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

《南楼月(重生)》

第 158 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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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西府并不是难事,从前嘉敏只是懒得搭理那群人,更不屑于安插人手盯梢,在她心中,几房虽然没有真正分家,但早就不是一家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被迫凑在一起虚情假意那么一阵子,索性西府的人也闹不出来太大的动静,所以嘉敏一直不闻不问。

可当她真的着手查起来,顺着藤摸着瓜,一步步剥开那弯弯绕绕下的狼子野心,才发现自己着实是在以往的十几年里闭目塞听了些,以至于那野心在她的不屑探听下侥幸躲藏,肆无忌惮地膨胀,膨胀到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嘉敏坐在开了天井的院子里,早春的日头轻薄又和煦,洒在身上本该暖意洋洋,她捏着挖地窖的图纸,听着心腹一一回禀,心却像被冬日的井水扑面浇来,冷得牙齿站站,又恨得咯吱响。

气血涌上她心口,愤怒翻腾间,她没忍住咳出声,便有一只手搭上她后脊拍了拍。

嘉敏没回头,只抬臂反握住女儿的手,声音又冷又幽,恨恨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胆子大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个密窖来陷害将军府。

韩素娥有前世的记忆,早已将事实猜得七七八八,此刻倒情绪倒没怎么起伏,只接着母亲的话说:“只是不知,这胆子是谁给他们的。”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西府确实存了暗害将军府的心思,可他们不可能没想到,虽然关系不虞,但好歹是一脉同根,若将军府被盖上谋逆的帽子,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被株连九族的西府又如何逃得了死罪。

除非有人保他们安然无恙。

素娥眼神冰冷地想,裴相凭什么敢许下这样的承诺呢,普天之下,能赦免谋逆之罪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位子。

“母亲,您查出来这些,打算怎么办?”素娥问。

嘉敏沉默片刻,那股狠劲才勉强缓过来,她想了想,眼眸划过一道憎恶,“既不能让他们继续挖下去,又不能让他们得知我发现了此事。”

“那?”

“得想个法子——”嘉敏蹙起眉头,这有些难为她,该怎样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阻止西府继续将这地道挖下去,又不暴露自己察觉的事实呢。

看着母亲手上的图纸,素娥倒有个想法,她沉吟一会儿,附耳对母亲道出。

过了两日的一个早晨,西府紧邻的那条巷子里,传来一声声破口大骂。

那声音泼辣又干脆,嘹亮尖利,划破安静的巷子,挨着的几户人家也纷纷将门拉开一道口子,偷偷探了耳朵出去。

“可真是穷酸的破落户,挖地道还挖到我家来了!怎么,难道还想搞暗度陈仓那一套,挖通了我们的库房,好让你们偷鸡摸狗呀!”

“有这功夫,倒不如夹紧了尾巴做人,讨好了有本事的大哥,还能蹭得几分恩泽。”

“就是!”还有帮骂的附和。

听了这些话,西府门槛上的二房太太吕氏也不甘示弱地对骂起来,“你这张狗嘴里又在胡乱攀咬什么?我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岂容你满嘴喷粪!”

“弟妹,快让人上去堵住她的嘴!”她转头对一旁的沈氏说。

闻言,三房沈氏望着阶下那个双手叉腰的女人,暗自皱眉,但却没有接过吕氏的话茬,而是慢慢挤出一抹笑,走了下去,到那破口大骂的邻居前。

“张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韩府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绝不可能做出小人之行,”她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下不屑,却面上温温,“我家二爷和三爷都是有荫蔽在身的,无论如何,也是朝中官员,你可不要随便污蔑。”

眼前这个争吵不已的女人是西府一墙之隔的富户之家,因家里在城中有好些玉器铺子,家中又有个在朝中当官的亲戚,所以一直以来倨傲不逊,目中无人,之前又同吕氏有过一些摩擦,素日便看不惯他们西府,明里暗里,总是会贬损那么几句,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听了她的话,张氏完全不惧,反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冷冷一笑,满头珠翠都跟着劈里啪啦地撞动,竖起一根戴着硕大碧玺戒指的手指,点了点她们几人,面露鄙夷。

“少在这儿跟我装傻,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在南厢下挖个储粮食的地窖,怎会发现你们偷偷挖了地道,鬼知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坏事。”

她说完,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了沈氏想要辩解的话头,又转身冲着周遭看热闹的邻里道:“若是不信,大家伙可以去我家看看。”

说着,便伸手拽住沈氏,想要拉着她去看铁证。

沈氏听她这么一说,猛然反应过啦,硬是凭着瘦弱的身躯站在了原地,没被张氏拽着走,她心中冷汗,连忙躲在了几个婢子身后。

这时门房上的吕氏也冲着张氏道:“你凭什么断言就是我们挖的?许是你自导自演!”

“哈,”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张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你家最近在动土,一趟一趟地往外运土石,不是你又是谁?”

“你哪知眼睛看见了?”吕氏不甘示弱,心里却直嘀咕,不是让人背着做的么,难道真被人瞧见了?

“我两只眼都瞧见了,你以为趁着天黑就没人看见吗?”张氏掐着腰回击,气势十足。

“就、就算是、那也不可能挖到你那里!”

