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记

《夺心记》

第六章 童年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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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宇文城和钟毓媛准备着上班,宇文明也准备着上学了。按他的智力发育水平来说,他根本用不着读小学。但是公合国大多数地区的法律中都有一条死板的规定:接受公共教育必须达到相应的年龄,即上小学必须满五岁,上中学必须满十岁,上大学必须满十六岁。不过,对于接受教育的层次并没有限制。也就是说,无论你是否上过小学、中学,只要到了相应的年龄就可以上中学、大学。当然,如果没有小学毕业生的知识,自己的才能又跟不上中学课程,最终会拿不到中学毕业文凭。考大学虽然不需要中学文凭,但也要向所报考的大学提供相应的智力和能力证明,还要得到大学教授的邀请信(也叫推荐信),光是年龄够了也不一定就能迈入大学的门槛。

宇文城和钟毓媛是这么考虑的:儿子虽然聪明,心智发育也早,但小学生活这种正常人都有的经历他必须要有。去学校不单是学习知识、锻炼思维的,还要学习与人相处,还要体验集体生活。宇文明也认同这个道理,所以,三月一号一早,他就做好了上学的一切准备。钟毓媛刚要领他去学校,宇文明摆着手说:“妈妈,不用你!我自己能去!”

钟毓媛笑着问:“真的能?”

“真的!妈妈!要不是法律限制,我自己都能去幼儿园呢!”

“你知道怎么激活学籍、怎么选班吗?”

“知道!知道!妈妈你放心吧!”

钟毓媛笑笑,不再勉强,和宇文明道了别。宇文明从院门出来,拐了个弯就走进学校大门。大门正对着一幢二层办公楼,一大群由父母领着的孩子正在报名。所有一年级新生的学籍已经注册完毕,报名就是一个激活的过程。但绝大多数孩子毕竟才只有五岁,爸爸妈妈不放心,就跟着来了。两个人不能都来至少得来一个,哪怕远远地站着、看着孩子自己操作也行。

报名的人排成了三队,宇文明一个人背着水壶站在其中一支队伍的末尾。身边有几位家长注意到了这个孤零零的“小不点儿”,一位年轻的妈妈就问:“小朋友,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宇文明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

“上班了!”

“所以没人来送你了?”

“嗯!”

报名过程很简单,速度也很快。轮到宇文明的时候,负责报名的老师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宇文明又同样回答了一遍。周围的老师和家长面面相觑,一位老师小声说:“什么时候一年级新生都能像这个孩子一样自己来报名了,人类才算进入了真正的自由社会!”

宇文明报完名刚要离开,这句话恰好飘到他耳朵里。他循声找到了那位说话的老师,走上前问:“老师,你说的自由社会是什么样儿的?”

老师没想到这孩子能主动向自己提问,更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蹲下身拍拍宇文明的肩膀:“孩子,‘自由社会’就是不论年龄、性别、贫富和职业,每个人都能自己为自己做主、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社会。”

“那自由是什么?”

“能够自己为自己做主,自己对自己负责,就是自由。”

“我的自由和别人的自由是什么关系?”

“你看,如果把我们每个人都比作可以自由飞翔的泡泡,每个泡泡的大小就代表这个人能力的大小,泡泡能够飞翔的空间就是他自由的限度。两个泡泡在不互相碰撞的前提下都是自由的。但是如果发生了碰撞,泡泡就会破碎,自由就遭到了践踏。所以,你可以努力使自己的泡泡变大、努力飞向更广阔的空间,但是要注意不能碰到其他的泡泡。”

宇文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我好像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自由是不分年龄的?刚出生的婴儿有自由吗?”

老师笑道:“也有。刚出生的婴儿就像非常非常小的泡泡。他们也许还不能独立飞翔,会依附在大泡泡上面,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能力,也有属于他们的自由,别人也不能践踏。因此我们才要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随着年龄的增长,泡泡会越来越大,自主能力也越来越强,责任也越来越大。对爸爸妈妈来说,抚养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就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自由的一部分。”

宇文明重重地点了点头,大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谢谢老师!你讲得比我妈妈好,我听懂了!”

“哦?”老师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妈妈是怎么对你讲的呢?”

“她跟我说,自由不只属于我,还属于每一个人。为了保护别人的自由,我就不能为所欲为,还说这就是自由的真正意义。”

老师笑着点头:“嗯,你妈妈说的没错!也许正是因为妈妈曾经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你今天才能听懂我的话。”

“是吗?”

“不是吗?”

宇文明转了转眼珠,笑道:“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不客气!再见!”

“再见!”

