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毛发纯白，体魄魁梧的白狼迈着安闲自得的步伐走近，头狼为什么逃也似的跑开，就显而易见了。

纯白的毛色不利于隐匿行踪，在冰雪覆盖的苦寒之地除外。

两人都没忘记前些天见过的北地白狼族的前辈，宁棋。

“我是来给你们解围的，刚打退狼群。”白狼，或者说是宁棋，口吐人言道。

“有劳前辈。”

师父闭关，许冬在仙人峰足不出户，首次见到一个妖修的妖形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宁棋没有在意两人的眼光，化为人形由蹲姿站直，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是去主峰？”

许冬应承道：“去结束试炼，事了便回。”

宁棋闻言启颜微笑：“我想到主峰见个熟人，你们方便吗？方便的话，带我一程，我聊几句就随你们一道离开。”

“前辈，您妖的身份，不会被主峰的长老发现吗？”

“他们狗屁倒灶的哪里勘得破你师父的障眼法？放心。”

师父都抬出来了，许冬自没话说。

有人能替她决定事时，文小鸢全无主见，宁棋象征性地问了她，她意料之中地说了几句客气话。

三人向梓门主峰行去，途中许冬了解到宁棋是被师父告知他们受困，顺道来解围的。

本来没有土狼寻仇她也要去主峰一趟。

“阿冬，我能叫你‘阿冬’吗？”许冬不知道宁棋被燕馨元带着，从阴影中走出来了一些，以为她的健谈是精神好。

“可以啊！您是长辈中的长辈么。”

宁棋笑着点头，摸了一把她短短的银发，“中州的各大宗门不容妖修是约定俗成的事，但你们知道吗，梓门多年来始终有个妖修在蛰伏。”

梓门的事许冬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所以当他看文小鸢，发现文小鸢也惊讶，他意识到宁棋口中的妖修作为特例，背后必有曲折。

“前辈，您说的，我们不能听吧？”许冬问。

宁棋摆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们俩听听，权当是开眼界……”

许冬、文小鸢对望一眼，默认了宁棋的话。

她也许是构思语言，背着手想了好一会儿，道：“那妖修是条龙，生于极西之地，一条唤作‘巫水’的大河中，她取‘巫’字为姓，后被云晔真人带到中州，得名‘婉玉’；”

“巫婉玉她的境遇也是令人扼腕……五百余年前探寻一个古遗迹，意外发现一个惊天秘闻，被雷劫劈得神魂俱灭。后来是几个闻风赶去的大修合力保住了她的躯壳，半缕神魂。那几个大修之一，就有当代梓门门主。”

“之后两百年间，巫婉玉被置于梓门主峰地下的地宫内温养神魂，可惜没能救回来，她死了。”

姑娘家都是感性的生物，文小鸢听到巫婉玉红颜薄命，眉间便有一抹忧色萦绕。

“她的结局是不好，但你们别忘了，巫婉玉是天生地养的真龙，没了神魂，躯壳仍在！”

许冬追询：“前辈，难道是利用龙体移入完整的神魂，拼个人出来？”

“什么叫‘拼个人’出来？”

宁棋被许冬的说法逗笑，乐呵呵地回忆着：“云晔真人带巫婉玉的躯壳……也就是你说的龙体，去了她的生身之所，‘巫水’。在那里夺天地造化，导了一道死胎之魂进去；”

“死胎，顾名思义……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不用已有意识的神魂，其实云晔真人也想用的，无奈它们二者不兼容。”

“前辈，晚辈有一问。”文小鸢举手打断宁棋，从她神情上就看得出她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宁棋有些意外，微微颔首要文小鸢问。

文小鸢看了眼许冬，声音低低地问，“前辈，您提到的‘死胎之魂’，是随意取用的，还是经过了挑选？”

“这个啊，你不问我也要说。”

三人的脚程不慢，都能看到远处恢弘大气的主峰建筑，熙熙融融往来的梓门弟子们。

宁棋把一副绘有狰狞神邸脸谱的面具戴在脸上，她的样貌、发色、头型都随之骤变。

这应该就是师父提供给她的“障眼法”。

宁棋望着前方道：“你们可以认为导进巫婉玉龙体内的幼魂，有着略次于阿冬他师父的天赋命数。”

许雪霏强得多么离谱，有目共睹。

龙体搭一个未开智的世间罕有的幼魂，不夭亡，将来是怎么一幅光景，不言而喻。

不过放着巫婉玉猥琐发育不好吗？

人性诡谲，许冬要是宁棋，便不会把这事儿说给两个小辈知晓，徒增风险。

“妖化形难，龙化形更难，我说是去和巫婉玉说几句话，实际上我要面对的是龙，不是人！”

这几句，宁棋是对文小鸢说的。

传说龙“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

文小鸢心里好奇得紧，问宁棋：“前辈，巫婉玉，有书中描述的龙那样神异吗？”

“没有。”

宁棋中肯道：“与生俱来的优势她是有的，只是没有和其他妖族差距拉得过大……我怀疑上古时代的龙族和巫婉玉得区分开，它们应该是归为‘神兽’一类的，而不是妖。”

“唔～”文小鸢语滞后甜甜地一笑：“前辈，小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关系。”

纯真少女的笑容，能涤荡人的心灵，宁棋就很愿意体谅她。

三人说着聊着走上通主峰的白玉石阶，梓门弟子随处可见，但亲传弟子少，再怎么不显山不露水也会有人认得。

特别是近来燕馨元宣布闭关二十载，玉阙峰交许雪霏代管，和仙人峰独苗苗许冬走得最近的燕馨元幼徒——文小鸢，在所难免地被关注议论。

人们都觉得燕馨元闭关，玉阙峰交给亲弟弟燕玄代管方合情合理。

许雪霏，半个梓门中人，事不关己都不参与一次长老会的例行议会，靠不住。

“文师姐，早啊～”

“文师妹，听说你去试炼了，都还顺利吗？”

“文师妹，这二位是……”

越往里走，向文小鸢打招呼的人越多，到了地方上，几乎是在寒暄问候中走走停停。

为不误事，文小鸢提出许冬、宁棋先行。

许冬也以为进地宫不易，哪知宁棋随便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阿冬，我过去了，你们完事儿待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很快会来找的。”

许冬不明情况，诧异地问：“前辈，主殿修为九十阶往上的弟子一抓一把，您要怎么进地宫？”

“你孤陋寡闻了……看好了～”

宁棋拿出一片无字玉简，置于地面，以她为中心，一个小型的法阵浮现。

法阵被玉简点亮，月白色的灵光亮度在几息间达到峰值。

与此同时宁棋的身体呈半实半虚态，一眨眼，人就被法阵传到了他处。

她挑的位置没有任何看得到的标记、印记，能靠玉简把自己传进地宫，多半是地宫和主殿存在许冬不知道的关联。

师父讲过，个别的大阵大到可以囊括方圆数十里范围，施加在密闭空间，即可断绝该空间与外界的连通。

没有特定手段，非强行破坏大阵而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