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爵士梦见自己回到了瑟堡，拖着残缺的身体在海浪中漫步，

带着钢铁面具的男人们，用冰冷的黑色眼睛凝望着他，

“你回来了......”

他听见那些带着面具的怪人低声说道：

“你回来了，托马斯爵士.....”

黄色的手指紧紧握着一张黑铁锻造的面具，摁在他的脸上，

托马斯爵士跪倒在地，难忍的灼热透过钢铁面具传来，

他嗅到了皮肤烧焦的味道，刺鼻的脓液顺着钢铁面具流淌而下，

“这是你的命运.....”

“当你醒来之时，你将永远带上钢铁面具，不得摘下。”

漆黑的声音在托马斯爵士的脑中回响不停，

黑暗的房间之中，他从硬床粗布间起身，

他做了一场噩梦，

按理来说，正该如此，

毕竟他正在向着死亡行军。

但钢铁的面具，是否象征着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

自从他三岁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听说她年轻时是金发的美人，托马斯爵士俊美的容颜就遗传自她。

但在结婚后，她感染了麻风病，

为了防止感染，父亲将她赶入一处别院。

她带着遮盖毁容面孔的钢铁面具，在别院中被疾病折磨致死。

“我将面对与您一样的命运吗？母亲......”

当门外的步伐声响起，

托马斯爵士挣脱了纷扰的思绪，走出了房门。

蓝色的浮光才在地平线上升起，

但栋雷米的村民们，已经蜂拥而出，

他们带上了需要带上的一切，丢下了一切可以不带的财产，

数间老房子已经被推到，

废墟堆了一地，在村子中间，形成一道杂乱无章的城墙。

而在城墙之后，让娜骑在小马上，静静地望着栋雷米村，

村妇送来温热的浊酒和大块的黑面包，

旅途与战斗会很艰辛，此时必须填饱肚子。

托马斯爵士跟着混入木屑的粗糙黑面包，

找到萝卜爵士与卷心菜爵士，

“卷心菜爵士，村民的安全就由您保护了。”

托马斯爵士嘱托道：

“尤其保护好让娜，那孩子的身躯中有巨大的能量。”

“她定能带你们逢凶化吉。”

卷心菜爵士郑重点头。

“大人，您会跟上我们吗？”

托马斯爵士笑了笑。

“若我有幸存活，你可以去卡昂找我。”

“我的剑献给了那里的周君寿大人，您可以在哪找到我。”

但在战争之中，死亡才是他的结局，

至少我无愧此生，

在迈向命运终点前，他找到了荣誉的真谛，

他将踏上前往天堂的阶梯，光荣地向天使说：“我是为保护弱者而死。”

“请您出发吧，趁着天还没亮。”

托马斯爵士来到贞德面前，

“夜色将保护您。”

让娜握紧缰绳，

“再见了，托马斯爵士。”

“您是个伟大的骑士。”

“主的荣光在您身上体现。”

托马斯爵士露出笑容，但并未说话，

直到看着贞德与村民的身影离去，

他才长叹一声。

房屋废墟堆叠成的老旧城墙之下，

最后六位弟兄，陪伴在他的身边。

萝卜爵士凑上前来。

“托马斯大人，您听到了吗？”

风声，马蹄声，还有....

“来了。”

他一步翻上城墙，

小心....

他提醒自己，要小心，

这里太容易被敌人射中了，

可半天过去，托马斯也没见到一枝箭矢，

“那是.....”

唯有一群死尸般的士兵，穿着破碎的锁子甲，留着脓液缓缓走来，

他们奔跑不过一两步，便摔倒在地，以连滚带爬的方式，向着城墙袭来。

他们在清晨昏光下身影憧憧，好像一群盲目的灰蛾子，扑向火焰那般，

托马斯爵士看到了他们肿胀的面孔，倒吸一口冷气。

“麻风！”

萝卜爵士恐惧出声。

托马斯爵士抽出长剑，

剑刃摩擦剑鞘的声音，在清晨回荡，听起来很是怪异，

仿佛有无数只金属恶魔在哀嚎。

这让几人的脊椎上生气一股寒意，他们不禁颤抖，

“无耻至极。”

托马斯爵士低声骂道。

死亡是一回事，但麻风病的折磨，

比死亡更恐怖。

最初是四肢上的一个脓疱，一点浮肿，

接着痛觉逐渐失去了，

麻木感从手心爬上胳膊，亦从脚掌开始侵蚀整条腿，

然后是脸，脸上的皮肤溃烂流出脓液，肿胀宛如丑陋狮子，

随后，刀剑不会令他哀嚎，烈焰不能使他悲鸣，

造物主所赋予的痛觉，被来自地狱的瘟疫夺走，

疾病还会向内发展，肌肉，骨骼，甚至内脏器官，都会开始衰竭，

在漫长的十几年后，生命之火才会熄灭，痛苦才能迎来终结。

想到这里，托马斯爵士都不禁颤抖，

他望向身边，

他的弟兄们同样恐惧，脸上的昏暗是遮不住的，

但他们颤抖的双腿没有后撤一步，

麻风病随恐怖，但身后便是妻儿父母。

“我们不能退。”

“骑士们，坚守阵线。”

托马斯爵士深吸一口气说道：

“愿天佑栋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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