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心心念念的江湖,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高手,本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是见到了死人,见到了鲜血,洺珂儿明显兴致不高。
甚至有些无精打采,眼神中也少了几分光亮。
从福运楼出来,一路回到城南小院,小丫头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死死地抓着赵天歌的手不放。
回到家,也不说话,不吃饭,整整一天。
等到夜深人静安稳睡下之后,那小手依旧没有放开赵天歌大手一次。
看着床上熟睡的小丫头,赵天歌把手捂到了对方额头之上。
“没有发烧,幸好,幸好。”
语气,明显轻松了一些。
洺珂儿有病根,身子骨虽然不错,可是但凡有些变故,总是喜欢高烧不止,若不是他赵天歌这些年灵丹妙药调理,是绝对活不过十岁的。
不过如今丫头已经十二,许多病症也已经慢慢适应或者压制,好养活了许多。
“哥哥~”
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呢喃声传来,是在做梦话。
比起叫赵叔叔,她更想叫哥哥,可惜赵天歌一定要让她叫叔叔,所以才会平日里赵叔叔长,赵叔叔短。
如今熟睡梦语,却终于由着她了。
“在的。”
赵天歌应了一声,搭在额头的手也没有放下来。
看着那紧紧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小手,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那年,永和八年,苏州五百年不遇之大雪。
冰封千里,万里雪飘
往日里从未见过雪的苏州人算是头一次知道大雪是何物。
可惜如此大雪却并不美,它直接夺走了数万人性命,间接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姐姐,我冷~”
城西的小破庙中,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蜷缩在干草里,瑟瑟发抖。
其中小的那个只有四岁,因为往日里有姐姐的庇护,这种罪还是第一次受,于是糯糯的委屈着。
大一点的已经十多岁,看着妹妹的模样,心都碎了,可是却无可奈何,只能流着泪说道:“忍一忍,忍一忍。”
说罢,将其抱进了怀中。
后来,小女孩不叫冷了,以为是自己怀中的温暖让妹妹睡着,姐姐也就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往草里更深处缩了缩。
可惜,妹妹病了。
高烧不止。
当终于发现妹妹不对劲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那时候大雪依旧,寒风呼啸。
给破庙中点燃了烟火之后,姐姐迎着大雪来到了城里。
可是城里的郎中却只给了她一些食物,药材之类却是已经售尽,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哪怕医术再好,该没法子救,就是没法子救。
回去之后,姐姐已经冻得双脚没了知觉,后来几日更是开始流脓。
大雪终于停了,半人多高,终究是年龄大了一些,哪怕如此天寒地冻,姐姐只不过是有些风寒。
可是妹妹却已经奄奄一息!
那日,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路过破庙,遇到了姐妹二人。
只是一见,年轻的女子便认定姐姐有天生剑骨,于是要收其为徒。
“师傅,能救一救珂儿吗?”
跪在刚刚认得师傅面前,做姐姐的哭的梨花带雨。
只是看着那里已经明显进气少出气多的妹妹,年轻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病入骨髓,如今只怕逢春门的大先生都救不了了。”
“师傅~”
“人力有尽时,为师不是个心狠的人,可是却是真的救不了啊!”
摸着徒弟的脑袋,女子叹息道:“买一块风水宝地,来世做个好命人吧~”
听着师傅的话,姐姐哭了很久,直到傍晚,西边红霞披身,已经喉咙沙哑难以说话。
风水宝地买下了,看着妹妹还有一口气没有下去,做姐姐便想要见到奇迹,始终不肯埋下去。
而那时,赵天歌恰巧路过了,看着破庙里已经大半个身子进入鬼门关的洺珂儿,突然间波澜不惊的心出现了一丝丝恻隐。
“这是你妹妹吧?”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她,不过我可以试一试,可否?”
“可!可!可……”
疯狂的点头!
赵天歌用了一颗当年系统留下来的救命丹药,之后辅以针灸。
他的针灸很随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异,可是却偏偏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一夜后,洺珂儿救了回来,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依旧高烧不退,可是至少呼吸平稳,没了性命之忧。
清晨,女子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要带着徒弟走。
“她叫洺珂儿吧?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她的。”
洺珂儿姐姐哭的撕心裂肺,只是既然答应做人家徒弟,又怎能反悔。
于是终究是跟着那个女子离开。
临走时,跪在了赵天歌面前:“先生大恩大德,洺樂儿此生此世,绝不敢忘!此生此世,必报先生大恩大德!如有违背此言,此生此世永坠轮回!不得好死!”
脸上流着泪水
嗓子带着血丝
声音透着嘶哑
额头磕的流血。
而那目光中,却满是严肃和认真。
最后看了一眼妹妹,带着无尽的不舍,洺樂儿终究被带走。
之后,城南小院多了一个没事儿就喜欢高烧不止的小丫头。
不过却天真烂漫,却永远带着一点点小骄傲,还带着少为人知的懂事乖巧。
“哥哥,你以后会一直把我养大的,对吗?”
“会。”
“真的?”
小院里,洺珂儿睁着眼睛,带着希望问道。
赵天歌想了一下,指了指院子中青石桌上的银壶,问道:“叔叔缺钱吗?”
“好像……不缺呢。”
“那叔叔有媳妇管着吗?”
“没有耶。”
“那不就行了?没有媳妇管,不缺钱,都养上了,干嘛还来个半路不养活的事情?”
“好像是奥,那哥哥,我以后做你媳妇吧?”
“你要叫我叔叔,叔叔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你不能叫哥哥。”
“可是……”
“这是叔叔唯一的要求。”
“好……好吧~,叔叔。”
天色,从漆黑到明亮,远处的太阳再次出现。
晨辉照进了屋子,印在赵天歌的脸上,金灿灿的。
“呼~!”
“好养活了,好养活了,终于没有高烧了~”
眼见洺樂儿一晚没有高烧,赵天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哥哥,你又整晚没睡吗?”
洺珂儿睁开了眼,带着几分心疼。
可惜,赵天歌低着头:“叫叔叔。”
“╯^╰哼!我不,这次绝不叫叔叔,就是哥哥!”
“……”
算了,爱咋叫咋叫吧,总不能养这么大了,撒手丢了吧?
“我去做饭,你继续休息一会儿,这几日便不去学堂了,好好再见休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