“怎么不可能?!确确实实就挖到了我府下!你若不信,随我去看!”

绕是吕氏,这会儿也不确定了,连后退几步,慌乱间攥紧了袖口,“那必定是杂役不小心、不小心。”

沈氏知道张氏不依不饶,若一直僵持下去,恐会引得注意。

她看了看周围,咬牙上前,同那张氏低声道:“张嫂子,我们不过也是想挖个地窖存粮,定是下人不慎,不小心往北边多挖了几寸,你想要我们怎么赔偿你都行,别在这么多人面前……”

“呦,你终于承认了?”张嫂子软硬不吃,听她这样说,反觉得她是在变相招认,当下便更不可能饶人,“果然你们这些人都是狼子野心,成日里不做好事——”

吕氏忍了她许久,忍无可忍,上前推搡,“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三人混乱一团,巷子里哄闹不已。

就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戏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淡淡的“怎么了”。

沈氏心里一惊,还未回头,便拽了拽妯娌,让她停下来。

两人停了同张氏的推搡,回过头,瞧见巷子另一头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她们那长嫂。

嘉敏甚少来这偏巷,一来便皱起眉头,不等对方做问,先发制人道:“什么事这么吵,我在东府都听到了。”

见到她,那张氏竟全然收了方才的泼辣相,扬起的眉毛重重降了下去,脸上急急堆起谄媚,一扭一扭迎了上去。

“哎呀——长公主殿下,”她假意委屈,“都说您向来公允,既然您来了,可要为民妇做主呐,万不能因为是亲戚,便偏帮一头。”

这话听着像嘲讽,但嘉敏眉头半分未皱,只是问:“究竟怎么了?”

不等那两人开口,张氏急急抢白,将先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嘉敏慢慢拢眉,“挖地道?”

她淡淡的目光扫向两个妯娌,有如实质,似冰雪利刃,不怒自威。

“为何挖地道?”

嘉敏裙裾拂动,提步走近二人。

沈吕二人还不及想好说辞,就听到她又道:“怎么我不曾听闻,西府在挖地道?”

吕氏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知觉这个公主大嫂此刻格外可怖,勉强憋出几个字,“不敢叨扰殿下。”

“你还没回我,为何挖地道?”嘉敏眉尖轻轻一挑,被日光映下的沉沉阴影落在她们身上,压得两房快要喘不过气。

沈氏稳了稳心神,拿先前想好的说辞,“府上地方不大,挖个地窖,是想着存放些东西。”

“那为何要挖地道,不该挖地窖吗?”嘉敏问,“又怎么挖到了人家张府门下?”

沈氏心也不知怎么挖到了张氏房下,虽说那地道确实经过了最北边,但是也没打算挖到张府去,许是那挖地的杂役不慎错了几寸……

可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事,而是要如何圆回来。

挖地道,为何要挖地道。

她眼中一闪,突然有了想法,忙道:“挖地道正是怕挖偏了地方,误挖到别人那里去,所以就先挖了地道,等确认好位置没错后,再往两边扩,挖成地窖。”

嘉敏听了,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还要装作不知情,“既然如此,怎么还是挖偏了。”

“底下人做事不靠谱,恐怕是错了几寸导致的,”沈氏说,“确实对不住张夫人,我们定会将那挖错的地方填回去。”

她说着,朝吕氏使了眼色,后者马上附和,“是是,殿下放心。”

嘉敏微微撇过头,“看来你们找的这些工人不太行,连地都能挖偏,万一错挖了易崩陷的地方,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来人,”她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干脆地下令,“遣几个师傅下西府的地道好好探看一番,若是有什么隐患立即处理妥善。”

随着她话落,手下领命而去,沈张二人也慌了慌,险站不住脚跟,伸手便要拦,“不可、不可。”

“怎么?”嘉敏冷冷瞧她们。

张氏幸灾乐祸地说:“不过是检查有无隐患,你们怕什么?”说罢洋洋得意地瞪了眼吕氏。

她的话也令沈氏顾虑了几分,当下有了判断。

“既然如此,那便让人检查一番。”她咬牙道,退开几步。

反正还没挖到东府那边,嘉敏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嘉敏轻点下颌,手下便鱼贯涌进西府。

查了半个时辰,便有人上来回禀,西府只挖了两条地道,一条靠近北边,一条靠近东边。

嘉敏心知靠近的东边的是想做什么,但此刻也装作不知,在沈吕二人的惴惴下,以安全为借口,亲自指派了监工的人去盯着西府挖地窖。到最后,也算是轻描淡写地打发了这件事。

沈氏敢让她查,是因为确实只挖了两条地道,不过即使躲过了嘉敏的质问,但挖地窖一事却被摆到明面上去,不仅东府的人知晓。拿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连左邻右舍也有所耳闻,故而,这地窖一事不能再按原先的计划进行下去,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

且不论西府那几人如何跳脚,韩二爷和韩三爷如何懊恼地指责妻子露陷,韩素娥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一世,无论如何,那地窖私藏兵械的谋逆罪名,是不能再被轻易扣到父亲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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