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雨后，夜庭湖水没有多少上涨，柳枝上也没有滴水。今天晚上，杨文静穿着那件最喜欢的淡蓝衣连衣裙，欣赏着最漂亮的自己。
床边，疲惫的妈妈早已熟睡，文静从后面抱住妈妈。
“妈，我走了……”
打开门，杨勇睡在沙发上。看了16年的人，说不出的复杂，他即不是好人，又不是坏人，他仅仅只是一个好面子的烂人。
打开家门，杨文静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后，就无法回头了。她迟疑了，她怕她走后，妈妈会没人照顾。
可她还是迈出去了，她幼稚而天真的想着，大不了彩礼就是保护妈妈一辈子。
她学着西门豹赴死的高歌，从微渺到高歌，从悲伤到喜悦：
“神鬼乱兮，不及小人
今吾亡兮，永镇玄水
魏民兴兮，福泽万康……”
歌声在小区不断的传，可竟没有一个人醒，他们感觉越来越安心，就像有人在默默守护自己。
心中阴暗者辗转难眠，脑子就像被一遍又一遍砸，但就是醒不来。
曹兰看着女儿一步步迈入那传说中的鬼湖，大叫：“文文，你在干什么，快上来，快上来。”
杨文静转身，朝她挥手，然后整个人没入湖中，了无踪影。
曹兰吓醒了，一抹，脸上全是泪水。往床上看，空空荡荡，棉被里早已冰冷。
文文呢？文文呢？文文不见了！曹兰找遍屋子，又在屋外找，找不到，冲出门外去找。
柳树的柳枝已经布满江面，石虎的金粉早已消失，从历史长河中，杨文静知道是某些贪图小利的人去刮的。
此时的石虎，右前腿已经断裂，当初巍峨大山的它，现在和一般老虎差不多大。它卧在河边，像是等什么人。
柳枝飞舞着组成柳桥，直通湖中央，桥头，有一个玄服戴冠的人已经等着了。杨文静走到石虎旁边，石虎吼了一声，全身不适尽散。
然后坐上石虎，由石虎载着她走上柳桥。在脑海中的神仙手段竟然真的有，下方平静的湖水，虎身上传来的温暖，感觉都是真的，却冲击16年来无神鬼论的世界观。
玄服人看不清脸，被一团黑雾笼罩。
“你好，你是西门豹吗？”杨文静好奇问道，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淡黑的玄服看不出金色。
“是或不是，杨淑女可称吾西门君，也可称吾夜庭君，过去了太久，声名于我如鸿毛。”
“你准备做什么？”杨文静又问。
玄服人举手合礼躬腰：“重现当年河伯娶妻，需以杨淑女为引，以吾为薪，再创河伯。”
“西门君，你当年不是为了人民杀了河伯，现在又为什么让它复活？”
“杨淑女此言让吾惭愧，河伯为鬼，我斩形而不能斩魂。当初虎哥儿身饲黑湖，镇压河伯而不能聚形。我又亲身入河而不能凝魂，维持2000余年，而今虎哥即陨，吾又即散，不得不出此下策。”
“鬼不死乃上古至今规则，无法破除，而如吾与虎哥儿陨落，河伯再现，千万人将死于这夜庭湖。我仿之先贤庄周，身死凝鬼重现，无论之后河伯如何杀人，其损失仅仅只是年幼少女。吾愧疚心痛，竟无法根决鬼源。”
杨文静听懂了，这个人加一只金山巨虎用了2000多年只是镇压鬼，鬼的不死规则，谁也无法解决。就连道家仅在老子李耳之下的庄周，也是死后让自己变成鬼，减少鬼对整个人群的伤害。
如今他快彻底消失了，鬼已经镇不住了，不得不跟众多先贤一样，身饲毒口，以避他人。
“河伯呢？”
“尚未出现，杨淑女只需让虎哥儿带你去湖底，之后吾将成薪火，重现河伯。杨淑女只需问他，你是鬼吗？即可。”
杨文静点头，准备走了。玄服人突然停顿了，伸出手抓住杨文静，有些局措。
杨文静疑惑，玄服人扶着她坐上石虎。玄服人什么都没说，但杨文静知道，或许该叫他什么了。
年幼时，初长成时，上小学时，进初中时，上高中时，除了在妈妈那分享喜悦外，就是在这了。
细想来，自己没变坏，好像就是他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边。
记得以前欺负她的人，第二天各种意外落水摔倒进医院，还以为是恶有恶报，现在看来，他不少帮自己。
杨文静……或者说，西门文静从石虎上走下来，抱住西门豹。
“爸……”
石虎载着少女走了，柳桥散开，柳枝欢送着16岁的少女。
“今吾亡兮，永镇玄水
人民兴兮，福泽万康
今吾亡兮，祈福血亲
亲无忧兮，心神宁静……”
西门豹驻留原地，身形不断消散，而没有控制的柳枝，纷纷化作苍白鬼手。夜庭湖湖水不断深黑，石虎感受到友人陨落，悲伤的哀嚎，石身被鬼手一点点擦落成灰掉入湖中。
石虎踩着鬼手，艰难的朝湖底中央而去。
“文文！文文！”妈妈的喊声从岸边传来，曹兰看见湖水已经没入女儿的脖子。跟梦中的一模一样，哭喊着，快回来。
西门文静笑着，仿佛在说什么很开心的事。
扑通，沉进湖内。石虎崩散成灰，鬼手触灰即伤，退避数里。
西门文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双眼失神等待生命的终点。她原以为会呛鼻，结果不会，就像棉花托着自己向下。
这时，她看见了，看见一团黑雾逐渐形成，形成了一个小男孩。长发，红眼，白嫩，他叫什么名字？哦！他有名字，叫夜庭湖水君秦泽！新的河伯！
他走过来，想抓住自己朝湖面走，却怎么也抓不住。
西门文静问：“你是鬼吗？”突然，男孩愣了，一股撕扯传来。他要进入自己的过去了，他履行诺约，彩礼：保护妈妈曹兰一辈子。
爸……我们成功了！男孩进入回忆，一块白玉从男孩身上落下，将女孩吸入玉中。
曹兰惊醒，看着女儿还在床上，深呼一口气，拉开窗帘，光芒射进阴暗的卧室。这时，曹兰感觉有些不对劲，摸进被褥，冰冷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