周围的学生和家长耳闻目睹了宇文明和这位老师的对话。家长们暗自惊叹:这个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自己来报名,不用爸妈送,还能跟老师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一年级的新生们则听了个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有的孩子就问自己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这样给他们解释:“老师的意思就是:自己能做的事情要自己做,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

宇文明按着报名表上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教室里一共有十六个座位,他坐在了靠墙角的一个座位上。

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教室里进来一个高高个子、圆圆脑袋、哭哭啼啼的男孩子。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估计是他的爸爸妈妈。男孩一边擦眼泪一边回身要去抱他们,嘴里一边抽噎一边嘟哝着:“我不要……妈妈,我不要一个人……你们别走……”他的妈妈又无奈又尴尬,红着脸瞧着满教室的孩子,絮絮叨叨地劝自己儿子:“好孩子!听话,宇我!你看你有这么多同学呢,咋能是一个人呢!爸爸妈妈要上班了!下了班就来接你回家,十二点我们就过来了!听话啊!”

男孩不听,就是不想进教室,一个劲儿往爸爸妈妈怀里钻。其他孩子有的捂着嘴偷笑,有的交头接耳。

正在这时,一位女老师走进了教室。男孩的爸妈一看老师来了,赶紧指着老师对男孩说:“宇我,你看,老师来了!你有啥事儿就跟老师说!老师对学生都可好啦!”

老师虽然年龄不大,三十岁左右,但是已经工作了好多年,一看眼前的情景就明白了原委。这种情况虽然不是年年都有,也并不稀奇。学校那么大,新生那么多,总有那么一两个从小受父母呵护,所有事情都由父母包办,没经历过风雨、也没独立起来的孩子。老师走到哭泣的男孩身边,轻轻抚住了他的肩膀,问了声:“同学,你好!”

男孩抬起婆娑的泪眼,抽噎着答道:“您好,老师。”

老师立刻夸奖道:“哎呀,你真懂礼貌!爸爸妈妈一定对你特别好,特别爱你!”

“嗯——”男孩应了一声又哭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妈妈在旁边催道:“宇我,老师问你呢,快告诉老师,你叫啥名字?”

老师悄悄对妈妈做着手势,示意她不要催。

男孩抽泣了两下说:“刘宇我。”

“哦——刘宇我。是哪三个字呢?你会写吗?”

“文刀刘,宇宙的宇,你我的我。”

“哇!和咱们的‘国父’同名同姓啊!爸爸妈妈一定希望你将来能做出伟大的事业,造福全人类!对不对?”

有不少孩子知道刘宇我的大名。如今听说他们班也来了一个“刘宇我”,又好奇又觉得有趣。再看眼前这个“刘宇我”的表现,又有点好笑。一个男孩自言自语道:“刘宇我是大英雄,哪像他这么没出息!”

刘宇我不说话,只是扑簌簌掉眼泪。

上课钟响了。刘宇我爸妈又着急又无奈,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哄带劝带吓唬,终于把刘宇我劝得不再缠着他们了,才急匆匆地去上班。

老师把刘宇我送到座位上坐下,躬着身子对他说:“刘宇我,你爱你的爸爸妈妈,对吗?”

“嗯!”

“你舍不得离开他们?”

“嗯!”

“你上过幼儿园吗?”

“……没有。”

老师暗吃了一惊,“哦——那你从前和谁一起玩哪?”

“爸爸妈妈。”

孩子们哈哈大笑。

老师直起身子看着所有的孩子,微笑着说:“同学们不要笑。大家可以想一想,记忆里谁陪你们的时间最多呀?”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稀稀落落地有孩子说:“爸爸妈妈。”有一个声音说“爷爷奶奶”,又引起一阵笑声。

“好的!同学们,如果你的记忆里爸爸妈妈陪你的时间最长,请举起你的右手好吗?”

超过十个孩子都高高地举起右手。刘宇我也举起了右手。

“现在举起手的同学们,如果你上过幼儿园,请把手放下好吗?”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齐刷刷放下了手,只有刘宇我的手还尴尬地举着。

老师温柔地笑道:“好了,我们班里十六位同学,有十二位都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刘宇我也是。他没有上过幼儿园,他的爸爸妈妈为了照顾他,付出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辛苦,是不是?”

“是!”

“那么刘宇我比我们大多数同学都更爱他的爸爸妈妈、更不想离开爸爸妈妈,是不是很正常呢?”

“是!”——人数明显比前一次少了许多。

“我爸爸妈妈也送我上幼儿园,我也爱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想离开他们!”一个小姑娘尖着嗓子说。

“他为什么不上幼儿园呢?”一个小男孩问。

见刘宇我已经在座位上坐稳了,也不哭了,老师走上讲台,看着十六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说:“刘宇我同学为什么没有上幼儿园,一定有他的原因。今后我们要多和他交流、多关心他、和他做朋友。他和我们成了好朋友,才会把不愿意跟别人说的话告诉我们,对不对呢?”

