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门主峰，地宫内。
宁棋没有找到巫婉玉的影踪。
在数盏大长明灯的辉映下厚重石板通铺的大殿死一般清寂。
几十个样式精美，手脚腰腿均能活动的偶人散落在地，林林总总的玩意儿、吃食堆放在墙壁凿出的晾台上。
一眼看过去，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事物。
唯有大殿中央，一尊一人高的铜镜前躺有一具颅骨碎成渣的骷髅，与环境格格不入。
宁棋耐住内心的忐忑，走到骷髅前查验了他的死因。
最终得出结论：他是看护巫婉玉的专人，十余年前死于中毒，死后颅骨受巨力猛击粉碎。
辱尸，初步判断是凶手泄愤的举动。
‘什么东西？’
宁棋翻开骷髅的手，发现它压着几枚品质极高的灵石和一个弩机。
弩机用耐锈蚀的金丝绳连在一个简易的机关上，牵动机关，灵石便会弹飞，落进前方的法阵内。
千年的经验告诉宁棋脚底的法阵是用于通讯，不具有危险性，所以她主动拉了金丝绳。
铜镜、法阵一体，灵石落地后灵气涌进它们当中，铜镜中的影像像一滩被搅浑的水，荡漾不平。
但很快镜中有了画面，不是宁棋、脚下骷髅和她身处的大殿，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小空间。
昏黑中一只细润的手拖出一颗甜瓜大小的夜明珠悬在爪形托架上。
借夜明珠的光亮，宁棋看出镜中的场景是床上。
红梅金丝镂空珠花锦被，珍珠璎珞珠帘，青发畔是乳白色的细绸枕头，凝脂白玉般的肩头旁搁着一盘风干肉。
视角的原因，宁棋看不到床上美人的脸，就见她捻起一根风干肉，像送到口中。
“你是什么人？巫婉玉人在何处？”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宁棋的话，保持着躺姿不知在做什么。
宁棋做了一辈子的大佬，落魄了遇上许雪霏她都受邀客居仙人峰。
哪儿受过这冷落，旋即质问：“问你话呢，装模作样的，有意思？”
“谁呀，张口一股子臭味儿……”
对方坐起身，捧起她那边的显像法器，可能是个圆镜。
青发披肩，面若白纸，病恹恹的样子本该是我见犹怜，但她眼里的不善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
宁棋都不用多看，她像自己似地用了障眼法。
“让我猜猜……你是长孙幻，还是宁棋？”
她能说出死在虚境的长孙幻的名字，着实让宁棋心惊。
“我说你们这些人呐，借保护之名圈禁一个黄口孺子，多少年了想起利用了过来找，脸上不烫吗？”女子话里有情绪。
宁棋能想到她口中的“黄口孺子”是指巫婉玉，就是死活推敲不出对面女子和巫婉玉的失踪有何种关系。
她的悻悻，出于什么？
“宁棋，你英雄一世，如今怎么连脸都不敢露了？”女子嗤笑道：“是虚境吓得转了性吧！”
“没气力的话甭说了。”
宁棋左右扫了一圈，退一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冷嘲热讽。”
“为什么？为了‘死去’的巫婉玉！”
“巫婉玉，死了？”宁棋的心悬了起来。
女子咬牙道：“是你们道貌岸然，惺惺作态骗苦了她！我帮她解脱，我承受她的苦楚！我要你们有朝一日也像她一般成为笼中雀，守着冰冷的石殿……”
女子的表现多方佐证了她和巫婉玉失踪一事的必然关系。
问题是宁棋见过巫婉玉，她是一个畏生的小女孩儿心性，不会像女子一样话中带着咒怨、些微疯狂。
“宁棋！虽然你不是始作俑者，可你也在石殿扮过好人，哄骗于她～”
“你说——你们的如意算盘有没有往巫婉玉的一身龙血上打？！”
女子勃然变色，跳跃性的情绪看得宁棋直皱眉。
龙血固然极具诱惑力，但地宫的存在没多少人知道，有昔年数个大修合力布下的大阵，没道理有人能从此地带走一条未化形的龙。
“宁棋，你……”
宁棋示意女子打住，随后她冷笑道：“我告诉你，巫婉玉死便死了，你有话我可以听，你不说，我掉头走人。不要觉得我贪什么龙血，你真以为她是真龙吗？可笑。”
女子气性不小，听完宁棋说的靠在床头上缓了好半晌。
“哈哈哈～”女子气极反笑，“你说得好听，不是觊觎龙血，你去地宫作甚？”
“我可能要一命呜呼了，留点东西给她，就这么简单。”
人在地宫有时限，所以宁棋不想说废话听废话。
女子没信她的，皮笑肉不笑想接着走自个儿的想法，宁棋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告诉我，巫婉玉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人在哪儿？不说，我们也不必继续纠缠不休了。”
“你可以试试。”女子态度强硬。
“娘的，在这儿吓唬谁呢？再也不见……”
宁棋取出玉简退出了地宫，以目前她的修为，再待下去，出不来的概率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主动开溜，能免于面子有损。
……
许冬、文小鸢办完事，两人肩并肩倚在宁棋进地宫时的角落外侧，讨论着一部功法。
照许冬的意思，假装一下足矣，假戏真做，是体贴文小鸢不会演戏。
“我聊过了，走吧。”宁棋现身两人侧后方，冷不丁道。
“前辈？”许冬犹豫着问：“怎么您脸色不太好？”
宁棋愁眉不展道：“出了点儿状况，我一时和你们说不清～得跟你师父聊聊。”
事态如何都写在了脸上，许冬没多问一句，带宁棋、文小鸢一路出主殿、下山。
到玉阙峰附近，文小鸢说好隔天到仙人峰做客，便自行去了。
宁棋走在许冬身后，等看不到文小鸢了，她叫住许冬，“阿冬，你师父闭关期间，你有没有听说过梓门主峰发生异象什么的？”
“没有。梓门每段时间的热点话题我虽知道不多，可异象不是小事，尤其是梓门有数千修士，一旦有发生，长老会都封锁不住消息。”
“……怪事……她蒸发了吗？”
宁棋见的世面无数，“巫婉玉失踪”一事，排的上前三。
直到踏进仙人峰晴雨小筑，站在许雪霏面前，宁棋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们聊了什么许冬没问，只知道师父以假身带宁棋去了一遭梓门主峰。
事后俩人有几个时辰脸上看不到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