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家……”

老人傻在了原地，此时身前身后，周围的楼房忽然亮起了光，其他黑洞洞的窗口也陆续有光从里射出。从黑暗中解放，我就站在老人身前，这一次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庞，那是一张留有泪痕的黝黑的脸，不修边幅的白色胡渣野蛮生长，一双迷离的眼睛红且湿润。他背对灯火万家，抿了抿嘴唇，重复着之前的话。

“现在的……家……”

他转身走上台阶，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行尸走肉，迟缓与无力，丢了神魂似的。我一路跟着他，怕他回去的路上有个万一，直到通知的居委会终于来了，我才肯放心离开。回家路上有了路灯照明，自然顺畅了许多，我不禁抬头望着天空，漆黑的夜空中，星星都去了？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陈大爷，听说是居委会通知了他儿子，终于是把他接过去了。有人了解到，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陈大爷的儿子就想把陈大爷接过来住，但他始终不肯离开这片土地，这是他们祖孙世世代代生活的村子，哪怕经历数次变迁，陈大爷说什么也不肯走，正巧这里盖了小区，就在这里买了套房让父母住下。

以前的村子也好，以前的人也罢，都回不来了，这些我一直没敢当面对陈大爷说，小区里少了一位怪老头，其他人的心里似乎也舒畅了不少，已经没必要像躲瘟神一样避着某人。

每天还是照常上班，只是偶尔回家时，陈大爷的话还会浮现出来，在他指向的地方，依旧能听见涓涓流水声，小河流淌的两岸是一片茂密的芦苇丛和田地，孩子们自由奔跑，找萤火虫、捉鱼虾、玩水和泥。大人们在村子里守望撒野的孩童，等着他们归来，在爷爷的大蒲扇下扇去一天的疲劳与燥热，同他们登上屋檐一起看月亮数星星。那颗远方的星星，又是谁人的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