这回孩子们都没有异议。

“好!同学们,今天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天,大家互相都还不认识呢。我们每个人先走上讲台向其他人作一下自我介绍好不好?我先介绍我自己:我姓方,叫方琳,是大家的文化老师。今后几天大家还会见到艺术老师、科学老师和体育老师,到时候他们都会作自我介绍的。下面我们就按座位顺序依次上台!除了自己的姓名必须要介绍,其他的大家可以随便说,最好能把你的特点、爱好告诉我们。请吧!”

每张课桌的桌面上都标有数字,坐在一号桌上的是个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她走上讲台,像表演节目似的先把双手按在胸前,又冲着台下张开,同时说道:“大家好!我姓赵,叫赵君彦。我喜欢画画、捏泥人。我捏的泥人和真人可像啦!大家如果和我做朋友,我可以给你捏一个一模一样的塑像!谢谢大家!”女孩做完自我介绍,向全班同学深鞠一躬,转身下台。

二号桌坐着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一看就是个机灵鬼。他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笑话。下面的同学没觉得怎么好笑,他自己在台上嘎嘎嘎笑个不停。老师看了看表,对这个男孩说:“好的,你通过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大家,你最擅长的是讲笑话,对不对?”

“嗯!”男孩夸张地点着头。

“真棒!以后大家会经常请你上台来讲,你也要多学会一些更好的笑话,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没问题!”男孩大方地一挥手。

“请下一位同学上台作自我介绍!”

小黑孩意犹未尽地走下台,第三位同学上了台。

宇文明坐在靠窗户一列的最后一排,座位号是四。三号同学下去之后,他走上了讲台。

“我姓宇文,叫宇文明,光明的明。”宇文明说完,鞠躬准备下台。

“宇文明同学,”老师叫住了他,“你还没向我们大家介绍你的特点和爱好呢!大家了解你、熟悉你才能和你更好地相处呀!”

宇文明微微一笑,挠了挠头说:“我的特点是好奇、喜欢新事物。我喜欢一切有生命、有智慧的东西。”

宇文明的说话方式和内容与前面三个孩子截然不同。老师眼前一亮,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刘宇我的座位号是十六,最后一个作自我介绍。他怯生生地走上讲台,有十几秒时间没说一个字。

老师在下面笑着鼓励他。同学们也没人说笑了,都静静地等待着。

“我……叫刘宇我,文刀刘,宇宙的宇,你我的我。”接下去又没话了。

“你喜欢什么呢?”老师试着引导他。

“爸爸妈妈。”

孩子们“哄”地笑了。

老师也差点没忍住笑。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还有呢?你喜欢做什么事?喜欢什么游戏?或者什么活动?”

刘宇我憋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我喜欢北辰,喜欢在北辰逛街!”

有几个孩子发出了笑声。大部分孩子都没吭气,而是目瞪口呆地瞧着台上的刘宇我。老师也愣了一下——这样“平凡”的爱好,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她禁不住问:“你喜欢北辰的什么?为什么喜欢在北辰逛街呢?”

刘宇我又酝酿了几秒,说道:“北辰大,人多,热闹,有好多好玩儿的、好看的!”

老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你是从外地来的?”

“嗯!”刘宇我又是过了几秒才回答。

“什么时候来北辰的呢?”

“去年圣诞节。”

“那以前你在哪里呢?”

刘宇我说出两个谁都没猜到的字:“沙漠。”

“在哪个省、哪个州呢?”老师还不甘心。

“河西。”刘宇我嗓音发哽,又快要哭了。

老师赶忙打住,说声“好的,谢谢刘宇我同学!以后我们大家可以一起陪你在北辰逛街!你说好不好?”就起身上了讲台。

“嗯!”刘宇我低着头含着泪走回了自己座位。

第一节课一下,孩子们就把刘宇我围上了,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你家为什么在河西?”

“为啥在沙漠里?”

“河西是哪?”

“沙漠是啥样的?”

刘宇我被这些低他半头、甚至一头的同学们问得无所适从,又紧张起来。老师没回去休息,也走过来,摸摸这个同学的头、拍拍那个同学的肩,说:“同学们,刘宇我一下回答不了这么多问题,我们一个问完一个问,好吗?”

