是脸出了问题，为何还特意要让他来一趟？难道不应该躲着自己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