孩子们排成队,像记者招待会似的开始向刘宇我提问。经过一节课的适应,又见老师和同学对自己这么友善,刘宇我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挨个儿回答了同学们的问题。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同学们一分钟都没浪费,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大体上知道了刘宇我的情况。

原来,因为父母从事着很特殊的工作(具体什么工作刘宇我也说不清),他们一家常年住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虽然生活无忧、吃喝不愁,但是一年到头远离城市,只有年端假的时候才能去最近的小城镇里逛逛街、见见人。因为年龄小,父母也很少带他去更远的地方,刘宇我从记事起就过着这样的生活。虽然可以通过网络学习知识、了解外面的世界,甚至体验虚拟世界,但很少能真正身临其境。幼儿园不方便上,小学却不能不上。去年底,刘宇我的父母终于辞掉了那份特殊的工作来到北辰。刘宇我长到五岁第一次看见这么繁华的大都市,喜欢得不得了。

老师和同学们围着刘宇我问东问西的时候,宇文明就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他也对刘宇我充满了好奇。但他知道别人会把他想问的大部分问题都提出来,所以就没上去凑热闹,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从第二节课开始,课程步入了正轨。首先教语文,由方琳负责。入门第一节是字母拼读。孩子们跟着老师一会儿读、一会儿写,一会儿看讲台上打出的全息影像,一会儿看课桌上呈现出的图片和字母、文字,学得热火朝天。

宇文明坐在角落里,没跟老师一起学,也没打扰别人,而是让“羊羊”打出一本书,自己在那儿埋头读书,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老师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这个特立独行的小男孩,发现他就是那个自我介绍与众不同的宇文明。第二节课下课以后,她走到宇文明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笑着问:“宇文明,你读书读得好认真啊!这么嘈杂的环境都没有影响到你!”

宇文明微微一笑:“习惯了。”

“你读的什么书,能和老师分享一下吗?”

宇文明打出了封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红楼梦。

老师心里一惊,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你读到什么地方了?”

宇文明打到他正在读的那页:“第六十六回,这回快看完了。”

“有趣吗?”

“嗯!”

“贵族公子和小姐丫鬟们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呀?”老师故意这么问,想看看宇文明怎么回答。

“他们各有各的特点。虽然观念很落后,和我们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比如呢?”

“小丫鬟想伺候更好的主人,想升格成大丫鬟。大丫鬟想博得主人的喜欢,想升格成主人的小妾。读书的公子想做官、想飞黄腾达,贵族小姐想找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生活。有的人渴望权力,有的人喜欢金钱,有的人看重荣誉,有的人追求自由。”

“哦?谁是追求自由的?”

“贾宝玉和林黛玉。”

“为什么呢?”

“他们的追求是‘不入流’的,不像其他人一样受社会习惯的约束,思维比其他人开阔,理想也比其他人丰富。在传统势力那么强大的环境里能做到像他们那样很不容易。”

老师认认真真听宇文明说完这番话,盯着面前这个满脸稚气、浑身散发着奶香气的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决定一问到底,探探这个孩子的“深浅”:“贾宝玉任性乖戾,林黛玉尖刻狭隘,在他们那个社会里都属于被主流排挤、被边缘化的人,缺少社交技巧,缺少生存能力,最终都被社会淘汰,他们追求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文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的性格是有缺陷,但这和他们追求自由并不矛盾。如果他们既温柔敦厚、心胸开阔又坚持理想、追求自由,他们就是伟人了。但是在那样的社会里,即使他们性格好、能力强,如果坚决不放弃追求自由,他们也会被社会边缘化,只不过结局不会那么惨,可能会像洒脱放浪的隐士——比如庄子、陶渊明那样,抱着自己的理念和思想、怀着不能改变社会的遗憾死去。他们追求自由有意义。如果没有无数个‘他们’一代代付出努力,我们就不能像今天这样自由地生活。”

老师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了。她内心里波涛汹涌、激流万丈,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微笑着对宇文明说:“嗯!你说的真好!以后我讲的课你如果感兴趣就听,不感兴趣就在下面读书,好吗?”

宇文明喜滋滋地笑道:“谢谢老师!”

“不客气!以后读书有什么心得和想法,希望你能和我交流!”

“嗯!好!”

中午,钟毓媛和宇文城、宇文明都回了家。钟毓媛一边吃饭一边问儿子:“明明,开学第一天好玩吗?”

宇文明嚼着菜答道:“好!”

“学到什么啦?”

“自由的真正意义。”

“是吗?”

“嗯!有个老师用泡泡作比喻,给我讲清楚了为什么真正的自由是有约束、有限制的,不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

“老师怎么讲的?”

“我们每个人都像泡泡,可以自由飞翔,但是我们不能去碰别的泡泡,碰了泡泡就会破,就破坏了自由。所以为了保护别人的自由,也为了保护自己的自由,我们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嗯!老师讲得真好!那什么是自由的真正意义?”

“自己为自己做主,自己对自己负责!”

“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我们可以听从内心的召唤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事情产生的结果必须自己负责。考虑到这两条,我就不会恣意妄为、轻易地践踏别人的自由。因为它会产生不好的结果,最终危害到我自己的自由。它让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首先想到‘限度’,能够合理准确地把握好自己行为的‘限度’就是真正的自由。”

钟毓媛偷眼看看宇文城,宇文城也正在偷眼看自己。两个人互相看过对方,又一齐看向宇文明。钟毓媛搁下筷子竖起大拇指:“明明!你说的比老师说的都好!比妈妈说的更好!”

宇文明少有地露出了害羞的神色,两只胳膊收拢在胸前,身子也缩了起来。

宇文城说话了:“明明,你的智力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幼儿园里大家一起玩儿,还不太能显露出来。但上了学就不同了。如果老师教的东西你都懂,你可以做自己的事儿,但是绝对不能干扰老师上课、不能影响其他同学学习,知道吧?”

“嗯!明白!”宇文明点着头,“我上午就是这么做的,老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就对了!”

下午的课是艺术,老师是一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姑娘。她先介绍了自己,又了解了一下班里的同学,就开始了自己的课程。第一节是音乐,第二节是绘画,第三节是影视。这些内容宇文明之前接触得不多,所以学得津津有味,练得也很投入,老师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二天上午的课是科学,由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老师讲授。他很快发现了坐在角落里头也不抬的宇文明,也在下课时间找到了他,也问了一番学习上的问题,也是越问越深。当他亲眼看着宇文明在他面前用全息影像边说边算解决了一个无空气阻力下平抛物体和自由落体同时落地的轨迹问题后,欣喜地点着头说:“以后我的课你可以不用听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单独来问我。但是实验课和室外活动课你必须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能做到吗?”

“什么是室外活动课?”宇文明好奇。

“比如观察大自然、观察生物、搞室外测量等等。”

“嗯!这些我喜欢!我一定参加!”

连续两个上午的异常表现,已经让班里的其他同学注意到了宇文明,不少人开始对他产生兴趣。课间休息的时候,活泼好动的“黑小子”就来找宇文明玩,问他:“宇文明,老师讲的课你都不听,你是不是都懂啊?”

“嗯。”宇文明看着“黑小子”,笑着点头。

“你真厉害!是谁教你的呀?”

“好多人都教过,我爸爸也教过。”

“你们家请过家庭教师?”

“没。”

“那你咋懂那么多!”

“我自己也看书。”

“嗯!我也爱看书。从小我妈妈就给我买了好多故事书和笑话书,我讲的那些笑话也是跟书上学的!”

“你讲笑话的时候如果能控制好情绪,不要还没给大家讲自己就先笑个不停,慢慢悠悠地娓娓道来,效果会更好,大家会更喜欢听。”

“黑小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可以向赵君彦多学学,她很擅长表演。”

“找她?嗯——”“黑小子”摇头,“我可不去!她还没我高呢!”

宇文明“噗嗤”一笑:“这跟高低有什么关系?人家比自己强就应该向人家学习。我也没你高,你不也来找我了吗?”

“嗯……嘿嘿……”“黑小子”把下巴顶在课桌上,眼珠朝上,像小狗似的仰视着宇文明,“她……和你不一样。女孩子,太娇气,我不喜欢。”

下午的体育课上,宇文明终于明白“黑小子”为什么嫌赵君彦娇气了:体育老师把大家带到体育馆,教大家认识了各种运动器械,还给大家发了许多运动器材,其他同学都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只有“黑小子”上蹿下跳、一刻也不老实,每经过一个新器械就上去“练”两下,老师的提醒也不管不顾。宇文明心里想:估计他长这么黑也是因为老在外面玩,被太阳晒的。

老师讲完器械和器材的使用方法,就让大家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玩。“黑小子”第一个扑上去抢走了小足球,一个大脚开出去十几米远,追着足球跑了。宇文明刚才看他在器械上“耍活”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发怵,此刻听到他的脚和足球接触的瞬间发出的那“咚”地一声,更忍不住浑身一凛,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都生疼生疼的。

其他同学、包括女同学都各自去玩自己喜欢的器械、或者拿着自己喜欢的器材跑远了,全班人只剩下宇文明和刘宇我两个还在体育老师面前戳着。体育老师一看,正好一高一矮,禁不住笑了。他走到两人身边问:“你们喜欢什么运动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看对方。刘宇我畏畏缩缩地说:“没事儿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带我去沙漠里走,一天能走好几公里。”

“唷!不错啊!很多同学都没有你的耐力好呢!在沙漠里走可不像在平地,特别消耗体力!”老师说着看向宇文明。

“我……学过滑冰!”宇文明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喜欢什么运动,除去两岁多那次心血来潮看见那个叫兰芳的女大学生滑冰挺好玩,就向她学了滑冰。他觉得登山、走路这种平常活动不算运动。

“好哇!我们学校有溜冰场!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宇文明眼睛一亮,“谢谢!”

刘宇我支支吾吾道:“老师……我也……喜欢滑冰。”

“好啊!我们一起去!”

到了冰场,宇文明很快换好冰鞋在冰上轻盈地滑了起来。刘宇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穿上冰鞋,却战战兢兢地总是不敢往起站。老师一看他就是没学过滑冰,心里也猜到他可能是觉得宇文明和老师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孤单,也没什么做的,就跟来了。喜不喜欢滑冰不知道,肯定是不会滑。既然来了,索性就教他滑冰吧,于是手把手地开始教刘宇我滑冰。

宇文明像小燕子一样在冰面上一刻不停地飞了一个多小时,才闪电般地冲到休息区敏捷地一转身坐了下来。正在冰面上举步维艰的刘宇我看着宇文明潇洒自如的动作,口水都流了出来,掉在了冰上。体育老师教了一会儿,见刘宇我能自己站住了,就叫宇文明过来一起带着刘宇我滑。宇文明很得意:自己也能像当年的兰芳一样教别人滑冰了。他回想着兰芳教他的步骤和技巧,一点一点地告诉刘宇我。剩下的一个多小时,他全部用来协助老师教刘宇我滑冰了,刘宇我也终于能向外撇着冰刀在冰上前进了。

到了放学时间,宇文明换下冰鞋,两只脚热得直冒白气。刘宇我虽然运动量不大,因为长时间的紧张,也出了一身汗。但是他觉得挺满足,也挺高兴,和宇文明手拉手肩并肩走回了集合地点。老师宣布完下课,刘宇我一路跟着宇文明走出校门,他的爸爸妈妈正在校门外等着呢。看见刘宇我出来,脸上红红的全是汗水道道,再看他的表情似乎挺开心,他们也很高兴,迎上来一边替儿子围围脖一边说:“宇我!干啥啦出了这么多汗!”

刘宇我指着宇文明笑着说:“宇文明教我滑冰了!”

“哦——学会了吗?”

“学会了!”

“真棒!回去滑给爸爸妈妈看好不好?”

“那你们得给我买冰鞋!”

“嗯!回去就买!”

刘宇我咧着嘴乐呵呵地回头瞧着宇文明。

“宇我,同学教你学滑冰,你应该说什么呀?”

刘宇我想了想,朝宇文明挥了挥手说:“谢谢你!宇文明!”

“哎——对了!”他妈妈在旁边夸着他。

宇文明笑笑说:“不用谢!下次课我继续教你!”

自此以后,刘宇我学滑冰的热情高涨,恨不得天天都是体育课,学起来也很认真,不到半个月就能像宇文明一样在冰上活动自如了。这半个月的体育课宇文明也什么都没干,就和刘宇我一起滑冰。“黑小子”有几次邀请宇文明一起踢球,都被宇文明拒绝了。喜欢打篮球的同学看上了刘宇我,请他去玩篮球,也被刘宇我拒绝了。后来两个人不滑冰了,就去玩器械,或者干脆到棋牌室下棋。宇文明滑冰是好手,下棋却是外行。一坐到棋盘跟前,刘宇我和宇文明就掉了个儿:不论象棋、围棋、国际象棋,宇文明全都一窍不通,刘宇我开始手把手教他。两个人取长补短、互通有无,成了一对儿好朋友,只要是上学时间,除了在教室里各坐各的位置,其他场合几乎形影不离。

四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除了体育,其他课程也慢慢地有了室外课。这天的科学课就是到室外认识和观察动植物。孩子们一出教室就各自散开,去找自己感兴趣的动物或者植物去了。校园里没养什么动物,但野生的飞鸟、爬虫到处都是,偶尔还会见到大尾巴的松鼠。有的孩子事先准备了花生米、松子、核桃去喂松鼠。有的带了麦粒和小米粒,远远地丢给麻雀、喜鹊和燕子们,趁着它们埋头啄米,躲在远处静静地观察。

宇文明和刘宇我跑到了校园的围墙根下看蚂蚁。刘宇我对观察蚂蚁很“在行”。以前在河西的时候他家住的院子里就有好多蚂蚁,爸妈一上班他没事干就看蚂蚁,有时能看一整天。蚂蚁怎么搬运食物、怎么分解虫子、怎么互相联络他都知道。他一边看一边给宇文明讲,还从兜里掏出一块麻糖,剥开,扔在蚂蚁经过的路上,让宇文明观察蚂蚁如何发现麻糖、如何招来同伴一起享用。没多久,小小的麻糖上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离近了细看,它们一个个都大张着前颚,紧紧地叮在麻糖上。

“你们在这儿干啥呢?”头顶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宇文明和刘宇我抬头一看——没错,是“黑小子”。他俩一抬头,就把身体下面挡着的蚂蚁露了出来。“黑小子”一见蚂蚁,立刻精神亢奋,大吼一声:“嘿!大姐儿!”对准爬在麻糖上的蚂蚁一脚跺了下去。

“哎!你干啥!”刘宇我和宇文明伸手去护,已经晚了。“黑小子”一脚踩扁了地上的麻糖,踩死一群蚂蚁,连刘宇我的手指头也踩住了。刘宇我“哇”地一声惨叫,一手抓住“黑小子”的脚腕往外一撇,“黑小子”一个狗吃屎趴倒在地上。刘宇我攥着淤血发红的手指坐在地下嚎啕大哭。宇文明没被“黑小子”踩到,但是一看蚂蚁们死的死、伤的伤,尸横遍地,眼眉登时直立起来,含着眼泪双眼冒火,质问“黑小子”:“你为什么要踩蚂蚁?”

“黑小子”从地上爬起来,嘴唇和鼻尖上全是土,哇哇大叫:“踩蚂蚁咋啦!蚂蚁是你家亲戚?我就踩!我就踩!”说着抬起脚又在穿梭忙碌的蚂蚁流上跺了几下。

“我不许你踩!”宇文明站起身要推开“黑小子”。“黑小子”张开双臂一把反推回去,宇文明后脚跟绊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嘣”一声,连气带疼,也“哇”地哭了起来。

刘宇我见“黑小子”把宇文明推倒了,顾不上自己的手指,扑上去把“黑小子”按在了地下。“黑小子”个头虽没刘宇我高,力气还真不小,抓住刘宇我的胳膊又蹬腿又扭腰,两个人打成一团。

老师闻声赶来,扶起了躺在地上痛哭的宇文明,拉开了连滚带打、弄得满身是土的“黑小子”和刘宇我。两个人不服不忿,中间隔着老师还在咬牙切齿、怒目而视。老师顾不上别的,先把三个孩子领进了医务室,让校医给他们做了一下检查。宇文明的后脑勺起了个大包,喷了止疼水抹了化瘀膏。刘宇我的手指蹭掉了点皮,没流血,但是皮下充盈着红红的瘀血,也抹了药。“黑小子”身上、胳膊上有几处青紫,嘴唇里面在摔倒的时候被门牙磕破了点皮,没有大碍。都止过疼、上过药了,老师才问起事情的缘由。几个离得不远、目睹了事情经过的同学七嘴八舌地争相“作证”。

等把情况问清楚了,老师拉过“黑小子”问:“你踩蚂蚁是为了什么?”

“黑小子”抹了一把鼻子,“好玩儿。”

“如果是一只松鼠、一只小鸟、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你也会下脚去踩吗?”

“我要看它顺眼就不踩,看它不顺眼就踩。”

“如果是一个人,你也看不顺眼就踩吗?”

“我不会乱踩人的。只有看见那些欺负别人、做坏事的家伙我才会踩。”

老师差点被“黑小子”逗笑。他指着宇文明的后脑勺和刘宇我的手指问:“这又算什么呢?你这样算不算欺负别人?你是不是也该踩自己一下呢?”

“是他们先推我、先把我放倒的,我属于自卫。”

“你不先破坏人家、干扰人家,人家会推你吗?”

“踩一下蚂蚁怎么了!我在家里都是用火烧、用电烤的!谁让他拿手去挡了!”

“蚂蚁也是生命,你凭什么随意就烧、随意就烤?”

“那……它们有本事也可以来烧我、来烤我呀!谁让它们没有我强大!”

“哦,那你的意思是强者为王?”

“嗯!谁比我强我就服谁!”

老师笑着指指刘宇我:“你服他吗?”

“黑小子”揉了揉鼻头:“这个大家伙确实挺厉害的,一只手抓住我的脚就能把我撇个跟头……嗯!我服他!”

老师又指指宇文明:“你服他吗?”

“黑小子”打量打量宇文明:“我服他的脑袋瓜,他比我们都聪明。但我不服他的力气……他也太弱了,一把就让我推倒了。”

宇文明不服气地说:“我是被石头绊了一下没站稳。”

“哼!你明明就是没我力气大!不服咱俩再摔一跤!”

宇文明往后一躲:“不要!”

“你看,你认怂了吧!”“黑小子”得意地笑着。

老师也笑了,用手捏捏“黑小子”的肩膀说:“走,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一群孩子跟着老师进了教室。

老师打出一部全息电影,内容是南大陆热带雨林中的一场厮杀。

一条小桶粗的巨蟒刚刚饱餐一顿——吃了一头小鹿,正把身体扭成“S”形在空地上休息,被一群路过此地的军蚁发现了。军蚁们正在觅食,突然看见这么大一块“肉”,立即血性爆发,展开行动:有几只军蚁爬上巨蟒的身子,率先“占领高地”、“宣示主权”;另外几只军蚁迅速跑回蚁巢送信搬兵。不一会儿,军蚁倾巢出动,如小溪一般浩浩荡荡开赴“战场”。开始巨蟒没把这几只军蚁当回事。但是没想到军蚁源源不断、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不可计数,很快就把巨蟒淹没。巨蟒这下着急了,拼命地翻滚、挣扎。可是无奈它刚吞下一头小鹿,行动不便,军蚁们又死死咬住不松口,身体被压碎了大大的前颚还紧紧地叮在巨蟒身上。陷入军蚁汪洋大海的巨蟒反抗无力、逃跑无路,最终被军蚁活活咬死、分解。此时,一条溪流变成了两条:从蚁巢赶来的“援兵”负责肢解巨蟒,切下巨蟒身上皮肉的军蚁忙着把食物运回蚁巢。几小时以后,千斤多重的一条巨蟒就变成了一副骨架。

同学们看得瞠目结舌,一声不吭。宇文明觉得场面太“血腥”,几次低下头。

电影放完,老师看着和其他同学一样张着嘴、瞪着眼的“黑小子”问:“你现在还敢小瞧蚂蚁吗?”

“黑小子”肉烂嘴不烂,咂了几下嘴道:“蚂蚁有组织,人类有智慧。我们放它一个导弹,多少蚂蚁都给它炸没了!”

这句话正中老师下怀:“对呀,人类做事要靠智慧。都像你一样光凭着力气大、身体壮,你再壮能壮得过那条蟒蛇吗?是不是还得靠聪明的脑瓜,还得靠科学?”

“黑小子”眨巴眨巴眼,不说话了。

老师借机对全班同学进行了一次“自然主义”教育:“永远不要藐视大自然。没有自然,就没有人类。人可以改变旧世界,可以创造新世界,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认识大自然、利用大自然、敬畏大自然。人类的‘寿命’终究没有自然长久,人类创造出的一切也终究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不可能超越自然、脱离自然而生存,就像单个人不能超越社会、脱离社会而生存。”

这群五六岁的孩子们听了个懵懵懂懂。虽然没有完全明白老师说的意思,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做了理解、消化:不要无谓地破坏环境、残害生命、杀害小动物,人与环境、与其他生命应该友好相处。

全班同学只有宇文明和老师产生了强烈的心灵共鸣。是啊,每一个物种、每一个生命个体、每一个遗传基因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都在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奋力拼搏,人不过是比其他生命多了点智慧。表面上看人类确实很强大,除了宇宙和天体,目前还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像人类这样给自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可是很多生物学家都说,大部分昆虫和相当一部分小型哺乳动物的生存能力都比人要强得多,更不用说那些低等的、能在超级极端的环境下生存的小生物了。在遥远的未来,即使人类灭绝了,这些生物仍将继续存在。纵然有一天连这些生物都灭绝了,还会有其他东西存在。谁也不是“笑到最后”的征服者,更不是大自然的主人。无论有生命的、无生命的,有智慧的、无智慧的,统统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试想一下,如果那些超级小生物拥有了像人一样的智慧,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话说回来,为什么其他生命没有产生智慧呢?……

学生生涯的第一个学期在欢笑、打闹和成长中过去了。二年级以下没有考试,春季学期的最后一天,学校会组织这两个年级的孩子们进行一次“长途”步行游,今年的路线是从学校到科技馆,再从科技馆返回,总路程超过七公里。每个学生要自己携带食物和饮用水,学生们集体商讨行进路线,规划沿途的活动,老师只作旁观。孩子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五月三十号商量了整整一下午,争得热火朝天,简直就像一场小型的国民辩论会,直到晚上六点半才把计划敲定。

刘宇我的爸妈在校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六点四十多才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们照例向宇文明问了好,宇文明也向他们还了礼。刘宇我一个冲刺扑到妈妈怀里撒着娇说:“妈妈,明天我们要长途游,我要背我的老虎包,要带好多好吃的!”

妈妈摸着刘宇我的头,轻声问道:“哦?长途旅游?有多长呀?”

“七公里!”

“哇!走路吗?”

“嗯!走路!我和宇文明商量好了,我们俩一起,路上互相照顾。”

“你们俩?老师呢?其他同学呢?”

“我们都在一块儿!但是老师说我们不能挤成一堆,要三三两两离得不近不远,既不成群也能互相照应得到。”

“嗯!老师说得对!”

刘宇我牵着爸妈的手上了出租飞机,宇文明转过弯回了家。往日都是宇文明最早到家,今天他成了最晚的,宇文城和钟毓媛在家等了好久。见宇文明回来,钟毓媛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问:“明明,今天在学校做什么啦?”

“讨论明天的步行路线呢。”

“噢——明天要组织远游吗?”

“嗯!从学校步行到科技馆,参观完科技馆再从另一条路回来。”

“好!晚上要做好准备哦!”

“知道!我都想好了!”

“那就好!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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